96.雜技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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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找醫生問點事, 你跟著護士同誌去辦手續。”
    從早上起床後, 江流的表現就有些奇怪, 徐秀秀看著那個眼神閃躲支支吾吾不肯說明白找大夫到底為了什麽事的丈夫,心裏頭有些疑惑。
    對方似乎想要避開她。
    “好的。”
    不過徐秀秀還是沒有多問, 隻是點了點頭,然後溫順地跟著護士小姐去了醫院的會計室,關於江流這次住院拖欠的藥費,以及之後扣除的方式,還得做一個詳細的溝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塊七毛錢,其中隊上支了六十塊錢,這是不用還的,剩下的六十三塊七毛錢對於普通農家人來說, 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江流和徐秀秀領的都是隊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則是8工分, 但是現在江流受過傷,接下去很長一段時間恐怕沒有辦法從事重勞力的工作, 夫妻倆的收入會有不小的波折, 最後溝通的結果, 醫院每個月從夫妻倆所在的大隊扣除兩百工分, 直到扣除完足夠抵掉六十三塊七毛錢的工分為止。
    這樣一來, 剩下的工分足夠夫妻倆的基本生活, 算是極為人性化的處理結果了。
    等徐秀秀辦完手續回來的時候, 江流也早已經從醫生那兒回來了, 隻是他的臉色相較於白天離開的時候,更加難看了。
    就仿佛靈魂出竅了一般,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等會兒隊長叔就該來接咱們了。”
    徐秀秀整理著夫妻倆為數不多的東西,糾結了一小會兒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流子,你剛剛和醫生聊了啥,怎麽跟失了魂一樣?”
    難道是他腦袋上這個傷有啥問題,之後會有後遺症?
    “沒、沒什麽。”
    江流慌亂地躲開徐秀秀的目光,半響後,幹澀地回答道。
    “我們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萬不能瞞著我。”
    他不想說,徐秀秀也沒法逼她,隻能抿著嘴低頭整理床鋪,將這個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來了,流子回來了。”
    這些天裏,大隊上的很多人都擔心著江流的情況,除了愚孝這一點,江流為人勤懇老實,且樂於助人,在隊上的名聲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來,很多人都放下了地裏的活,抽空來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擠滿了。
    “流子,醫生咋說的,你沒啥事吧。”大夥兒關切地問道。
    “沒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強扯了扯嘴角,他這樣子,可不像是他說那般沒事。
    看到這樣的丈夫,徐秀秀心裏怪異的感覺就更加洶湧了。
    “你流了那麽多血,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們家也不缺那點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麽多錢了,總不能讓那些錢白費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醫院休養了幾天,臉色還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樣,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誰家不缺那點工分啊,合著你們一個個站著說話不腰疼呢。”
    苗彩鳳是第一個出來懟人的,她已經聽說了,兒子看病欠了醫院不少錢,以後每個月他們夫妻倆掙得工分得被醫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飽他們夫妻倆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濟家裏了。
    在這個情況下,一些喪天良的居然還敢慫恿她兒子休息,難不成是想他們兩個老的幫他背債不成。
    “我們家流子的身體好著呢,要是沒好全,醫生能放他回來,休息?休息個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鳳雙手叉腰,然後看著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氣,以一種無奈的模樣對著這個向來孝順的兒子說道:“老大啊,不是媽心狠,而是家裏實在困難啊,你作為大哥,總是要委屈一些,承擔家裏的家計,媽也是疼你的,但凡家裏的條件好一點,媽都不會這麽做啊。”
    說著,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這個早已成年多年的兒子的腦袋,她心裏頭知道,這個兒子最吃的就是這一套。
    “媽,我想休息一段時間,醫生說了,我得好好休養休養,要是可以的話,一天吃一個雞蛋,把身體補起來。”
