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顫抖吧渣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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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嗯。”
    媳婦已經在燒大公雞了, 江流也有心情過來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麵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在大夥兒問題這個話題時, 用手心搓了搓臉, 然後長長歎了口氣:“大夫說了, 我的精水不行,估計是年輕時候營養沒跟上, 加上這些年太過勞累的緣故, 按照我現在的身體條件, 估計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醫生告訴我,要是以後開始好好調養身體, 把營養跟上去, 沒準還有一線希望。”
    江流這段話純屬胡扯放屁, 就他們那個小縣城的醫院怎麽可能會有儀器檢測他精子的活力呢, 白天江流就是以腦袋的傷口為理由去醫生辦公室溜達了一圈罷了。
    不過原身上輩子確確實實也沒個一兒半女, 也說不準是不是就是因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體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著,等日子安定下來,倒是能夠找個機會帶著徐秀秀去大醫院檢查一番, 不僅僅是為了彌補原身想要個孩子的遺憾,從江流自身的角度出發, 他也覺得一個家庭要是有孩子作為紐帶和潤滑劑,會快樂融洽許多。
    “那以後......你幹不了重活了......”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 在場的所有人都能夠理解江流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的想法, 沒有孩子, 努力拚命掙工分又有什麽用呢,累死累活難道還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嗎
    江流這些年為江家付出的也夠多了,江家現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個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來,他受累太多,導致身體虛弱生不出孩子,或許也和這件事有關。
    現在他隻是想要為自己好好活著,為了那點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調養自己的身體,又有什麽錯呢。
    不過這並不影響大夥兒替他感到唏噓,作為一個男人,以後幹不了重活,這是致命性的打擊,也就是他運氣好,遇到了一個對他不離不棄的媳婦,夫妻倆同心協力,日子也未必不好過。
    “以後對你媳婦好點,夫妻倆,沒啥過不去的坎。”
    “就是,以後別傻乎乎的總是聽你老娘的指揮了,說起來,你幫襯弟弟妹妹嫁娶已經盡到長兄的責任了,他們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裏還需要你看顧著。”
    和江流要好的人圍著他安慰勸解,另一邊苗彩鳳和江傳根也被隊上的一些長輩拉著談心,現在江流都這樣了,再逼著他操勞,是個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鳳空有一肚子的話,偏偏拉著她的人裏有幾個是比她輩分還大的老者,她能夠在同齡人和小輩麵前撒潑,卻沒辦法在那些長輩麵前耍橫,隻能委委屈屈地聽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麽一鬧,江流是不願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媽還有弟弟一家吃飯了,他端著徐秀秀燒好的大公雞以及薯幹熬的糊塗粥,一滴湯都沒給主屋的人留下。
    “吃個大雞腿。”
    看到那一鍋冒著熱氣的雞湯,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這些天,因為手裏的糧票有限,他都不敢敞開肚子吃,而且這年頭物資緊缺,醫院提供的食物多數也是清湯寡水,蔬菜種類稀少,基本看不見肉食。
    當然,這可能是他們手裏沒錢,徐秀秀根本不敢買那些葷腥也有關係。
    反正不管怎麽說,對於一個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過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來說,這個年代的夥食真的讓他受盡了苦頭,就算是他年幼時最艱難的那段時光,也比現在強上不少。
    因此對於這頓飯,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給徐秀秀撕了一個雞大腿,然後又給自己弄了一個雞翅膀,大快朵頤起來。
    家裏的大公雞是苗老太準備年末送去收購站換錢的,因此養的很是精心,加上現在農家的雞都是散養的狀態,雞肉筋道,奇香無比,比起後世用飼料和激素催熟的雞,簡直就是雞中極品。
    還有那鍋雞湯,明明也沒放什麽調料,就是清燉的大公雞,簡單加了點鹽和蔥薑,味道就鮮的讓人恨不得把舌頭一塊吞下去。
    江流也說不清是因為原身這具身體沒吃過這些好的東西,還是擺在他麵前的這鍋雞湯確確實實有這麽美味。
