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爺子畢竟是掌權季氏幾十年的人，一旦真正動怒，其威嚴絕不是季少麟這種初出茅廬的小子可以頂得住的。

    眼下，他隻是用一雙無比銳利，仿佛看穿人心思的眸子注視著季少麟，一言不發著，便令他鼻尖冒出汗意，神情也無可避免的愈發不自在。

    “爺爺，您找我到底有什麽事？這麽看著我是什麽意思？我最近沒做什麽惹您不高興的事吧……”季少麟不自覺得避開了季老爺子的目光，眼神有些閃爍的強自用玩笑的口吻如此說道。

    “既然你認為沒有做混帳事，那……心虛什麽？”

    季老爺子的口吻淡淡的，然而其中又有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季少麟暗自咬了咬牙，用力扯著唇角，“心虛？我沒有啊！您看錯……”

    “夠了。”季老爺子神色莫測的打斷他，“就在剛剛，我們在南非的合作夥伴打來電話，要求季氏盡快委派你親自去主持那邊的事務。你，有什麽想說的？”

    季少麟倒吸了口涼氣，“南非？開什麽玩笑？！”

    季氏在南非與人合作經營金礦業，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根據數據來看，近兩年那邊的礦企已經越來越不好做了。勞資雙方的關係十分緊張，所以季氏派去那邊的經理人無不是熟悉當地形勢，並且對業務精通的精英，即使是這樣，聽說還時有衝突。礦企虧本還是小事，搞不好連命都沒了！

    那種地方讓他去？

    這簡直是不懷好意思到了極點！

    什麽仇什麽怨啊！

    真是莫名其妙！

    季少麟震驚又不解的瞪著季老爺子，“您什麽意思？他們說讓我去，您就打算送我去了？我是您的親孫子嗎？您就是這麽對待我的？！就算您想捧小叔上位，也用不著把我這塊絆腳石趕盡殺絕吧！”

    聽到這種誅心的話，季老爺子的臉色很快灰敗下來。

    他一手捂住心髒的位置，一手哆哆嗦嗦的從桌上取了預備好的救心丸放進嘴裏。

    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不語。

    季少麟在他拿藥的時候就心慌了，走到近前，張了張嘴，可看著季老爺子閉目不言不語，他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其實剛剛的話，他說完就後悔了。

    不過是情緒一直焦躁的處於緊崩狀態，突然又聽到這種離譜的消息，一時控製不住自己而已。

    他也沒想到季老爺子會被氣成這樣。

    他想道歉來著，可對方卻連看都不看他了。

    最終，他隻能忍著心焦站在一旁觀察季老爺子，看到他的臉色似乎沒有剛才那麽難看了，才嚅嚅的道，“對不起，爺爺，我不是那個意思……”

    季老爺子長長歎了口氣，睜開了眼，虛弱的道，“去坐下吧。”

    季少麟無法，隻得有氣無力的坐回了下首的椅子上。

    “對方提出這種要求必有原因，所以我才問你在外麵做了什麽事，惹怒了他們？”

    “他們？”季少麟皺了皺眉頭，“您是說那個哈莫尼公司？我跟他們根本沒有交集，怎麽可能惹到他們！再說了，那不是家美國公司嗎？我最近都沒出過國！”

    看著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季老爺子直想搖頭。

    這個孫子雖然從前段時間以來就變化很大，上進了，人也沉穩許多，但無論是能力還是心性上，比起大他幾歲的楚錚還是差太多了。

    “哈莫尼公司並不是單純從事礦業的公司，注冊地是美國，不代表他們在我們國內沒有生意。不過，這個針對你的要求並不是因為生意上的事，極有可能是私怨。對方雖然沒有指明，但逃不脫是與家人或女人有關。”

    說到“女人”，季少麟心裏驀地一緊。

    如果說最近他惟一做過的逾越的事，大抵就是與陌笙有關的那些了。

    但，可能嗎？

    是因為她？那個哈莫尼公司是在為她出頭？

    不不不！

    季少麟怎麽想都覺得這太過牽強。

    陌笙的身世，包括她身邊出沒的朋友，他都很清楚，從來沒聽過哪個人與什麽哈莫尼有交情，還是不淺的交情。

    如果對方不是提出強烈的要求，甚至威脅了老爺子，老爺子不可能表示出一副真要送走他的態度！

    想著，季少麟的心思變幻不定。

    季老爺子眯著眼，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看來你已經想起來了。”

    “哎？”季少麟抬起臉，有些茫然，“不是，沒有，我不知道。”

    季老爺子平靜的道，“如果你說出來，或許我還能想想辦法設法挽回，如果你不說，那麽你明天就訂機票準備走吧。”

    季少麟沉默了好一陣，才啞著嗓子開口，“就算是合作夥伴，也沒必要都聽對方的吧，他們讓派誰就派誰，我們季氏集團難道是這麽軟弱的嗎？更何況，我根本沒有礦業方麵的經驗，讓我去了又能做什麽，擺設還是靶子？即便是合作夥伴，提這樣的要求也未免太愚蠢了，這些爺爺都考慮過嗎？”

    “不是普通的合作夥伴。”

    如果可以，季老爺子當然不想把自家孫子送到南非那種地方去，無論是於公於私，他都不願意。

    但這件事，對方也說了，沒得選擇。

    “我們跟哈莫尼的合作很早之前就有過，當然，那時候哈莫尼還沒正式成立，季氏也還不像現在這樣資本雄厚，所以在國外我們共同做了一些投機生意作積累。當然，不都是那麽光明正大的。這些舊事若是被翻出來，雖然不至於讓季家受到重大損傷，但傷筋動骨是免不了的。如果可以，我不想走到那一步，對方也是這麽想的。我探過菲爾德的意思，不過是想給你個教訓，在那邊呆上幾年靜靜心。安全方麵不用擔心，隻是條件想必沒有國內好，也算是對你的磨煉了。”

    原來如此。

    原來是有把柄在人家手上，所以不得不屈服！

    季少麟眸光一黯。

    “爺爺，我不明白。象這種被人拿捏住把柄的事，寧中破釜沉舟的一次性把它解決掉，也不應該留著成為對方的一個殺手鐧吧，這還是您教我們的。可您卻……是，我是可以去南非。這次隻不過是針對我罷了，可下次如果他們再有個不爽，對公司提出更過份的要求，是不是也要應了？如果應了，那季氏還是姓季的人作主嗎？如果不應，對方曝光過去的事，那我現在做的妥協又算什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