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的賓主盡歡，結賬的時候，商言還跟偶遇的一個小粉絲合影，在鏡頭前一起開心地比了剪刀手。

    然而，在回去的途中，秦穆發現商言情緒有些低落。

    印象中，她臉上好像總是帶著笑容，時刻保持著活力，熱情洋溢，話多得好像永遠也說不完一樣。

    此時見她一個人安靜地坐在位置上，垂著頭也不說話，他倒真有點不習慣。

    難道是因為剛才在燒烤店發生的那件事？秦穆忍不住蹙起了眉頭。可是這或許涉及到她的隱私，他想要出聲安慰，都不知道從何處開口。

    隻是一想到蔣淼剛才那樣用力握住她的手，他心裏沒原由地，就升起了一股難以紓解的煩悶情緒。

    他覺得有些壓抑，這種感覺原來不曾有過。

    而此刻，商言側頭看著車窗外稍縱即逝的風景，回憶起五年前的那些事，免不得有些感傷。

    蔣淼是她的初戀，也是至今為止她交往過的唯一一個男朋友。當年那件事對她傷害非常的大，她真正品嚐到了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

    這種滋味，不管何時想起來，她都覺得心涼。所以這些年，她刻意屏蔽了所有和蔣淼有關的消息，而今天的偶遇，又毫無防備地勾起了她當年的回憶，絕望，悲涼，又無助。

    商言低落消沉的狀態一直延續到回酒店。她和秦穆都住在酒店的高級套房，在同一層樓，隔的不算太遠。

    秦穆伸手按了一下數字十，電梯指示燈“叮”的一下亮了，電梯緩緩上升的過程中，誰也沒有說話。

    十幾秒後，電梯門打開，而商言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察覺。

    “到了。”秦穆出聲提醒。

    商言從回憶中驚醒，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眼電梯，才快步出去，秦穆跟在她後麵離開。

    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出聲，“秦老師，今天晚上的事，謝謝你了。”

    要不是他，她無法這麽快地擺脫蔣淼的糾纏，說不定到時候鬧大了，還會有人拍下來傳到網上去。

    “別客氣。”

    這段對話過後，兩人又都沒說話，尷尬的沉默在兩人間蔓延了一陣。

    “如果沒有事情的話，那我先走了。晚安。”秦穆率先打破沉默。算了，他還是先讓她自己一個人靜一會兒吧。

    “晚安。”商言剛要和秦穆揮手告別，突然心念一動，她仰起頭，看著他說道：“秦老師，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秦穆點點頭。

    她微抿了著唇，在腦海中斟酌了一下措辭，才開口問他，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秦老師，你覺得，在娛樂圈還想找到真愛是不是一個特別單蠢的想法啊？我知道的好多人都這樣，一個當紅流量小生有了女朋友好久，還一直在粉絲麵前強調自己單身。還有一個小花，明明和那個男星互相diss，可是為了捆綁炒作，一起上節目，在人前卻要裝作一副特別相愛的樣子。”

    “你說是不是演員在觀眾麵前演久了，連自己真正的心意都可以無視呢？”

    眼前的女孩微仰著頭，長睫撲閃，很認真地看著自己，仿佛真的很期待自己的答案。

    秦穆思考了片刻，沒有立即表明自己的態度，而是反問她，“那你呢？”

    “什麽？”沒有等到回答，而是被問了這樣一個問題，她一時腦子沒轉過彎。

    秦穆耐心地重複了一遍，“你說演員因為在觀眾麵前表演久了，所以連自己的心意也可以忽視。那我問你，你會這樣做嗎？”

    “不會！”商言脫口而出，語氣尤為堅定。

    當年她和蔣淼一直是地下戀情，每次她在電視裏看他和沈夢拉手做遊戲，互相深情注視時，雖然知道他們都是演的，可是她心裏還是直往外冒酸水。

    說這話時，她眼神澄澈堅定。他相信她說的是實話，“既然你自己不會，你就要相信在這個圈子裏仍然會有真的感情，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逢場作戲。”

    “那如果，”商言想了想，提出一個假設，“秦老師你遇到一個喜歡的女孩，你會對你的粉絲公布嗎？畢竟喜歡你的很多都是女友粉，要是你公布了戀情，她們肯定會覺得受傷害，然後直接脫粉的。”

    “我想，如果我真的遇到了喜歡的人，我不會選擇隱瞞。演員隻是一個職業，我沒有打算為這份職業放棄自己的感情生活，而且，對於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任何遮掩和假裝，都將會傷害對方。而我不願意自己喜歡的人受到任何傷害。”