    “一點都不給爸媽留好嗎?”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著這滿滿當當一鍋雞有些不敢動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時候她覺得日子苦,現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留?這些年家裏殺豬宰雞,又有哪個給咱們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個孩子,現在隻是殺了一隻老公雞,這些年我身體的損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補回來,還有你,這些年你跟我一塊吃苦,身體肯定也好不到哪裏去,咱倆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們有一個孩子為止。”
    江流掩麵,徐秀秀意識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傷心事,頓時就不敢再說了。
    “不就是一隻雞嗎,以後咱們多養幾隻,每天都吃一個雞蛋,你的身體一定會好起來的,咱們會有孩子的。”
    說著,徐秀秀趕緊吃起了江流夾給她的那個大雞腿,滿口噴香的雞肉入嘴,徐秀秀有種想哭的衝動。
    她長那麽大,就吃過兩燉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時候,那時她親媽還活著,趁著爺奶不注意,偷偷從鍋裏給她夾了一塊雞皮,那塊雞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為太過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雖然分到她手裏的隻有婚宴上剩下的雞脖雞頭,可徐秀秀依舊很虔誠地將它們啃的幹幹淨淨,甚至雞骨頭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沒味兒為止。
    這一次,還是她頭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還有感動。
    ******
    “奶,我也想吃雞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圍在一塊吃飯,飯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婦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長子江建軍。
    江建軍也很給親媽麵子,當即敲著碗鬧著要吃雞肉。
    江建軍一鬧,弟弟江建黨也跟著鬧。
    “誰教你敲碗的,是想當乞丐呢,就一碗雞蛋羹,愛吃吃,不愛吃都給我滾。”
    苗彩鳳現在正氣不順呢,就算是最疼愛的孫子在她麵前照樣也淪為了出氣筒。
    “建軍乖,媽給你舀雞蛋吃。”
    王雪梅見狀,連忙打圓場,將桌上的雞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兩個兒子的碗裏,至於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屬於江老頭的。
    不過王雪梅心裏可沒有她麵上表現的平靜,那可是一整隻的大公雞啊,連過年的時候家裏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東西,就這樣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這個老太太還口口聲聲偏心他們一家,都是說給鬼聽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們,怎麽不去把那一碗雞肉端回來,給他們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氣,覺得公婆心裏果然還是更偏袒長子,之所以對他們一家好,或許隻是因為她給江家生了兩個孫子,而大哥那還沒有動靜。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兩口的態度未必是現在這樣了。
    苗彩鳳怎麽會看不出二兒媳婦的不滿,可這會兒她能去把雞肉要回來嗎,恐怕她前腳去討要雞肉,後腳村裏的長輩就要找她來談心了。
    *****
    “你說說你,一張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現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們離心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江傳根忽然在黑夜中發出了這樣一聲感歎。
    “我怎麽了,我哪裏錯了!”
    苗彩鳳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氣,聽到老頭子的指責,頓時騰地坐了起來。
    “你說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鬧的話,她管大牛能夠主動提出隊上報銷一半的醫藥費,那也是我的親兒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時候老大媳婦沒眼色主動站出來,我還能逼著管大牛報銷更多呢。”
    苗彩鳳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你想當好人,那天你怎麽不主動站出來,合著我就是你們口中喪良心比後媽還毒的親媽,我但凡家底殷實出手闊綽,我還用得著為了醫藥費動這點腦筋嗎。”
