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有一個哥哥七歲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這件事。

    在父親和母親吵架的時候我曾經扒在書房的門縫裏偷看過。

    這時的母親和平常很不一樣她不再端莊溫柔而是把一疊照片拍在桌上聲嘶力竭地衝父親吼“你是不是還記掛著她？記掛著那個不要臉的騷貨和她生的那個私生子？”

    父親將眼鏡取下，揉了揉額角，試圖去安撫母親“錦棠，我這些年對你和佑輝如何，你難道一點都不清楚嗎？過去了這麽多年的事你為何要一再提起？”

    “你口口聲聲說是過去的事了那你為什麽還要一次又一次地去見她？”母親流下了眼淚，聲音淒婉又無助。

    “你忘了當年你和幾個哥哥爭公司股份的時候是我變賣了自己名下的各種資產給你當爭奪的籌碼嗎？現在你站穩了腳就想去找那女人再續前緣！秦子文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啊？！”

    “錦棠……”父親扶住了母親的肩柔聲地喚著她的名字。後來他說了什麽我就沒聽見了，因為家裏的傭人一發現我就趕忙地把我抱走離開。

    事後，我問傭人知不知道私生子是什麽意思。

    她似乎是嚇了一跳臉上露出慌張的神色，“小少爺，您可千萬別在先生和夫人麵前提起這個詞啊，他們要是聽見了，會很生氣的！”

    她叮囑了我好多遍，可末了也沒告訴我私生子這個詞究竟是什麽意思。

    然而，我後來還是自己弄明白了。我的一個朋友阿豪，他父親是做電子產品的，家裏也超級有錢。

    可是，最近的他總是臭著一張臉，我陪一起踢足球他都開心不起來。

    他告訴我，“我媽說了，我爸在外麵找了一個女明星，還把女明星的肚子搞大了，現在小明星帶著私生子要回來和我爭家產了！”

    我回想了一下他的話，終於弄明白了，私生子應該就是父親和別的女人生的兒子！母親用那樣厭惡的語氣說他，是因為他也會回來和我爭家產嗎？

    我心中一直藏著這個憂慮，既好奇他是誰，又不想他回來搶我們家的東西。

    然而過了將近十年，在我都快忘記他的存在時，他和他的母親，一起回了這個家。

    那時我的親生母親已經去世了三年，父親和他的母親再婚的事在香港幾乎鬧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

    見麵之後，我才曉得，原來他的母親就是紅極一時的玉女掌門人梁嵐嵐啊！

    父親強迫我喊他哥哥，可我不願意，一個沒名沒分的私生子有什麽資格當我的哥哥？

    他回家後，我對他態度異常冷漠，可他也毫不在意，他似乎對家裏的一切，包括父親，和他的母親，都抱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

    不管父親和他母親對他有多好，有麽多想補償他，他都是一臉的淡漠。長此以往，我竟然開始覺得他有一點點的酷了。

    在香港的家裏待了一年，他就考到了B市的大學，學的好像還是數學專業。大學四年，他隻在過春節的時候回來，其餘時間，他都留在了B市。

    父親對他選擇的學校和專業都頗有微詞。按照父親的想法，他應該在港大或是國外的一所名牌大學讀一個金融專業，然後回來幫忙打理家業。

    我猜，或許是他小時候都待在B市，對大陸的感情要比對香港深的多，所以他才會想考到那邊的大學。

    但他的家在香港，他不可能一輩子呆在大陸，大學一畢業，他總會回這邊的。

    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在畢業的時候選擇了去做了演員！演員都拚著往我們這種豪門裏鑽，他卻放棄了豪門跑去演戲？

    這下我開始覺得他有點傻了。父親勃然大怒，他母親傷心不已，可他一向不在意他們的態度，依舊我行我素，在大陸拍戲拍得風生水起，最後好像混出了不小的名堂。

    我覺得我應該高興，畢竟他不在了，父親肯定會把家裏的東西都留給我。

    事實也果真如此，父親老了，讓我進公司，開始接管公司的事。

    他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和家裏聯係，突然打過來的一通電話裏，他說要把女朋友帶回來給家裏人見見。

    他的女朋友，是大陸的一個女明星。聽聞這個消息，我忍不住嘲諷地勾起唇角。

    我的這個哥哥啊，是去大陸拍戲拍得人更加傻了嗎？和女明星玩玩就好囉，如果真的喜歡，就多給她點錢，提上褲子後兩不相欠。

    他帶來見父母的，怎麽著也該是和我們家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吧？可他居然想和一個女明星結婚，我覺得這簡直匪夷所思。

    那天晚上，我忙完了從公司回家，見到了他的女朋友。

    不得不承認，他女朋友真的很漂亮。我見慣了各種姿容的美人，望她第一眼時，也被她驚豔了一把。

    可在這個世界上，美好的容貌並不是匱乏的資源，金錢和權力才是。我笑他被美貌衝昏了頭腦，竟不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爭取多分一點家裏的財產和公司的股份。

    父親又有了一個兒子，因為是老來得子的緣故，他寵愛偏心的不得了，不止一次說要把家業留給他繼承。

    小兒子醒過來，吵著要撲到父親懷裏。父親和他母親一起站起來逗弄著他，引得他時不時發出咯咯的笑，他們看上去才是真正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我冷眼相看，他和我一樣，沒什麽特別的情緒。可他的小女朋友倒是替他委屈心疼了起來，望他時的眼神，像一汪泛著盈盈水光的柔波。

    嗬，真是沒見過世麵的小女生。我在心中這樣腹誹了一句，可同時，我對她的態度也有了微妙的改觀。

    第二天一早，他和父親在餐桌上發生了激烈的口角之爭，父親氣得都要摔筷子拍桌子了。

    可能我對這個家也沒剩多少感情了吧，從頭到尾，我都像是一個事不關己的看客，免費地欣賞了一場豪門鬧劇。

    漫不經心地看完戲，我悠然地踱著步子回房間，卻在轉角處，聽到她和他母親的一番對話。

    時間隔了太久，我已經記不清楚她的原話，可她那種孤傲又堅持維護著他的態度，卻像是烙在了我心裏一般。

    她因他而驕傲，她替他抱不平，她把他母親懟得無話可說，最後她牽著他的手，毫不留念地走出了家門。

    我心裏忽然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我從來循規蹈矩，不敢忤逆父親的意思，可我若像他一樣，按著自己的心思肆意地生活，又有誰會這樣毫無保留地相信自己，站在自己這一邊呢？

    那一天開會，我說錯了好幾個關鍵點。後來，我雖然沒有特別去留意，但也能偶爾在報紙上看到他們的新聞。

    他們結了婚，他們有了孩子，他們甚至被評為娛樂圈最甜蜜的夫妻。

    我坐在可以俯瞰整個香港的豪華辦公室裏，看著報紙上他們一家人幸福的照片，竟然有點羨慕起他來。

    但我也清楚，我不可能做出什麽改變，我不可能去追尋什麽愛情。

    我們這裏有一句老話，叫食得鹹魚抵得渴。

    既然我選擇了最富裕優越的生活，選擇了去和自己的弟弟爭奪萬貫的家財，我就該放棄一些不該有的妄念。

    我關了電腦，把機密的文件鎖進保險箱裏，起身準備離開。

    今天晚上，我會去香港最高檔的西餐廳和趙小姐見麵，我看過她的照片，長得還不錯。可她到底是二十七歲還是二十九歲，在大學裏學習的究竟是德語還是俄語，我已經記不得了。

    不過這些也不重要，我隻需記得，她是明華集團總裁唯一的女兒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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