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大門被人推開，有人背著光跨進來，洛溪看過去，隻見到一團被光線剪切出來的影。許是在光線的映襯中，她隱約覺得那身形很熟悉，一時間卻又想不起是誰。周圍人反應都很大，她甚至聽到了薑桃薄的吸氣聲。洛溪心中不由更奇怪，眯著眼睛看向那張越來越近的臉。

    “媽媽！爸爸不見了！”

    小芒果拉著她的手一臉不知所措。洛溪呆了下：“不見了？”她掃向薑亦承之前站的位置，果然空無一人。早上從薑老爺子的書房出來之後，他就沒有跟她說過話，到祠堂來也一直都是她在說話。她忍不住朝壞的地方想，會不會是因為……

    舉目四望，周圍並不見薑亦承。洛溪心如擂鼓，拉著小芒果：“你什麽時候發現你爸不見的？有沒有看到他往哪走了？”

    小芒果指向祠堂側麵的一個門：“我好像看見他從這裏出去了，就沒有再回來。”

    洛溪扯了薑桃薄一把：“我有點事，先走了，你們不用等我們。”

    薑桃薄草率的回答了一聲，朝前麵衝了過去。洛溪再次朝那個剪影看過去，不曾看清，就被小芒果拉著朝側門走：“媽媽，快點啊！”

    兩人沿著側門出去，外麵是一條小巷，通往正街。洛溪沿著那條青灰色的街道走，最後在看見了蹲在牆角的薑亦承。他蹲在那裏，手裏撿著地上的石子，不知在想些什麽，但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他是不開心的。

    洛溪心裏默默歎了口氣，小芒果鬆開洛溪的手衝到了薑亦承的麵前，“爸爸你在這幹什麽？”薑亦承沒回答他，小芒果也蹲了下來，看著薑亦承撿的石子，然後說：“這石子好髒，你手都髒了，媽媽要罵你的。”

    洛溪看見薑亦承的動作頓了下。不過也隻是幾秒，他繼續撿石子，用手指尖撥弄地上棱角尖銳的石子，挑出來圓滑的。

    “要回去了。”

    “回家嗎？”薑亦承說，抬起頭看她。

    洛溪抿唇：“嗯。”其實計劃來說，他們要在晚上十點過後才能回去，但薑亦承的眼神讓她說不出來拒絕的話，於是隻能答應下來。薑亦承這才站起來，腳邊堆了一小堆石子。小芒果牽著洛溪的手，他看了眼洛溪幹淨白皙的手，又看了眼自己的，往後縮了縮。

    洛溪伸手，薑亦承往後退了步：“我沒洗手。”

    “沒關係。”洛溪上前一步，拉過他的手。她沒有直接開車往家裏走，而是朝薑家老宅走。薑亦承一開始沒有發現，等薑家老宅出現在眼前時，他表情嚴肅：“你騙我。”

    “我們要去跟爺爺道別。”洛溪說。車停下，她在車外等著薑亦承和小芒果下車。小芒果下車站在她的身邊，一起看著仍舊坐在車上的薑亦承。劉嫂發現他們，上來問：“你們怎麽回來這麽早？他們呢？”

    “老爺子在嗎？”

    “在，”劉嫂回答，看了眼坐在車內的薑亦承想說點什麽，最後什麽都沒說，和洛溪打了招呼做自己的事去了。洛溪上前一步：“下車。”

    “你們去吧，我在這裏等你們回來。”

    洛溪想和他解釋要下車要道別的原因，可話到了嘴邊，心裏突然就產生了某種煩躁的心情和思緒，說出口的就兩個字：“下來。”

    薑亦承坐在車內看著她，眼神裏透著倔強。兩人對視了會，那種疲憊的感覺再次席卷，洛溪卻沒了和他繼續對視的力氣，她放軟聲音：“就幾分鍾，說幾句話就走。”

    “真的？”

    “真的。”洛溪說。

    薑亦承下車，三人進屋。道別的過程很短，隻是薑老爺子一直看著薑亦承，洛溪不知道他在看什麽，但隱約又有些明白。薑老爺子嘴上不說，但心裏其實也是擔心薑亦承現在這種狀態的吧？

    開車回家。一路沉默，連小芒果都受氣氛影響沒說話。洛溪很想打破沉默，她不想事情卡在這種地方，畢竟在這樣一個全國都歡慶的日子裏，她不應該，他們不應該是這樣的心情，她昨天才回家，還有好多快樂、喜悅都沒有分享。

    幾次張嘴，話都卡在喉嚨裏說不出口。洛溪想，等等吧，她現在太累了，沒有力氣去應付這幾句話帶來的後果。

    沉默的到家，洛溪讓小芒果和薑亦承回家，自己再次開車去了薑家的莊園。

    薑桃薄和她說，洛雲的情況差不多穩定了，今天春節，她可以把她接出來。洛溪開了兩個小時的車，到的時候天都黑了。

    找到洛雲的時候，她在暖黃色的燈光下吃年夜飯，一個人坐在那裏，臉上沒什麽表情。大概是因為戒毒癮的關係，她看起來很瘦，都脫了形，臉色蠟黃，看起來精神很不好。

    洛溪頓了下，心中突然就產生了拉進自己和洛雲關係的想法，她鬼使神差的換了雙鞋坐在她對麵。

    洛雲抬頭看了她一眼，眼裏沒什麽情緒。有人給洛溪拿了一套碗筷，洛溪給自己添了一碗湯。喝了兩口，對麵‘哐當’一聲，她將碗放下，眼睛看過去，是洛雲把碗筷摔在了桌子上，看著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掉。

    “菜不和胃口？”洛溪給自己夾了一塊排骨湯裏的胡蘿卜，紅紅的胡蘿卜還沒送進嘴裏，對麵一句冰冷的話刺過來，“看見你倒胃口。”

    洛溪動作稍頓，將胡蘿卜放進嘴裏，因為停頓那麽幾秒，胡蘿卜已經涼了，她細細咬碎，咽下去。這才開口：“今天春節。”

    市區裏不讓放鞭炮，煙花也隻有大型廣場才能放。但是這附近管得不嚴，外麵鞭炮聲煙花聲結束一段又來一段，成了夜空中最鮮豔的顏色。

    洛雲‘啪’的一聲放下筷子，一句話幾乎吼到破音：“你來幹什麽？”

    “吃頓飯，順便接你回去。”洛溪絲毫不受打擾的吃飯，抽空回話。洛雲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她也不在意，慢條斯理的吃著東西。她在來路上就餓了，中午沒吃什麽東西，晚飯沒吃就開車過來。

    瞪了不知多久，她聽見洛雲說了句：“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