    誠然,苗彩鳳是個偏心的老太太,可要說對於長子一點感情都沒有,那絕對是不可能的,隻是這世道太艱難了,顧著長子,全家都有可能被拖垮,她隻能用她村婦的愚昧想法,努力減少全家的負擔。
    “那你也不至於連個雞蛋都不舍得給老大吃啊,也不至於在孩子出院第一天就鬧著讓他去上工。”
    聽了媳婦的話,江傳根沉默了片刻,確實,在兒子被送去醫院之前,誰也不知道看病會花多少錢,可能是一百,可能是五百,也可能更多,或許他們累死累活一輩子都掙不來那麽多錢。
    可就算這樣,兒子回來後也得對他體貼些吧。
    “我有錯嗎,醫生都讓他出院了,不就說明他身體已經好全乎了嗎,他欠了醫院一屁股的債,不想著早點賺錢把債還清了,難不成還打算拖一輩子。”
    苗彩鳳依舊振振有詞。
    “可現在的結果就是咱們虧待了老大,他不能生,咱們得負很大的責任。”
    江傳根長長歎了口氣。
    “現在都這樣了,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咱們是虧待了他,可咱們也不止虧待了他一個。”
    其實苗彩鳳不止三個孩子,在生下長子江流後,她又生了一個兒子,之後才是龍鳳胎,隻是孩子們小的時候,正逢三年饑荒,那時候是真的艱難,草皮都被扒禿了。
    江家也缺糧食,當時的次子是活生生餓死的,因為死的時候太小,沒有進入家中排行。
    沒有辦法,但凡能讓孩子活下去的辦法都想了,是老太太說了,長子是一個家的傳承,因此家裏把食物的大頭給了江流,當然老太太自個兒也沒撐過來,因為那個時代的老人就是一個家的累贅,幾乎所有的老人都將生的希望留給了晚輩。
    這件事是苗彩鳳的心結,所以這些年她總覺得大兒子占了二兒子的命,總覺得他得付出更多,才能彌補這份虧欠。
    媳婦提起這件事,江傳根也沉默了。
    “算了,分家吧,分了家,他吃雞蛋還是吃雞肉咱們也都管不著了,讓他過自己的小日子去,咱倆總是要靠著老二的。”
    苗彩鳳甕聲甕氣地說道,然後躺回炕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的緊緊的。
    “分吧,分吧。”
    江傳根心情複雜的重複著這兩個詞,然後又是一聲長歎。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記憶,自然是確定原身會一點草編的手藝才想出了這麽一個掙錢的法子,要不然做出和原身個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來,他也擔心自己曝光引來對方親人的懷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點了點頭,翻來覆去地看著那個帶有囍字,格外精致的小果盤。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麽編的,除了將染成紅色的茅草編入果盤裏形成囍字外,草編的花樣也和尋常看到的不太一樣,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編成的麻花辮,幾行細巧的螺旋紋,果盤表麵帶有精致的紋理起伏,所有的茅草被處理的極好,絲毫不顯毛糙。
    雖然隻是一個由最不值錢的茅草所編織的果盤,徐秀秀卻覺得這比供銷社裏賣的價格昂貴的搪瓷杯還來的好看。
    她有些愛不釋手,小心地揣摸著果盤上那個囍字,當初她嫁到江家的時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隻帶了一床被子作為陪嫁,而那時候鄉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擺了兩桌酒水,在大門上貼了一個紅紙裁的囍字,沒有吹吹打打,婚禮就算完成了。
    對於現在的女人來說,結婚真的就是一輩子隻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禮,總有些覺得惋惜。
    尤其這會兒,看到這對精致的草編果盤,她不由想到將來擁有它們的新婚夫婦,該有多麽幸福。
    “好看吧,那這對果盤咱們就留著,以前和你結婚的時候啥也沒給你,還讓你和我吃了那麽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將那對果盤拿出去賣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歡的表情,頓時就改變了主意。
    “不不不,家裏哪需要這麽漂亮的東西。”
    聽到丈夫的話,徐秀秀心裏有些甜,可她還是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這對果盤那麽漂亮,一定會有即將結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現在家裏正是缺錢的時候,江流需要好好補身體,醫院那兒還欠著那麽多錢,與這兩件事相比,她的喜歡是最沒有價值的。
    “怎麽就不需要了,一對果盤放在家裏,是為了激勵咱們多多賺錢,買多多的果子糖塊瓜子將果盤給裝滿,再說了,我現在也已經研究好了怎麽將茅草編的更好看,隻是一對果盤,我還能編出更多。”
    隨著身體機能逐漸和大腦相融合,江流編織的動作越來越流暢了,他這句話可沒摻假,就這樣的果盤,他一天能編五六個。
    “我沒啥野心,能吃飽飯,還完債,我就心滿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裏的果盤裝滿瓜子和糖塊是什麽樣的神仙生活,聽著丈夫的描述,她的臉上都不由帶上了向往和笑容,隻是嘴上她還是說著質樸且更切實際的話。