    可這一次江流沒有如老太太的願,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用低沉地聲音說道。
    “啥!休息?還一天一個雞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鳳聽了江流的話,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臉不敢置信,就自家這個老實憨厚任勞任怨的老黃牛,居然敢和她提這種離譜的要求。
    “家裏的雞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裏媽不是每天都要給二弟和建軍建黨蒸雞蛋羹嗎,現在特殊情況,把他們的雞蛋停一停,等我身體好了,我就不吃雞蛋了。”
    江家還未分家,現在家裏養了五隻母雞一隻公雞,家裏的雞蛋除了攢起來送收購站外,隻有老兩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兩個兒子能夠享用。
    以往原身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父母是長輩,需要孝順,弟弟妹妹是龍鳳胎,出生的時候就比尋常嬰兒瘦小許多,需要足夠的營養,至於弟弟家的兩個兒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孫,再好的東西給他們都是應該的。
    在這番理論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婦,可在這個家裏,他們享受的待遇卻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麽,就因為你的腦子開了瓢,你就想越過我當家了,我告訴你,我和你爹還沒死呢,再說了,你咋好意思和兩個侄兒搶雞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紀了,你媳婦連個蛋都沒給你生一個,要是你這輩子都沒孩子,將來還不得靠著你兩個侄兒養你,現在你搶孩子的雞蛋,是想寒倆侄子的心嗎。”
    十年了,在苗彩鳳看來這個兒子注定是要斷子絕孫的了,將來她隻能等著老二一家奉養,老一輩的都重視死後的祭拜,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本就偏心的苗彩鳳更加明目張膽的偏心眼。
    因為她心裏頭清楚,這個道理說出去,隊上有不少老一輩都會和她站在一個立場上,覺得她的做法沒有錯。
    苗彩鳳這話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渾身仿佛被黑氣籠罩著,難以言喻的陰沉和鬱氣。
    “不就是一個雞蛋嗎,孩子還小,用不著那麽好的營養。”
    “就是,苗嬸子,你這話未免也太傷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說好話,這不是特殊情況嗎,平日裏也不見江流鬧著要吃雞蛋啊。
    “你就兩個孫子,將來老大沒孩子,不還得兩個侄子養老嗎,現在不哄著點捧著點,倆孩子憑啥孝敬他這個大伯啊。”
    苗彩鳳雙手叉腰,底氣十足。
    越來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鳳的囂張跋扈,議論指點的聲音越來越大,身處輿論中心的江流低著頭,拳頭越捏越緊,就在苗彩鳳和村民們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他忽然推開了人群,衝到廚房拿著菜刀衝了出來,徑直跑到雞圈中,隨手抓了一隻雞,直接提刀給手中那隻活蹦亂跳的公雞來了一個割喉。
    “誒千刀的東西,你幹啥呢,老娘看你是撞壞腦子了。”
    苗彩鳳當場就氣懵了,那可是家裏養了一年的大公雞啊,送去收購站起碼能買十幾塊錢的大公雞啊,江流一聲不吭,當著她的麵就給宰了。
    “是,我是瘋了,我就想吃幾個雞蛋怎麽了,我為這個家付出了那麽多,我連幾個雞蛋都吃不得了!”
    江流這會兒就是沉默後的爆發“媽,我問問你,我是你親生的嗎,之前我撞傷了腦袋,可我的意識還清醒著,我聽到你不願意出錢給我治病,我安慰自己,家裏是實在沒錢,可現在我就想吃幾個雞蛋補補身體,想休息那麽一段時間,這麽點小要求,你都不同意,是不是在這個家裏,就老二是你兒子,就小妹是你女兒,我江流,就是你從外頭撿回來的垃圾。”
    他的質問非但沒有讓苗彩鳳見好就收,相反,因為他動手殺了家裏的公雞,苗彩鳳的氣正往腦袋衝呢,言辭也更加刻薄起來。
    “你有啥資格和你弟弟比啊,你弟弟給咱們江家生了兩個孫子,你和你媳婦給家裏生了一兒半女沒有,你個喪天良的,活該你斷子絕孫。”
    向來孝順的兒子頭一次忤逆自己,這讓苗彩鳳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
    “對,我是斷子絕孫了。”
    江流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醫生也說了,我這輩子,很大幾率是沒有孩子了,我就是個廢物,我不是個男人。”
    “我和秀秀沒孩子,不是她的問題,是我,是我啊,是我前半生做牛做馬,虧待了自己,弄得自己現在當不了父親,結果到頭來,沒得到半句好,還被親媽詛咒斷子絕孫,是我錯了。”
    江流這話,猶如憑空一道雷,把院子裏的人嚇的不輕。
    他這話啥意思,他這是在醫院找大夫檢查了,醫生告訴他他不能生孩子?
