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小雅匆匆從家裏趕了過來。

    從進門的那一刻起她就盡力掩去自己臉上的慘淡愁雲打起精神寬慰著她“言言姐你別擔心周哥一定會找人解決好這件事的。”

    商言抿著下唇沒有做聲。她盤腿坐在沙發上，雙手緊緊地抱著一個卡通抱枕，視線飄忽不定沒有焦距，像是在認真地想事情，又像是在漫無目的地發著呆。

    小雅見狀趕緊把剛才買好的早餐拿到她麵前“這是你平時最喜歡吃的奶黃包和皮蛋瘦肉粥，言言姐你先把東西吃了吧別把身體餓壞了。”

    “言言姐？”看她沒有反應小雅伸手輕輕碰了她一下。

    商言愣怔了幾秒後回過神來問她，“你早上吃了嗎？我現在沒胃口要不你先吃吧。”

    小雅忙搖頭，一邊說一邊把筷子掰開遞給她“我在過來的路上就吃過了。言言姐你快點吃，要不然奶黃包和粥以後涼了就不好吃了。”

    商言沒有心情，但礙於她的關係，還是接過筷子。夾起一個奶黃包，她輕咬了一口，原先甜膩的餡料現在嚐起來隻覺得分外的苦澀。

    吃了幾個，商言就放下筷子，對小雅說，“我今天醒得太早了，現在有點困，想再去補一覺。你先回去吧，等一下中午阿姨會過來給我做飯的。”

    “不不不！”小雅頭搖得似撥浪鼓一樣，態度堅決地說，“言言姐，你去睡吧，我就在客廳坐著，等你醒了想說話就叫我一聲。”

    商言現在全身疲憊無力，腦袋也是昏昏沉沉的，連站著說話都有些費力。

    揉了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她輕歎著說，“你想留就留下吧，茶幾底下放著零食，WIFI密碼還是原來的那一個。我先去睡了，中午我要是沒醒，你就自己先吃飯，不用特意等我。”

    走進房間，商言把燈和門都關上後，又將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一絲光亮都透不進來。

    房間裏一片黑暗，伸手看不見五指，她卻終於覺得安心了一點。閉上眼，不到一分鍾，她就陷入了沉睡中。

    然而，她在睡著的時候也沒有得到安寧。她做了一個又一個光怪陸離的夢，每一個夢境中，她都感覺有人在背後追著自己，可她剛要回頭看清那人的臉時，自己又跳躍到了下一個夢境中。

    這一覺睡得格外的長久，她最後是被餓醒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幾聲，商言終於打開了台燈，穿著拖鞋走了出去。

    她的步伐邁得很輕，小雅沒聽見，還站在陽台那裏跟周數講著電話，“對，言言姐現在還在睡著呢，那個巧克力代言的事，我還沒跟她說。周哥你放心好了，我心裏都是有數的，這件事我肯定會先瞞著她。”

    她說完，又忍不住小聲地抱怨，“不過那個周軒凱也做的太過分了吧，當初簽下合同不久，他就被爆出了詐捐的醜聞，咱們那時候都沒落井下石鬧著說要換人。現在一出事，他倒好，怕惹上負麵消息就想直接甩開我們！”

    小雅氣憤地講完電話，轉身看到商言時，忽然就結巴了起來，“言言姐，你，你怎麽醒了啊？”

    “我餓醒了。”商言誠實地說，聲音帶著點沙啞。坐上沙發緩了會兒，她開口說，“我現在餓得都沒力氣了，你能幫我熱一下飯菜嗎？”

    “好的好的！我馬上去做！”小雅比了一個OK的手勢，迅速地跑到廚房，拿碗給她盛了一大碗飯，又夾了好多她喜歡吃的菜。

    微波爐“叮”的一聲提醒後，她把熱好的飯菜拿出來，連同筷子一起遞到她手邊，覷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言言姐，剛才你……”

    “嗯，我剛才都聽見了你們的對話。”商言吃了一口飯，平靜地敘述事實，“那個巧克力廣告代言現在沒了是吧？”

    “呃……是的。”小雅望了一眼放在不遠處的小提琴，惋惜地歎氣說，“言言姐你這段時間每天練習得這麽辛苦，現在他們說撤就撤，真是太沒良心了！”

    在那個巧克力廣告中，商言要扮演國際知名的小提琴手，周軒凱飾演的則是酒吧搖滾樂隊裏的一位鼓手。三十秒的廣告中，兩人機緣巧合相遇，又一同墜入愛河。貫穿劇情始終的，就是那個牌子的黑巧克力。