    秦穆對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說得很鄭重。望著他漆黑幽深的眼眸，有那麽一瞬間，所以覺得此情此景，多麽像一場表白啊！

    臉微紅了一下，她及時抑製住了自己剛才詭異的想法。像是心裏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一般，她如釋重負地籲歎了口氣，“謝謝你，秦老師，我想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晚安。”

    縱然蔣淼是一個不負責任又沒有擔當的渣男，縱然娛樂圈裏麵像他這樣的人還不少，但她不應該因為這些人而失去信心，至少她的男神將來一定會是一個超級棒的男朋友啊！

    “行，那你也早點休息。”秦穆見她臉色恢複如常，臉上又重新掛上笑，才放心下來。

    《明日河山》是一部以諜戰為主題的電影，裏麵女人的戲份本來就不多，商言在劇組呆了兩個月的時間，差不多就拍完了她作為女二秦曼煙的所有戲份。

    她的最後一場戲被安排在淩晨，是B組副導演在負責。

    戲中，秦曼煙偷鑰匙的事情被周遠飛發現，她被關進牢房，重刑拷打，沒幾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樣。

    “你說！”周遠飛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臉上，她臉上登時出現了五道指印。

    “你把鑰匙交了誰？是誰給了你熊心豹子膽讓你背叛我的？”

    秦曼煙偏過頭，因身上劇烈的疼痛低哼了一聲，卻沒有做聲。

    “你是□□的人，還是國民黨派來的？”周遠飛猛然間抄起桌上的槍，指著她的太陽穴，脅迫道：“說！不然我一槍崩了你！”

    被槍指著頭，也許下一秒就會命喪槍下，可秦曼煙卻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妖冶至極的笑。

    “你要想我說，其實也不難。我隻想要一個東西。你若是將這樣東西取來，我就告訴你真相。”

    周遠飛不知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他仍差人將她口中所言的盒子取來。秦曼煙緩緩地打開木盒，將裏麵的一方手帕握在手上，小心地摩挲著。

    慢慢地站起，她冷聲道：“我不過是一個風塵女子，賣身賣笑，哪有那些人那麽高的覺悟。我偷鑰匙，不過是為了……”

    她話未完，一頓，視線漸漸投向五步之隔的窗戶。周遠飛死死地盯著她，等待未完的答案，她卻突然抓起手帕，低低地笑了一聲，“我有些熱，想開窗戶。”

    然後徑自朝窗戶的方向走去，她將窗戶打開，深深吸了一口外麵新鮮的空氣，沒有絲毫猶豫，便縱身一躍。

    月影婆娑，鮮血在地上蔓延，像極了一朵豔麗到了極致的曼陀羅花。

    她手上緊緊攥著的手帕，正是當年方明新在百老匯舞廳交給她的，若是仔細端詳，仿佛能看見她臉上帶著的笑。

    “好！這條過了！”副導演對著擴音器喊了一聲，商言睜開眼，小雅快走過去把她扶起來。

    “恭喜殺青！Surprise”劇組的幾個工作人員歡呼一聲，一起捧了鮮花和蛋糕湊到她麵前。

    商言驚喜地睜大眼，“哇！我太感動了！”她這一場拍完都已經淩晨了，本來拍完就準備直接趕去機場，沒有想到他們還為她準備了這個。

    工作人員和小雅把她圍成一個圈，把一個壽星的小皇冠戴到她頭上，笑哄哄道：“言言姐，下個星期是你的生日，我們提前給你慶生。”

    商言數了數蠟燭，臉上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十八根蠟燭？”隨手拔了兩隻蠟燭，她笑嘻嘻道：“下個星期我明明十六歲嘛！”

    “哈哈哈！”眾人紛紛配合地笑著說，“沒錯！你永遠是十六歲的超級無敵美少女！”

    “呼”地吹了蠟燭，她用塑料刀將蛋糕分成了十幾份，然後一一遞給工作人員。分完蛋糕，大家開心地吃完以後，商言就和大家一一擁抱告別了。

    拍這部戲時，陳導嚴格禁止演員軋戲或者外出接太多代言活動，她也因此堆積了許多工作沒有完成。所以一殺青，她連在這裏過個夜的時間都沒有，馬不停蹄地就要往B市趕。

    深夜航班，商言上飛機前，給秦穆發了一條微信――

    “秦老師，我殺青回B市了，這段時間多謝你了。我們電影發布會見＞O＜”（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