    “我先去給你燒午飯。”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盤,轉身就要去廚房做飯,當初分給他們的那間雜物間已經被改成了廚房,現在小兩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頭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經燒好了,放在鍋裏溫著,你把飯菜端過來就好。”
    或許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別向往那種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轟轟烈烈驚天動地的愛情,他覺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實。
    現在因為特殊原因,他沒辦法讓徐秀秀換了地裏的工作,她一個女人,從事著和男人相差無幾的勞動強度,回來還得燒飯做菜洗衣打掃,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著相對簡單的草編工作,他覺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東西了,所以江流幹脆承包了家裏的三餐。
    “你一個大男人哪能去廚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動,也有些為難,她從小到大的教育告訴她廚房是女人的地盤,一個好女人是不該讓自己的男人下廚的。
    “怎麽就不能去了,村裏那麽多光棍漢,還不是得自己做飯,再說了,我不找點事做渾身都不得勁,以後做菜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江流擺擺手,有些不以為意。
    什麽君子遠庖廚那都是老一輩傳下來的破思想,上輩子他媽跑了,還不是他一個人扛起了家裏的做飯大旗,再說了,他也從來沒說過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個混跡在社會底層,坦坦蕩蕩的真小人。
    徐秀秀來到廚房的時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鍋裏用灶頭的餘溫保溫的飯菜。
    一鍋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還有一個被切成兩半的白煮蛋。
    看著這些飯菜,徐秀秀沒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裏的女人都說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們什麽都沒撈著還分了一屁股債務以後。
    可徐秀秀真心覺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媽還在的時候,就這一刻,特別幸福。
    ******
    “流子快過來,給你留了個位置。”
    “大夥兒都讓讓,給流子遞把手,把他那筐提上來。”
    今天是月中趕集的好日子,隊上喜氣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換物資的社員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著公社的卡車司機帶他們去趕集。
    紅星公社一共六個生產隊,全生產隊共用一輛卡車,平日裏大夥兒對待這個固定資產十分小心,除了運輸貨物的時候,也就一個月兩天的趕集日能夠用到這輛大卡車。
    江流扛著一個大竹簍,裏麵裝著他做好的各式各樣的草編品,竹簍用布蓋著,倒是看不出來裏麵裝了什麽東西。
    他來的時候,公社的曬穀場已經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隊的社員看到他過來後,熱情地幫他把竹筐送上卡車車兜,然後擠出了一個位置讓他坐。
    今天趕集的人格外多,卡車上已經坐滿了人,裝滿了貨,許多比江流早來的人還沒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慘遭遇傳的太廣,這會兒聽到他的名字,居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對。
    不過這個特權等到了集市就沒有了,大夥兒四散著尋找空位,然後將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農產品拿出來交換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時間還沒適應這種哄搶的行為,慢了一步,隻能將自己的東西擺到了一個暫時無人占據的小角落裏。
    他將原本蓋在竹筐上的布鋪到地上,然後將竹筐裏的草編品一件一件擺了出來。
    在點數貨品時,他發現自己的貨品多了兩件,而多出來的,正是之前他說了要留在家裏的那對囍字果盤。
    這時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門時秀秀主動提出要幫他收拾貨品的事,這對囍字果盤恐怕就是那時候被對方塞進去的。
    明明那麽喜歡,卻還是將這對果盤拿了出來,江流不由感歎現在這個家還是太窮了些,同時也有些感動,暗罵原身那個豬腦子,這麽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媽,你看這對果盤好漂亮啊,居然還用紅色的草編了一個囍字,我結婚當天就要用這樣的果盤盛放糖塊蘋果。”
    江流正感動的時候,生意就上門了。
    一個穿著列寧裝的年輕女人站定在他的攤位前,拿起那對囍字果盤愛不釋手。
    “之前你不是還說讓我給你買搪瓷杯的嗎?”