    雖然廣告商不要求她把小提琴拉得有多好，但起碼的儀態和手法她不能弄錯。為此，她請了專門的老師上門教授，連著練習了好幾個星期。

    “不過這都怪那個周軒凱，是他強烈要求，跟廣告商說要換自己的搭檔。他當初詐捐的事被網友罵慘了，咱們都沒說什麽，他現在怎麽有臉提出這個要求？！”

    商言自嘲地嗬了一聲，“他要維持自己的偶像人設，自然不能跟我這個有汙點的女星走得太近。而且在廣大網友心中，我現在鬧出的這個事可比他那個要嚴重太多了。”

    “可視頻裏麵的女人根本不是你啊！咱們都已經發出了澄清聲明，那些人憑什麽還點名道姓地罵你啊！”小雅委屈地替她辯解。

    他們早上九點發出了一則澄清聲明，聲明中詳細地列舉出了商言和視頻中女人長相的幾點區別。可下午的時候，幾家不良媒體仍把文章的標題寫成――《一線女星淪為陪睡女，商言醉酒不雅視頻被人爆出》

    雖然那個視頻被撤下去了，但視頻的截圖還被人瘋傳著，網上關於這件事的討論從微博蔓延到了天涯，現在連知乎都有人在發帖提問了。

    “光憑一則聲明，他們哪裏會相信。”商言將散落的一綹頭發撩到耳後，嘲諷地扯了扯嘴角，“而且，他們心中肯定更希望我就是視頻中的女主角。”

    吃完飯後，小雅不放心她，執意要留在這裏，商言無奈道：“你不用擔心，我在娛樂圈呆了這麽長時間，又不是第一次被人罵，不會因為這個做出什麽傻事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小雅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最後還不忘叮囑她，“言言姐，你要是有什麽事，一定要記得給我打電話啊！”

    商言對她肯定地點頭。關上門，空蕩蕩的大房子隻剩下她一個人，忽然安靜得有些駭人。

    她走進臥室，拿起遙控打開了電視機，隨便調到一個綜藝節目，裏麵的歡聲笑語馬上傳了出來。

    無事可做，又不能像平時那樣玩手機刷微博，商言隻能再一次躺回床上，聽著電視裏的聲音。她蓋上了幾層被子，手裏還抱著一個剛充好電的暖手袋，還是冷得瑟瑟發抖。

    電視放廣告的時間，她想到了秦穆。她知道他不喜歡刷微博，但現在這件事鬧得這麽大，就算他不去主動關注，他身邊的人總會無意間對他提到吧？可是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打一個電話過來。

    就算是他真的有事在忙，也不會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吧？所以，他是相信了那個視頻，也和其他人一樣，認為她就是一個不知廉恥的陪睡女星嗎？

    她的心一下跌入穀底，整個身體蜷縮在一團，眼睛無神地看向虛空，一時間像是想了很多事，又像是什麽都沒有想。到了最後，她難過地闔上眼睡去。

    半夢半醒間，好像有人在低聲喚她的名字。她睜開雙眼，看見了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呆呆地望著他好久，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直到他的手輕撫上她的臉旁，商言才如夢初醒般地坐起來。她擁住他，下巴擱在他的肩上，聲音既委屈又難過，“秦老師，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視頻裏的那個女人，你，你不要誤會了！”

    “我知道。”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語氣中是無限的心疼，“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是相信你的。”

    隻這一句話，就讓商言心中湧起一陣熱流。這一天以來積累了的所有心酸和委屈都在這一刻決堤而出，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滑下，怎麽擦都擦不完，淚水把他的襯衫弄濕了一大片。

    秦穆安撫了她好久，她才漸漸止住哭聲。他打來一盆溫水，將毛巾浸濕，慢慢地擦著她臉頰上的淚痕。他的動作溫柔得像是對待一件價值連城的瓷器，生怕一點不小心就弄疼了她。

    關了電視，他將她重新抱上床。商言依偎在他的胸膛，猶豫了很久，還是說，“秦老師，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啊？”

    秦穆沒有問她的要求，直接回答，“可以，你說。”

    她拱了拱，在他懷裏埋得更深，小聲地和他商量，“你……能不能不要去網上和微博上搜這個，那些網友的評論，我不想讓你看見。”

    想到早上看到的那些汙言穢語，秦穆瞳孔忽然收緊，胸膛也因憤怒而劇烈起伏著。他自己視若珍寶的人，怎麽可以被人用那樣肮髒的話羞辱？

    努力壓製著即將噴薄而出的情緒，他放柔了聲音，對她說，“好的，我不看。”

    他睜著眼，直到淩晨三點，懷中的女孩完全熟睡了，他才起身，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進了書房。

    打開電腦，他將自己多年都不曾觸碰的一個U盤插了進去。鼠標點擊的聲音在靜謐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他目光寒涼地掃視了一遍裏麵的照片，又一張不剩地往一個郵箱發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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