    “秀秀,趕緊去燒水,我要吃肉,我還要吃雞蛋大白米飯,我要把身體好好補起來。”
    江流的嘴唇抿的緊緊的:“我想有個孩子,不論男女都好,從今天起,我不會在虧待我自己,也不會在虧待你了,咱倆還年輕,咱們好好養身體,努力生一個屬於咱倆的孩子。”
    他一手握著刀,一手提著公雞,對著徐秀秀說道,眼裏看著幾分懇求。
    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自己不能生,對於男女都是一件極度挑戰自尊心的事,江流這會兒很怕徐秀秀因此和他離婚,畢竟他是個被醫生判了死刑的男人,而徐秀秀未必有問題,離了他改嫁,或許她就能成為一個母親了。
    “好。”
    這會兒徐秀秀終於明白為什麽今天一整天丈夫都那麽不對勁了,她點了點頭,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然後徑直去了廚房。
    這些年沒有孩子,所有的壓力都在她的身上,其實江流要是願意,他完全可以將這件事一直瞞下去,然後讓所有人指責她才是不下蛋的母雞,可江流沒有,他還了她清白,徐秀秀覺得,她還想繼續和江流過下去。
    “媽,你要是看不慣我這個斷子絕孫的兒子,咱們就分家吧,以後我不會在那麽傻傻的幫襯小弟小妹了,我要過我自己的日子。”
    江流丟下早已木楞住的苗彩鳳,跟著徐秀秀進了廚房,在轉過頭的瞬間,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輕鬆和狡詐。
    這年頭,想要名正言順的吃一隻雞,還真是不容易啊。
    因為江流的房間太小,擠不下這幾十號人,幹脆就將教學的地點定在了大隊的曬穀場上,每個人都帶著自家的小板凳,拿著隊裏前期免費提供的茅草,摩拳擦掌地準備大幹一場。
    苗彩鳳和王雪梅擠在人群中,接受著旁人的指指點點。
    苗彩鳳倒還好一些,麵對那些窸窸窣窣的討論聲十分坦然,誰讓她是江流的親媽呢,不論她做了什麽,孝字頂天,旁人都不會說的太過。
    相比較苗彩鳳,王雪梅的態度就有些急促拘謹了,隻是想到做點手工活就能掙錢,她咬牙撐了下來。
    她想要賺錢買一條更漂亮的圍巾,等天冷後日日夜夜在徐秀秀的麵前顯擺,以報當初被她戲弄之仇。
    “王大娘,你怎麽把妞蛋給帶來了,她今年才多大啊。”
    江流點齊人數,好準備教學材料,可點著點著,卻發現一個三四歲的小毛頭也被家長帶了過來,似乎是要跟著一起學的樣子。
    這個年紀未免太小了些,別看草編的活好像很輕省,其實長時間的編織對手指會造成很大的負擔,江流才編了幾個月,手指頭就已經結了厚厚一層繭子,小孩子柔嫩,要是學這個,恐怕會被磨出好些個血泡。
    江流能夠接納十幾歲的小孩來學這門手藝,因為在這個年代,鄉下人的出路很少,放倒後世或許家長們會心疼,覺得孩子受苦了,可對於這個時代的孩子來說,現在吃點苦學一門手藝,將來才可以衣食無憂。
    “不學不學,我就讓她看著點,等她再大幾歲,上手也快了。”
    被點到名的王大娘訕笑了幾聲,看周圍人都露出不讚同的表情後趕緊表態說道:“而且妞蛋她媽還在地裏,家裏也沒人帶孩子,你們甭管這丫頭,讓她在一旁玩吧。”
    出了這一個小插曲後一切就順利了許多,鄉下人或多或少都會一點草編的本事,尤其是女人,家裏編草鞋和涼席多數時候都是她們的工作。
    江流要交給他們的技術也是在基礎編織法上的改良,聰明點的一點就透,笨一些的多交幾遍也就會了,實在是愚蠢的,怎麽教都不會的,江流隻能婉言勸他們慢慢琢磨,並不催促。
    第一天,江流隻教了一種新奇的編織方法,同時也教了他們怎麽樣將不同顏色的茅草編織到器物中的技巧,他打算先將百貨商店定的一批婚慶用品趕出來,再過幾個月就到年底了,許多新人都會趕在年節的時候結婚,因為這年頭物資緊缺,而年底是供銷社以及百貨公司貨物供應量最多的時候,現在將這些婚慶用品趕出來銷量一定很不錯,百貨公司那條銷售渠道也能更穩定些。
    因為今天來的人有些多,江流順勢向隊長管大牛提出讓自己的妻子徐秀秀一塊過來教課的要求,管大牛也十分大方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