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我想回到爺的身邊,就像當初在梁寧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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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我想回到爺的身邊,就像當初在梁寧一樣
宛俞這個名字,連禦皇柒自己都不敢去想,去回憶。
因為那是在這個世上曾經對他對好的人,也是唯一對他好的人。
她是祁玄國的公主,也是與詔月皇帝和親的人,從祁玄不遠千裏而來,曾經是得到過皇帝的無限恩寵,冠絕六宮。
她是皇帝親封的貴妃,他印象中所剩不多的年幼記憶裏,是有那兩個人在他跟前恩愛的模樣。
隻是後來好景不長。
他的母後在誕下他之後身體便每況愈下,直到後來去世,皇帝另寵新歡,卻像是將這個曾經發誓最愛的人忘了一般,看著她在寢宮中等死。
都道君王的愛不可信,是,隻是,這輩子他都不會成為像他父皇這樣的人。
他寧可不要任何人的愛,也不愛任何人,也不會讓自己去辜負一個自己深愛過也深愛著自己的女子。
如果不是麵前這個男人,他不會被送到梁寧為質,也便不會在那異國他鄉嚐遍那些苦,甚至……毀了他的腿。
那些人眼中沒有愧疚,隻有嘲笑,在外為質的頭幾年,摧殘的是他的心,生死不如。
是什麽支撐著他挺過來,是什麽支撐著他從那時候無能為力到現在的信心十足。
那些過往不可言說,因為每一幕記憶,都是一把刀,回憶著,就是剜向自己,也些也不可對別人說,因為沒有人能與你感同身受,既然不能明白,說出來又有什麽意義?
沒有人知道他受了多少多大的苦,沒有人知道他曾經幾死幾生……沒有人知道,為了變成現在這樣,他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
而眼前的這些人,安穩地生活在詔月皇宮裏,養尊處優。
總有一天,這些都會還回來,都會,還給他。
……
皇帝的手伸過來,頓在半空良久,他的眼中不是禦皇柒,而是他曾經深愛過的女子。
此刻他看到她就站在自己床前不遠,卻沒有力氣靠近一步。
宛俞、宛俞……”皇帝一聲聲輕喚,語氣虛弱。
而禦皇柒始終未動,冷冷看著他,在他眼中,則變成了是那記憶中的女子,正冷冷看著自己。
你這是在怪朕……”
皇帝心中難受,唇上浮起苦笑,好多好多過往的事情,他都已經想不起來,為什麽?
就是從最近開始,他才發現,自己似乎長久以來遺忘了什麽東西,似乎很重要,但又都想不起。
每一次想要想起,便會頭痛欲裂,逼得他不得不放棄。
是最近,那種少了什麽的感覺,才日愈加重,記憶裏的東西呼之欲出,而他……
皇上……”
孟瀾衣在身側扶著他,輕喚了一聲。
皇帝看向孟瀾衣,突然眸色一緊,伸出去的手轉而握住,孟瀾衣的手臂,“宛俞——”
孟瀾衣任他握著,喚著,沒有否認。
她跟禦皇柒的母親長得或許有幾分相似,但並不是那種一看就覺得想象的程度,在入宮前,禦皇柒卻將他小時候記得的關於他母親的一切習慣還有神態的動作都告訴與她,所以,即使臉不相像,她的言行舉止還是能讓皇帝慢慢有了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不然,當初在廣元郡那畫舫的一夜,她不會那麽輕易便虜獲了皇帝的心,讓他將她帶回皇都來。
皇帝真的有幾分喜歡她,她不清楚,但是皇帝這麽快接受她,肯定是因為她身上有禦皇柒母親的影子,一顰一笑,讓他恍惚。
然而皇帝始終想不起來,因為,他的記憶,早就被人抹去。
他不記得曾經自己最愛的女人,也忘了他本來更看重的那個兒子,不是禦景煊,而是禦皇柒。
如果不是最近她入了宮暗中查探,如果不是她在他的飲食起居上注意,找到了線索,將一些對他不利的東西偷偷換掉,或許,直到此刻,他還是回憶不起來那些重要的事情,被他遺忘的事情。
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些急。
禦皇柒沉著地側頭看,那來人是他的四哥。
兒臣給父皇請安。”
禦翎皓先恭敬地給皇帝請了安,看著麵前這有些奇怪的場麵,關切道:“父皇,您此刻可有感覺身體好些?”
