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李察見她這樣，便明白麵前這位死者的身份基本確認了。他等了會，見洛溪還沒有睜開眼睛的意思，道：“你不覺得冷嗎？”

    洛溪握緊的雙手慢慢鬆開，眼睛也隨之睜開。

    “你認識他？”李察看著洛達明那張灰白灰白的臉問洛溪。

    洛溪點頭，目光平視對麵法醫下巴上的胡茬，用全部的力氣集中精神讓自己去數數，才能控製自己不去看身邊躺著的這位。

    怎麽會是他？到底發生了什麽？盡管一路上洛溪就已經猜到了這個可能，可當這一切真實的呈現在她眼前時，有些情緒她還是難以控製住。

    “姓名。”

    “洛達明。”

    李察停筆，抬頭看她，“你們是父女關係對嗎？”

    “我們一定要在這裏做這些調查嗎？”

    “……那你記得他身上有什麽胎記嗎？或者能夠證實他身份的信息。”

    你要是還需要用其他渠道證明躺著的人叫做洛達明，還讓我來幹什麽？洛溪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連著自己的怒氣，“他右手手臂手肘的位置有一顆痣。”

    那位法醫低頭檢查，洛溪的視線瞬間找不到地方安放，垂在身側的手再次緊握。不一會，那位法醫在病床一邊的托盤上記錄了什麽，又和李察交談了兩句，兩人帶著洛溪朝外走。

    奇怪的是，離開了那間充滿冷氣的屋子，洛溪四肢還是十分堅硬。

    法醫和李警官在討論著什麽，洛溪出神想到底是哪一環節出了問題。是不是黎奧發現了洛達明和她的交易？可按照她對黎奧那種窮途末路性格的了解，他應該在知道她和洛達明的交易之後利用這一層關係，再來壓榨她。

    畢竟人死了之後，什麽都沒了。

    如果洛達明沒有暴露，那又是因為什麽……她腦海裏回想起自己之前看見的那張灰白的臉，失去了生氣。但並看到什麽表麵的傷害……洛溪突然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的軟弱了，如果她能仔細看看，或許就能發現很多問題。

    趁著前麵兩人話題暫停的時間，洛溪開口道：“洛達明……怎麽出事的？”

    李察默默記下洛溪對自己的父親洛達明的稱呼，慢條斯理的解釋：“我們是昨天傍晚在雲一路那邊接到的報警，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心跳停止了。初步斷定是和社會人士發生爭端口角導致的死亡，事情我們會繼續朝下調查，有消息會隨時通知你，你現在先到這邊來跟我做個登記。”

    雲一路？洛溪微微眯了眯眼睛。雲一路地靠S市最繁華的步行街之一，因為靠近商圈，正準備拆遷重建。她記得自己昨晚和薑亦承、小芒果一起看電影的地方就挨著那裏。

    “死亡時間是什麽時候？”她追問。

    李警官有些意外的看著她，但還是如實相告：“大概八點十幾分。”

    洛溪瞳孔微縮，那個時間她正好和薑亦承他們看了電影出來，小芒果去了一邊的電玩城。這個認知讓她覺得很難受，洛達明在遭受這一切的時候，她明明就在一百米之內，可她什麽都沒有發現。

    洛溪覺得很難受，哪怕她明白，盡管她就是在洛達明死亡的現場，也可能無能為力。

    “怎麽了？”李警官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對，出聲問道。

    洛溪伸手揉了揉眼眶：“沒什麽，還有什麽需要了解的嗎，或者是我需要知道的？”

    “哦……還真有，”他從一堆文件裏找出來一張白紙，“電話號碼？”

    洛溪報了自己的私人號碼。李警官記錄下來，又問：“你父親平時和社會人士來往很多嗎？”

    他提出這種疑問實在正常，畢竟一個常人就算是真的和社會人士起了衝突，一時半會不至於惹出來一條人命。

    洛溪說：“不清楚，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他們聯係過了。”

    “他們？”

    洛溪轉開視線：“我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那你的母親呢？”

    “我母親已經去世很多年了，我父親的現任配偶還在監獄裏。”

    這樣的組合讓人唏噓又覺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李警官並不太驚訝，稍微做了記錄，又道：“六年前的洛氏集團執行總裁正好和你的父親同名。”

    “他就是。”

    李警官點頭，繼續做記錄：“我們在案發當場還發現了另外一個人的血跡，目前還未確認到底是誰，你有懷疑的對象嗎？”

    黎奧？這個選項很快的衝進了洛溪的思想中，但她搖頭：“沒有。”

    “好的，目前調查就這樣，請保持手機隨時暢通方便我們聯係你。”

    “那我父親的屍體……”

    “案件告一段落之後我們會通知你來領取的。”

    洛溪點頭。離開警局，外麵還是一片燦爛的陽光，洛溪站在一片暖意融融中，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蔓延全身。她裹了裹外套，喉嚨裏發出幾不可聞的一聲歎息。

    時間還很早，距離下班還有二個多小時。洛溪卻沒有回公司，而是找了一個公園，坐在長椅上曬太陽。她想要把心底的那股冷意驅散出去，她害怕如果自己現在就回到沒有陽光照耀的地方，會冷死。

    時間過去一個小時，她一直保持著一個動作沒有動。

    這不是她第一次經曆死亡，感受一個生命從身邊逝去，但那種感覺依舊不好受。

    又一個小時後，落在身上的陽光溫度減弱。洛溪重新回到車內，驅車回家。

    小芒果已經回家了，正和往常一樣和薑亦承在沙發邊上玩遊戲，洛溪將今天接到薑老爺子的電話內容傳達了一遍，讓小芒果和薑亦承去換衣服。小芒果嘴裏嚷嚷著要將手上的那把遊戲玩完才肯走，在洛溪的注視下放棄了。

    但薑亦承一直堅持在自己的崗位上。

    洛溪擠出來一抹笑：“你不換衣服嗎？”

    薑亦承站起來，眉頭微微皺著，不開心的十分明顯：“你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有那麽一瞬間，洛溪感覺到有什麽特殊的情愫在流淌，她情不自禁的轉開眼。

    “你不開心？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我可以幫你揍他。”他信誓旦旦的說，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洛溪笑出聲來：“你跟誰學的？”

    “小芒果說，如果有人欺負他我要幫他出頭，如果有人欺負你，我也會幫你出頭的。”

    洛溪哭笑不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