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塊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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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塊骨頭

    丁孜剛說什麽?

    陳清源和二哥失聯了?

    明明她在不久前才聽過他的聲音。明明他還好好的明確地告訴自己他很快就回去了。

    好好的怎麽就出事了?

    她想起她闌尾炎住院的那個早上她和他聊起沈戀戀她問他“那你現在忘記她沒?”

    他當時告訴她“我不能說徹底忘記她了可我確實很久沒有想起她了。梁滿滿你要相信我現在想你更多。”

    他響起橋石地震後的第二天,他們從扶桑分開。那天陽光明媚,微風徐徐他站在日光中,眉眼溫柔,靜謐如畫世間萬物都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那個時候她就在想等他從災區回來,她一定答應他然後他們好好的在一起。

    這才過了多久?不過一周的時間丁孜居然告訴她陳清源出事了?

    開什麽玩笑!

    她的臉色頓時慘白一片嘴唇毫無血色。渾身都在顫抖。

    “滿滿你怎麽了?”於心謠察覺到她的異樣附身撿起掉落在水泥地麵上的手機,很擔心她。

    手機屏幕已經被摔裂了幾條縫可通話依然持續著。

    梁滿滿這邊突然沒了聲音,丁孜在電話那頭擔憂極了不斷在問“喂滿滿你在聽嗎……你聽得到麽……”

    梁滿滿死死咬住下唇,幾乎都快破皮了,整個人猛地一抖,一把奪過於心謠撿起來的手機,對著電話那頭的人大喊大叫“丁孜你開什麽玩笑?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我昨天早上才剛剛跟陳清源通過電話,他告訴我他很好……我二哥也很好……他們怎麽可能會出事……”

    說到後麵淚水奪眶而出,淚如雨下。

    “滿滿你不要太擔心,院長已經跟著救援隊一起去了,說不定不是陳醫生和霍醫生他們倆……”

    “不會是他們的……一定不會是他們的……他們還一定還好好的……”她嗓音震顫,根本就不能接受。

    於心謠強行從她手機奪過手機,冷靜果斷對丁孜說“隨時保持聯係,一有消息就通知我們。”

    “好。”

    掛完丁孜的電話,她將梁滿滿納入懷裏,輕拍她的後背,柔聲細語,“滿滿,你要冷靜。我相信陳醫生和你二哥他們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何況新聞都還沒出來,搞不好不是他們倆也說不準。”

    “謠謠,我真的不敢相信。明明之前他們都還好好的……”她開始小聲抽泣起來。

    大約過了十多分鍾,梁滿滿終於不哭了,她擦幹了眼淚,毅然決然地對於心謠說“謠謠,我現在要去災區找陳清源!”

    ——

    這個時候奔赴災區,是一個很不明智的選擇。可梁滿滿別無他法!不論他遭遇了什麽,是否安好,他都必須親自去災區找他。他好,萬事大吉。他若遭遇不測,她也要尋求一個真相。不然她始終寢食難安。

    何況除了陳清源,這其中牽扯的還有她二哥。是從小寵她,關心她,舍不得傷她一絲一毫,全身心愛護她的二哥。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這二十多年的情誼,又豈是能夠輕易割舍的。

    沒有陳清源,她也同樣會跑去災區。因為霍承遠是至親之人,堪比她父母。

    當她提出這個要求時,於心謠顯然是極力反對的。

    她說“滿滿,你冷靜一點好不好?我知道你擔心陳醫生和你二哥。可你想過沒有?災區現在是什麽情形?餘震,滑坡,泥石流,危險重重,是死亡地帶。人家恨不得遠離這地方,你還偏偏不怕死的往那裏湊。你有沒有替你的爸媽考慮過,要是你這次去災區出了事,你讓你爸媽怎麽辦?你現在應該耐心地等消息。也許不是他們倆也說不定。我相信陳醫生和你二哥也是不會同意你去災區的。我和他們一樣,我也堅決不同意你去。”

    “謠謠,你理解理解我好嗎?見不到他們,我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

    這個時候去災區並不容易。交通受阻,通訊不便。一些路線都停了。梁滿滿找人在網上聯係了一支即將奔赴災區的誌願者隊伍。請求他們帶上她。

    用了點關係,她最終得以跟隨誌願者隊伍一起前去災區。

    誌願者隊伍的負責人告訴她“我們隻到橋石縣城,你要去紫湖鎮,就得你自己去了。”

    “沒問題。”梁滿滿表示同意。

    她帶了點換洗衣服就跟著誌願者隊伍出發了。

    到了橋石縣城,她就和他們分開了。她獨自一人前往紫湖鎮。

    紫湖鎮是重災區,受災嚴重。一些路段完全被切斷了。正常的班車也都停運了。她隻能去租私家車。

    可因為是重災區,危險重重,很多私家車司機都不敢去。

    她一路碰壁,找了很多家,他們都直接拒絕。

    不過她運氣不錯,有一個私家車司機好心幫她聯係到當天正好要進紫湖鎮送救災物資的車隊。其中一輛大貨車的司機是這位私家車司機的表弟。有他拉線,她很順利地就搭上了前往紫湖鎮的便車。

