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時，長途客車停了下來。洛溪走在一群睡眼惺忪的旅客中，走出了出站口。

    她記得昨晚那個警察聯係S市警察時，曾經告訴過她，這邊會派警察來接她。她抬眼去看，兩個警察站在醒目的站台處，身後是警車。那個位置好像一直都有警察站崗吧？應該不是來接她的吧？

    洛溪這麽猶豫著，晃眼間見到了朝她揮手、一臉興奮的攸攸。她穿著白粉白粉的短袖，下半身是一條白色的百褶裙，頭發紮起來，整個人看起來洋溢著一股青春的氣息。背後是蛋黃的天空，灰藍灰藍的底色，讓世界萬物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明明這一路上，洛溪也並不覺得自己受了什麽苦，或者說，這一路所經曆的，要比她自己原來預想的好太多。而這一刻站在這一片堅實的土地上，站在攸攸麵前，她忍不住鼻尖酸了。心裏的情緒太複雜，她說不出到底是哪件事，哪種原因，但就是戳到了那個點。

    腳灌了鉛，挪不動。攸攸逆著人流，穿越人海。等走進，洛溪才發現她已經是滿臉淚痕了。她臉上掛著淚，嘴角卻上揚著。

    “沒事了，沒事了。”她傾身抱住洛溪，手輕輕拍在她的後背，“一切都已經沒事了。”

    在簡單和警官交涉後，洛溪打算和攸攸一起回家，但是警官表示他們的工作還沒做完，需要洛溪回警局做一個調查和登記。洛溪隻能跟著他們回警局，攸攸開車跟在後麵。

    到警局，警官讓她自己寫了一個登記表後，又詢問洛溪一些問題，關於那天晚上事發的具體情況。洛溪全都據實說了，警官又問道薑逸臣和薑亦承身份的問題。

    洛溪本來沒有想起薑逸臣和自己說過，他這些年做的這些事，等警官這麽一提，便什麽都記起來了。她怕警官不信，一張臉繃得很緊，表情嚴肅道：“薑逸臣這些年應該不止做著一件事，他有一次和我交流，提起過自己曾是黎奧的老大。”

    正在記錄的那位警官興奮起來，一張臉都發著光：“黎奧？你是說那個S市地區最大的毒梟？已經被抓捕的那個？我們最近正在做一起關於他的販毒宣傳教育片。”

    洛溪點頭，將那天薑逸臣和自己表達的大部分意思全都告訴了警官。警官並沒有像是她預想的那樣，持懷疑態度，而是從頭到尾都很表示對她的話題很興趣，表情也很嚴肅，等洛溪交代完之後，那個看起來是上級的警官說：“好，我們會對這起事件重新查驗的。”

    這名警官隱隱覺得，如果真的如洛溪說的這樣，那麽很多事情大概要更加嚴重一點。當一個人在一條食物鏈占據了頂端，她手裏掌握著絕對的權利，涉獵的肯定不止這一項。他們近期正在偵破一起走私槍火的案子，線索忽明忽暗的，此時聽洛溪這麽提起，他隱約覺得這兩件事冥冥中有某種聯係。

    等事情處理完，警官表示洛溪可以離開了。洛溪道過謝，起身要離開，之前那位記錄的警官突然對她說：“明天是薑畢的起訴日，你可以來旁聽。”

    薑畢的起訴日？洛溪回憶了下，想起之前攸攸在她的暗示下報警的事。算起日期來，應該也就十來天的時間，現在想起來，卻跟過了大半年似的。薑畢的案子，因為有薑逸臣做幕後指使，應該不會判很重。不過他有故意殺人罪，就算判決減輕一點，也輕不到哪裏去。

    洛溪離開警局。攸攸一直在門外等著，此時見她全須全尾的出來，眼角彎彎的看著她，伸手朝她臀上拍了下，手肘抬起來靠在她的肩膀上：“沒事吧？”

    洛溪搖搖頭：“沒事。”她眼睛在攸攸身上掃了眼，又道，“你動作能不能收斂一點，今天好不容易穿的這麽淑女，注意注意形象好歹。被白白把這套衣服的美感給破壞了。”

    說起這件事，攸攸的臉就臭了起來，嘴角瞥向一邊。

    “說什麽呢你？”攸攸瞪了她一眼，又道，“有什麽好注意的，我待會回家就把衣服給換了，我今天穿著一套出來就是腦子進水了！”攸攸說起就是氣，要不是那個賤人成天到晚在她嘴邊念叨，還把衣服給她買好了，她會穿？想都不要想！早上出門被套上，她居然沒有反抗，現在自己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他要是喜歡這套衣服，就和這套衣服過日子去好了，還找她幹什麽！

    洛溪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但是攸攸臉上的煩悶有甜蜜的表情卻是實實在在的。她感覺到什麽，抿唇問道：“又有新情況了？”

    攸攸的臉迅速紅了起來。她是那種皮膚很白的人，臉稍微一紅，就很容易被注意到。她深知自己的缺陷，在這時候低頭撥了撥頭發，盡力擋住自己臉上的變化，聲音幹巴巴的對洛溪說道：“有什麽新情況，就是有塊牛皮糖甩不掉。”

    洛溪從他這句話裏撲捉到情緒，眯了眯眼睛，甩不掉的牛皮糖？這麽說對方是她認識的？她仔細回憶了下，想不起來，腦袋很脹。在她的印象中，攸攸在很長一段時間都過著素淨的生活，一天不問紅塵跟要得道高升似的。

    想不出來她也沒有再為難自己，直接對攸攸道：“好好說，到底是誰。”

    攸攸反倒是扭捏了起來，眼波流轉就是不肯看她，洛溪催了又催，她才不好意思的說道：“就是那個樓下的保安。”

    保安？洛溪腦海裏首先想起的是公寓樓下保安亭裏五十多歲的大爺。她已經記不太清大爺的長相了，唯一的印象便是大爺喊她的那句薑太太。

    洛溪默念了三遍不要歧視年齡，跨年齡的愛情說不定更加穩固呢，都跨越了年齡，還是那麽大的差距，不更應該是真愛嗎？她生生的強扭自己的心之所向，擠出來一個笑容看著攸攸，說道：“那祝你們幸福啊。”

    攸攸皺眉：“說什麽呢，我們之間還沒有定下來，祝什麽幸福，還早得很。”

    洛溪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這……”早嗎？大爺今年都快奔六了吧，人生就那麽長，不得早點抓緊時間，不要留下遺憾什麽？

    她再問攸攸，攸攸都是一副不太願意想談的意思，洛溪覺得她大概也是覺得難為情，便也沒再強求。（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