    年輕女人身邊跟著的估計是她的母親,對方這會兒拎著一對公雞外加一籃雞蛋,江流想著那個年輕女人的話,這對母女估計是來集市為了婚宴準備東西來的。
    “可搪瓷杯很多人都有,這樣新鮮稀奇的果盤我還是頭一遭看見,媽,你瞧瞧這個草編盒子,還帶著一個小扣,上麵的牡丹花編的多漂亮啊,我可以用它來裝我的雪花膏和蛤蜊油,這個我也想要。”
    每個女人身體都被封印著一個購物狂,原本被囍字果盤吸引來的女人一下子又被一個牡丹花紋的小方盒吸引,不肯放手。
    看那個年輕女人的著裝就知道家庭條件很不錯,又是結婚那樣的大事,對方的母親最後還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將她看中的東西買回去。
    因為是不值錢的茅草編的東西,即便有手藝加成,注定了它的價格不會高於這個年代稀罕的搪瓷製品,或許是因為價格低於了心裏價位,對方一口氣又挑了好幾件物品,在這對母女離開後,江流的貨品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
    或許是江流的草編品確實稀罕,或許是剛剛那對母女的舉動引來了好奇的人群,在集市結束前,江流攤位上最後一個草編匣子也被人買走了。
    他花費了半個月的時間,收集茅草花朵,晾曬染色,構思花樣編織成型,最終換來了四斤七兩的糧票,三尺布票,兩張工業券,一對豬耳朵以及十六塊錢。
    而原身在地裏累死累活,每年掙的工分除了兌換的糧食外,折合成錢也就五六十塊。
    江流意識到,他的這個買賣,或許真的能做下去。
    “我去找醫生問點事,你跟著護士同誌去辦手續。”
    從早上起床後,江流的表現就有些奇怪,徐秀秀看著那個眼神閃躲支支吾吾不肯說明白找大夫到底為了什麽事的丈夫,心裏頭有些疑惑。
    對方似乎想要避開她。
    “好的。”
    不過徐秀秀還是沒有多問,隻是點了點頭,然後溫順地跟著護士小姐去了醫院的會計室,關於江流這次住院拖欠的藥費,以及之後扣除的方式,還得做一個詳細的溝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塊七毛錢,其中隊上支了六十塊錢,這是不用還的,剩下的六十三塊七毛錢對於普通農家人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江流和徐秀秀領的都是隊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則是8工分,但是現在江流受過傷,接下去很長一段時間恐怕沒有辦法從事重勞力的工作,夫妻倆的收入會有不小的波折,最後溝通的結果,醫院每個月從夫妻倆所在的大隊扣除兩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夠抵掉六十三塊七毛錢的工分為止。
    這樣一來,剩下的工分足夠夫妻倆的基本生活,算是極為人性化的處理結果了。
    等徐秀秀辦完手續回來的時候,江流也早已經從醫生那兒回來了,隻是他的臉色相較於白天離開的時候,更加難看了。
    就仿佛靈魂出竅了一般,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等會兒隊長叔就該來接咱們了。”
    徐秀秀整理著夫妻倆為數不多的東西,糾結了一小會兒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流子,你剛剛和醫生聊了啥,怎麽跟失了魂一樣?”
    難道是他腦袋上這個傷有啥問題,之後會有後遺症?
    “沒、沒什麽。”
    江流慌亂地躲開徐秀秀的目光,半響後,幹澀地回答道。
    “我們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萬不能瞞著我。”
    他不想說,徐秀秀也沒法逼她,隻能抿著嘴低頭整理床鋪,將這個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來了,流子回來了。”
    這些天裏,大隊上的很多人都擔心著江流的情況,除了愚孝這一點,江流為人勤懇老實,且樂於助人,在隊上的名聲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來,很多人都放下了地裏的活,抽空來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擠滿了。
    “流子,醫生咋說的,你沒啥事吧。”大夥兒關切地問道。
    “沒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強扯了扯嘴角,他這樣子,可不像是他說那般沒事。
    看到這樣的丈夫,徐秀秀心裏怪異的感覺就更加洶湧了。
    “你流了那麽多血,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們家也不缺那點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麽多錢了,總不能讓那些錢白費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醫院休養了幾天,臉色還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樣,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誰家不缺那點工分啊,合著你們一個個站著說話不腰疼呢。”
    苗彩鳳是第一個出來懟人的,她已經聽說了,兒子看病欠了醫院不少錢,以後每個月他們夫妻倆掙得工分得被醫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飽他們夫妻倆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濟家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