    這位小哥是橋石本地人,二十來歲,留著板寸頭,常年開大貨車替人運貨。年紀輕輕,人脈圈卻很廣。

    梁滿滿向他打聽紫湖鎮前兩天的山體滑坡事件。原以為可以問出一些東西來。誰知小哥也是一問三不知。

    自從那天和丁孜通話電話。最近幾天,丁護士的手機就打不通了。她也不知道陳清源和二哥具體的情況如何。

    不過小哥用蹩腳的普通話提醒她“你可以先去鎮中心的醫院打聽打聽。一般當地受傷的人一般會先送到鎮醫院。嚴重的再轉進縣醫院。他們有沒有到過,醫院都有記錄的。你留個電話給我,我在這一帶跑,我也會替你留意打聽的。”

    “謝謝。”梁滿滿感激小哥的慷慨,連連道謝。並將自己的手機號給了他。

    橋石最近一段時間突發大暴雨。她到的這天雨勢尤其大。

    梁滿滿遵循小哥的建議,先在紫湖鎮的鎮醫院打聽。雖然如今形勢嚴峻,偌大的災區,要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不過她總歸是不能放棄的。

    大貨車停在鎮中心的門口。梁滿滿取出錢包,抽了兩張一百的紙幣,塞給小哥,感謝他讓自己搭便車。

    小哥沒收,他和藹地笑了笑,說“這個時候誰都不容易。”

    梁滿滿很感動,和小哥道別。

    梁滿滿目送大貨車行遠,她知道小哥還要去給附近的幾個村送救災物資。想到小哥憨厚純樸的笑容,突然覺得渾身都有勁兒了。這個年頭,好心人總歸是更多。

    漫天大雨簌簌落著,不斷敲擊著傘麵,發出一陣陣劈裏啪啦的聲響。

    鎮中心醫院門口人來人往,密密麻麻積聚著許多人。

    一個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進進出出。

    看到白大褂,她就難以避免地想起了陳清源。一想到他,心狠狠地一沉。

    此時此刻,她隻能無聲地祈禱,希望他安然無恙。

    她撐傘站在雨霧裏,過往的人卻絲毫不曾留意到她。

    這個世界仿佛是沉默而靜止的。誰都在忙碌著,注意不到他人。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抬步走進醫院。

    緊接著一陣尖銳刺耳的刹車聲毫無預兆地拂過耳畔。輪胎劃過粗嘎的地麵,聲響再清晰不過了。

    她一怔,條件反射地轉身。

    一輛麵包車出現在視線盡頭,車上迅速下來三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有兩個一下車便抬出一個擔架。

    擔架上似乎躺著一個男人,血肉模糊。

    “又是一個受傷的人!”她心想,正欲轉身。

    下一秒卻聽到一個熟悉的男聲。

    “無論如何都要騰出手術室,這個病人拖不得!”

    久違的,熟悉的,低沉的男聲。

    是陳清源!

    她聽到自己心底有個聲音在輕輕地說。

    她渾身劇烈一顫,一股無名的震撼和喜悅感頓時湧上心頭。

    她欣喜若狂,睜大雙眼,想在這幾個醫生中搜尋陳清源的身影。

    漫天大雨裏,他身上的白大褂被大雨澆地透濕,緊緊地貼在身上。映出裏麵黑色的短袖。

    頭發濕濕嗒嗒地往下掉水。黑色西裝褲和運動鞋上全是黃泥,泥濘不堪。

    明明比誰都狼狽,卻止不住讓人側目。

    邊上照明燈燈火縹緲,微弱的一捧暖橘光束打在他身上,白大褂折射出耀眼的純白。

    她從未像此刻這般覺得這身白大褂聖潔無暇。

    那一抹身姿更是料峭挺拔,自成風骨,舉天撼地!

    ——

    人這一生會遇到多少次天災人禍?

    梁滿滿不知道。

    但是她從未想過,有一場天災和陳清源有關。

    而她跨越千山萬水,在傾盆大雨中撞見那一抹顯眼的白色,她便知道,不論她這一生會遇到多少次天災人禍,注定繞不過這身白大褂,亦繞不過這個名叫“陳清源”的男人。

    她很慶幸自己愛上的是一個醫生,國難當頭,他們和軍人一樣頂天立地!

    其實哪有那麽多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我們在負重前行!

    ——

    他們從梁滿滿的身側經過,陳清源沒有注意到她。其中一個醫生還催促她“麻煩讓一讓,有病人!”

    她聽到陳清源繼續在說話,聲音嚴厲“沒有手術室也要給我騰出一個來!沒得商量,這個病人必須馬上手術……”

    他們步履如風,沒過一會兒就走到了醫院門口。

    就在他的身影即將進入醫院大廳,梁滿滿撕扯著嗓子,大聲喊出口“陳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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