皇帝卻隻是輕應了一聲,依然拉著孟瀾衣的手。
四皇子,皇上他身體不適——”
孟瀾衣臉色歉意地提點,禦皇柒便道:“四哥,你我出去說話,讓父皇休息吧。”
禦翎皓掃了一眼孟瀾衣跟禦皇柒,最終點頭。
兩人又一同向皇帝告退,然後才出了外殿中。
七弟,你不是陪弟妹回蒼梧郡去了,怎麽突然又回來?”
禦翎皓以為禦皇柒還不知道宮裏發生的事,沒想到剛才得到線報,說是禦皇柒的車駕已經入了宮中,他才趕緊趕了過來。
父皇近來一直身體不適,即使我陪音兒會去探望她爹娘,心也還是係著這裏,便是知道也不奇怪,難道,四哥不希望我回來?”
禦皇柒眸光淡淡地看向禦翎皓,眼中一片坦然。
禦翎皓笑了:“四哥怎麽會不希望你回來,父皇病了,自然是希望我們都多陪在身邊。”
可是,為何沒有看到弟妹的人?”
因為不大清楚這邊呃情況,我獨自回來,讓她還留在鎮國府。”
這句話音落的時候,身後又有腳步聲,兩人同時轉頭,看到正走入殿中的是他們的二哥,禦景煊。
二哥。”
二哥。”
兩人同時道。
禦景煊走上來,點頭:“七弟,你去見過父皇了?”
禦皇柒微點個頭:“嗯。”
禦景煊看著內殿的門,歎息:“父皇最近頻頻昏迷,太醫道是舊疾複發,也不知道接下來會——”
二哥無須憂心,父皇洪福齊天,應隻是最近操勞過度所致,會好起來的。”
禦翎皓打斷禦景煊的話,道。
禦景煊也點點頭,看向禦皇柒:“如音沒有與你一同回來?”
相比禦翎皓,禦景煊對於如音的事問得更直接一些,或許身為太子的他,總覺得雖同為兄弟,自己畢竟是太子,比他們高一等,自己要說什麽,總不用太多顧忌。
她還留在鎮國府。”
禦皇柒淡淡再回一次。
他的兩位兄長,在他回皇都之後的這第一麵裏,不到十句話都問到了如音。
你一路風塵趕回,向來也是累了,先在宮中歇下,你的身體也不適合勞累。”
知道如音留在鎮國府沒有一同回來,禦景煊心中有些失落,讓禦皇柒先去休息。
我與你四哥有些話要說。”
禦皇柒並不婉拒,點點頭,看著他們兩人走了出去。
他也去了怡和殿,這個皇宮裏,也唯有那曾經擁有他與如音共同的記憶的怡和殿,讓他不那麽排斥。
在房中打開那小字條,清秀的筆跡,約他晚上在老地方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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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那清冷的宮殿旁的空地上,孟瀾衣依然是先到的那一個。
耳邊依然有那些哭喊聲,瘋笑聲,在愈晚的夜,就愈是清晰,所以,這裏並不會有人來。
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聽得身後有輕微的聲響,心中一動,驀然轉身。
是了,還是那個他,一襲如月白衣,鶴毫大氅在身,隻顯得他更仿若謫仙。
他的眉目清冷,像是這清寒的月,俊美依舊,令她心動。
爺,你最近可好——”
她忍不住問,他跟畫如音一起,離開了皇都這麽些天,她一直看不到他。
嗯。”
不喜歡孟瀾衣過問這些,禦皇柒還是應了一句,道:“讓我來,是有什麽事。”
我已經查出皇上身上的問題,他中了一種蠱。”
禦皇柒的眉輕蹙起,“你確定?”
孟瀾衣點頭,將自己暗中觀察的關於皇帝的身體情況還有平日的反應都詳細跟禦皇柒稟告。
那種蠱,能讓人忘了心中想要記住的東西,在乎的人……還能讓中蠱的人按照自己的意願去辦事。”
母蠱,在皇後身上。”
禦皇柒的這一句,不是問,而是肯定。
孟瀾衣點頭。
到此刻,她入宮的目的已經基本上達到了,禦皇柒讓她查的事也查到了,她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爺,您對畫如音,是什麽樣的感情?”
她絞著手中的絹帕,壯著膽子問出這心底的一句。
禦皇柒正在想她剛才說的事情,驀然聽到她問,原本背對她的,轉回身來。
可是,他並沒有回答。
孟瀾衣似乎能感覺到那銳利的眸光看著自己,她鼓起勇氣,再次道:“這、這宮裏的事情應該很快便結束,那我也能離開了,我……”
她咬咬牙:“我想回到爺的身邊,就像,就像當初在梁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