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音卻沒理會，而是對妄八抬抬下頜往一個方向，道：“東邊那屋子裏的人，不就是我給兩老的謝禮。”
    當初柳兒在七王府地牢將被轉送往大理寺之時，如音主動上前幫忙解開鐵鎖，便悄然將手裏藏著的銀針刺入了柳兒手腕的穴位，那銀針上的毒是從妄老前輩處換來，她本是打算自己留著，日後必要的時候用以假死脫身用的。
    在柳兒身上埋下此毒，然後再謊稱自己看出她中了凶手的毒身有急症，會逐漸蔓延全身，三日後暴亡，柳兒自覺此描述與自己所感一模一樣，才會害怕得在最後關頭想與如音做交換，希望以自己說出實情換如音救她一命。
    內獄當中，柳兒毒發，禦景煊跟張吉都以為此人已死，隨後由獄卒草草收拾扔到了外麵，是如音讓薑凡派人去找到，送到了西山這裏。
    柳兒體內兩毒相衝，情況棘手，如音執意要救，妄七出手，也隻是能讓人醒來，卻已是心智全無，如一個活死人一般。
    “說起這個，”妄八坐在椅子上更是搖頭：“人你要救，救活了又留下給我們試毒，瞎折騰。”
    向來較為嚴肅少話的妄七也同意點頭，側臉向如音方向，“丫頭，以後別浪費心力管不相幹的人。”
    如音隻問：“那，此人你們留是不留？”
    妄八：“留。”
    他們鑽研那麽多的毒，找到一個試毒活體不容易，妄八望著如音嘖笑道：“當初你這小丫頭聰明又乖巧，現如今看，你莫不是被陵絕那小子給教壞了，變得跟他一樣狠。”
    如音笑而不語，在這異世想要好好活著有時候真不容易，變得狠一點才能保護好自己。
    反正她答應救柳兒一命是做到了，沒有食言。
    而以柳兒嫁禍七王府之罪，禦皇柒要殺了她如音都不幹涉，現如今留在妄老前輩這裏試毒，也是命。
    ……
    -
    日頭西沉，七王府內廊下燈籠都亮起，隨晚風輕輕搖曳。
    茗幽閣邊上的製香房裏，如音一個人搗著草葉，邊想著事情。
    今日探查李府嶽泠溪的住處，果然與她之前猜測的一致。
    程子儀遇害那夜，她趕到之時曾在屋內聞到一股香味，即便很淡，也沒有逃過她的鼻子，畢竟她整日研究花草香料，對於氣味最是敏感。
    那香氣，與今日在嶽泠溪房中聞到的相同，且也發現一樣味道的香膏。
    而最初會讓她聯想到嶽泠溪這個人的原因，是因為用排除法想過會對七王府下手之人，且對七王府地形較為熟悉。
    那夜在大理寺獄中，與柳兒聊天套話，雖未探得什麽口風，但當她問凶手是男是女時，柳兒眼神細微的變化讓她覺得是女子的可能性較大。
    “小心手！”
    忽而的輕喚，同時手腕被人握住，如音回神，才發現禦皇柒的俊顏正在眼前。
    “你是越發讓人操心，弄這些也能出神的嗎？”
    禦皇柒臉色沉下來，剛才眼看著，她搗草葉的石杵就要砸到自己手指都不自知。
    “你回來了。”
    石杵石舂已經被他拿走擱於案上，如音空了的手環住他頸脖，“等你都等餓了。”
    轉移話題她最是在行，責備的話沒法繼續說，禦皇柒無奈牽起她：“去洗手，用膳。”
    “以後若是餓了就先吃，不必等我。”
    “我就願意等你，就要一起吃。今日外頭送來黃魚，我親自做了一道清熱滋補湯，一會你嚐嚐——”
    正往膳廳去，陶衍出現，稟告道：“王爺，剛收到線報，程兆瑞在往瞿山關的路上感染傷寒，剛抵達孤山城不久便病亡了。”
    -
    晚膳後，如音親自沏了熱茶，與禦皇柒在傾雲軒閣樓上下棋。
    她不會下棋，一通亂下禦皇柒也由著她，臨窗對月，手中暖茶沁香，抬頭便是心儀之人。
    邊上擱著花卉做的茶點，如音吃著，說起今日與夙微生外出之事，包括探了李府嶽泠溪的住處有所發現。
    “程子儀曾從你這裏偷取地牢鑰匙讓人救走嶽泠溪，而後來禦翎皓領兵謀逆之事，李皓天與嶽泠溪也參與其中，由此看來，程子儀當初是為禦翎皓做事。”
    “禦翎皓死後，李皓天與嶽泠溪也不知是用了什麽法子才讓禦景煊沒有治罪於他們，甚至如今仍讓李皓天在禦前走動，甚至還多次單獨召見。”
    “嶽泠溪對程子儀下手的原因……”如音沉思片刻，看向禦皇柒：“是為了滅口？”
    畢竟禦翎皓死後，知道他們曾經那些事的，隻剩下程子儀。
    “嶽泠溪此人睚眥必報，對七王府深有怨恨，除掉程子儀，再讓人將此嫁禍於七王府，一舉兩得。”
    禦皇柒道，修長的手指輕拭去她唇角沾著的糕點碎屑。
    如音讚同，而後又皺眉：“這麽說，嶽泠溪肯定不止陰了七王府一次，所做的不止這些。”
    “李皓天如今保住將軍之位，必定想要得到禦景煊的完全信任，穩立朝堂。音兒覺得，除開私怨，往後他與嶽泠溪會視誰為最大的威脅？”
    如音一怔，瞬時有念頭閃過腦海：“……畫府？”
    禦皇柒溫然一笑，“隻是猜測，畢竟鎮國公不是誰說想動就能動的，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不過，這些我已安排人盯著，音兒無須擔心。”
    “如今程家已滅，此事已過。”夜風清寒，禦皇柒將她攬入懷中，“我回府之時收到蒼梧郡飛鴿傳信，你爹與三哥都已平安到家，你娘很高興。”
    如音依偎在他懷裏，“那便好，希望駐守在皇城外的大哥也一切安好。”
    …
    夜色中，宮門外停著奢華車駕。
    內侍提著宮燈護送殷榕山出來，躬身相送。
    殷榕山往馬車行去，看到車邊立著的修長身影，收了笑意言語冷淡：“這大半日，你去了哪兒。”
    “屬下身體不適，一直在使館休息。”夙微生回。
    殷榕山看著夙微生片刻，哼笑：“也隻有你，敢如此怠慢本郡主。”
    嶽泠溪正等榕山郡主先行才好離去，眼見他們立於宮門外未走，其中一道紫棠錦衣的身影是昨夜匆忙中沒有看清的。
    此刻細看清楚，卻臉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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