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複心情之後，如音努力回想妄八死前說的那句話，讓她到時候可以去找誰，但當時他還沒能說出什麽就斷了氣。
    該去問問妄七，可妄七也不是隨時都清醒著，重傷殘喘的他更多時候在昏迷中，除非她能守到他醒來的時候。但偏偏禦皇柒已經說了，不讓她再靠近那個院子，更別提有機會去問這樣的話。
    她該怎麽辦，如果妄七真的時日不多，誰知道何時就……到時夠了七七四十九日，她如何順利取出龍魚內丹，接著往下的步驟。
    必須想個辦法。
    …
    本是兩人一室的房中，妄七在夜間曾清醒，聽不到一點妄八的聲息，問他去哪裏了。
    禦皇柒告知，夢凡在給妄八療傷，妄七沒再多問，目不能視的他雙眼凹陷空洞，安靜躺著時，有時讓人不知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如音身邊多了暗衛，禦皇柒不再讓她獨自靠近那個院子。
    能在不驚動暗衛的情況下殺掉妄八的人，不是一般的來頭。
    曾經令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詭毒雙煞，昔日仇敵無數，他們緘口不提，禦皇柒也不知如今尋上門的是誰。
    夢凡研究了一番那銀針，沒有什麽特別之處，隻是如此精準直射妄八咽喉取命，可見功力不一般。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還剩一人在此，便是隱患。”
    夢凡斜坐椅中，手中握著瓷杯，慢慢享用如音從七王府帶來的特製花茶。
    妄八的屍身如今安置在偏僻院中獨立的小房，剩下一個妄七，會不會再次惹來麻煩之事。
    “不如，讓我徒弟隨我回臨夢宮住一陣子，省得在此危險。”
    禦皇柒在看剛收到的信報，聞言抬眸淡淡一掃，那危險之氣卻漫了出來。
    “或許你可以多關心你那昔日的大徒弟。”
    “刻骨？”夢凡聞言抬杯的手一頓，問：“你見過她？”
    “不曾。”禦皇柒麵無表情二字，繼續看手裏的信函。
    “也不知又跑哪兒去了，我也已許久不見她蹤影。說起來，本宮主收徒的命不太好，明明有絕世秘術相授，大徒兒學成之後跑得不見蹤影，小徒兒隻有在需要師父的時候才出現。”
    夢凡收徒，第一定要美人，第二要有天資。
    君刻骨是很聰明，但有時聰明過頭也未必是好事。
    他夢凡也不是輕易收徒之人，曾以為自己或許隻有君刻骨這一個徒弟，但後來……她多少讓他失望了。
    巧然遇到如音，起初覺得這丫頭挺有趣，雖沒有武功底子，勝在人靈動。且擅習香藥，言語想法與尋常女子都不太一樣，落落大方絲毫不怕他，眼緣對了，那時他便覺得如音或許是個可塑之才。
    即便她武功不能如君刻骨那般，他也能教給她適合她的，每個人天生長處就各不一樣，如音對花草多有研究，香或是毒，同樣能成為可攻擊可防身的利器。
    君刻骨曾經離開臨夢宮幾年，夢凡也沒多管，隻是曾得消息她在梁寧多次出現。這一趟回來，算一算，也有月餘沒有見過了。
    夢凡緩緩喝茶，不再像方才那般多話。
    …
    夜深，四下寂靜。
    床榻之中，如音睜眼，伸手輕輕碰了碰禦皇柒的臉，看他毫無反應，悄然下了床。
    晚間她偷換了房中原本熏燃的安神香，換了自製的能催眠沉睡的香料，禦皇柒不疑有他，近來身體也不太好，無知無覺中應是抵不住的。
    輕手輕腳離開房，直接便往那偏僻的院子去。
    白絨絨的月光跟在她的腳邊，臨到了小院門外，牆根下，她輕聲道：“月光，就靠你了，回頭我給你好吃的，以後去哪都帶著你。”
    月光鼻尖蹭了蹭她手心，轉身一溜煙跑進了院子裏。
    如音隱在門後細聽裏麵動靜，心歎有事瞞著人真是不好，弄得自己鬼鬼祟祟，自己人還要躲著。
    不多時，在小院深處，靠近小山坡的樹林裏，隱約傳來宛如嬰孩一般的叫聲，在深夜如此怪異。
    接著有細碎的聲音起，等了一會，如音貼著牆根溜進去，輕易就入了妄七的屋內，反手將門關好。
    屋內有燭火，即便妄七無法看見。如音來到妄七身邊，試著喚了聲：“妄七前輩？”
    妄七醒著，側了側耳，虛弱問：“是你……”
    怕燭火將自己的影子投在窗上被暗衛發現，如音蹲身在床沿邊，輕聲道：“前輩，你感覺如何了，有沒有比之前好些？”
    “難了——”妄七呼吸費勁，全身無法動彈，頭微微側往床外：“你是不是，有什麽想問的？”
    “嗯，你們現今有傷在身，我想知道，除了你們，還有誰能幫我取出我埋在心口的龍魚內丹。”
    “丫頭……我知道，這事對你很重要，奈何我們怕是幫不了了……時機到了，你去、去找欽天監……”
    “欽天監？”如音驚詫確認問。
    妄七費力點頭，也就是昏睡了整個半日此刻才有多說兩句話的力氣，“姓高……”
    “高大人？他可以幫我嗎？”
    高旭昌，如音想起那個白發白須的老者，從未想過此事能與他聯係上。
    “高旭昌善觀天象，通陰陽五行……為人尚可，應可以助、助你……”
    “昔年他曾想毀掉我與老八畢生所研，安穩詔月，若是、若是此次他不願出手……你便將、將那毒譜交給他，從此世間再無詭毒之術，他應會同意交換，幫你一回。”
    如音驚訝地將一字一句聽清，生怕自己錯漏了什麽，一邊點頭，又意識到對方看不見，回道：“好，我都記住了。”
    “一路得你兩老幫助，不到逼不得已，我不會輕易將毒譜交出去。”
    “罷了，最初我們幫你確實有私心，你對陵絕如此堅定……而我們已是行動不便不如當年，甚至離開西山便是危險。每次……你曆盡艱險帶回那些難尋的藥，同時也是我們已無法外出尋找，甚至不知世間是否真存在此物的珍寶……是你開了我們的眼界，圓了我們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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