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用自己的血,喂養金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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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鬧了這麽一出,皇後進來看如音,如音已經換好裙裳,太醫診治說並無大礙,開了個驅寒的藥方。

    如音跟皇後請辭,說天色已晚要回七王府了。

    皇後想留宿如音,說讓人去七王府傳個信兒便好,讓她休息一夜明早再回去,如音卻不肯,道:“王爺身體不適,音兒在這裏不放心。嫜”

    念她的一片心意,皇後就沒有再挽留,隻歎說:“你入宮來探望你父皇本是好事,卻出了這麽個意外,若是柒兒知道了怕是要怪母後。”

    母後怎麽這麽說,該是音兒慚愧,自個兒不注意惹了那麽一出笑話。”

    讓那麽多人看到她落水嗆水,確實是挺丟臉的,何況還有施玉瑩也在呢,一定幸災樂禍。

    她與皇後一起走出來,禦景煊一聽到聲音便轉回身,眸中的關心一點不落地都看到皇後的眼裏。

    剛才謝太子殿下出手相救,時間不早,音兒該回府了。”如音對禦景煊道謝。

    ……就不能,明日再走?撐”

    他的語氣帶著些期盼,看身邊還有別人,又解釋:“隻是擔心你落水身體不適,在宮中休息一夜再回去也無妨。”

    不了,謝母後與太子關心,音兒這就回去了。”

    朝他們行了個禮,如音便跟雁還一起走出怡和殿,往七王府馬車停靠的地方而去。

    眾人也都離開了怡和殿,禦景煊要走,施玉瑩拉著他的袖子:“殿下——”

    他是不是太忽略她這個太子妃了?

    禦景煊轉頭看她,神色有些冷,她笑說:“玉瑩在瑤光殿備好酒菜,等殿下過來。”

    不必。本宮還有事需要回去處理。”

    他一身也是濕的,回到寢殿換了衣裳,出來又看到施玉瑩。

    你怎麽還在這?”

    ……殿下,玉瑩是您的正妻,您這樣是不是太傷玉瑩的心,如果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您說,玉瑩改。可我們才成親幾月,這樣的冷淡是為哪般?”

    想到自己的男人竟然為了別的女人濕了一身,還給自己冷臉,施玉瑩咽不下這口氣。

    你沒有什麽不好,隻是,以後別整些有的沒的,剛才若不是你把一群人喊去,畫如音也不會被擠落了水。”

    畫如音畫如音,又是她!殿下可別忘了她是你七弟的妻子!”施玉瑩忍無可忍。

    禦景煊倒是沒生氣,淡望著她:“這一點,不用你提醒本宮。”

    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點,他早就將那人納為自己的妃子了。

    他隻恨,當初為什麽沒有先一步認識畫如音,在她還未出閣的時候。那麽,現在在這太子妃之位的人,定然不是施玉瑩。

    本宮要去看看父皇,你先回去吧。”

    撥開她扯著他衣袖的手,他拂袖而去。

    施玉瑩頹然地立在原地,望著那走遠的背影,隻剩下滿心的憤恨——

    畫如音,你既然敢勾`引太子,那麽這個後果你就必須承擔!

    -

    小姐,為什麽每次你入宮都會出事……”

    剛才在後花園被施玉瑩的侍女攔著,沒能跟去湖邊的雁還看著自家小姐,如音落水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沒什麽大事,我跟你說,等會回去這件事不許跟任何人提。”

    馬車裏,如音對雁還提醒道。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小姐我的命令你也敢不聽了?”如音故意扳起臉。

    雁還便隻能乖乖點頭:“是,奴婢知道了。”

    馬車回到七王府,陶衍已經在後門等著。

    王妃。”

    如音下車來,第一句問的就是:“王爺醒了沒?”

    醒了,王爺已經知道這件事了。”陶衍點頭。

    噢……那,那我先去看看他吧。”她提了裙擺邁上台階,往傾雲軒的方向去了。

    陶衍攔著要跟去的雁還,低聲問:“王妃在宮中一切尚好?”

    雁還低著頭有點支吾,然後才點頭:“一切都好。”

    在陶衍的眼中如音的這個丫鬟雖然忠心,但人有點傻氣,不像那些心眼多的丫鬟,什麽事情都容易顯在臉上讓人看得出。

    她這稍一猶豫,陶衍就知道實情不簡單,而且別忘了,當時如音身邊是跟有暗衛的,隻是暗衛不到非常必要的時刻絕不現身。

    雁還離開後,暗衛出現在了陶衍跟前,把宮裏的事情都說了一遍,陶衍蹙了眉。

    -

    如音輕聲推門進房中,外室的書案上,筆墨紙硯擺放還是前幾日的模樣,因為它的主人已經病了幾天了。

    內裏寢室中那一麵屏風如音一直覺得極為雅致,上麵的高山流水雖簡潔可寥寥幾筆神韻極佳,用墨也極為清淡,百看不厭。

    屏風後有隱隱的咳嗽聲,她繞過去,看到倚靠著床頭的他。

    你醒啦……有沒有感覺好一些?”

    她早上起來時他沒有醒,後來她偷溜出去回來又入了宮,一整天都沒有見到他了。

    不知道是休息多了的原因還是他服用了她從西山帶回來的藥的原因,他的臉色沒有那麽蒼白了,可還是有些虛弱的模樣。

    禦皇柒望著她,淡聲道:“過來。”

    如音便更上前靠近床榻邊,他看她一身華麗的淺黃裙裳,道:“哪兒來的衣裳?”

    如音一怔:“是、是我自個兒的衣裳啊。”

    他淡淡嗤哼:“畫如音,在我跟前你還要撒謊。”

    她的衣裳不少,陪嫁來的,還有在王府裏他命人給她做的,他當然不能一一辨認,可是,唯有她此刻身上這一件,他能認出,絕不是她自個兒原來的衣裳。

    ……好嘛,不是我的,是宮裏的。”

    如音看看自己身上,這女子的衣裳沒有什麽不對啊,不明白禦皇柒怎麽那麽神,連她的裙裳也能一眼看出來是不是她的,可她也不再隱瞞了。

    出了什麽事,你自己說吧。”禦皇柒懶懶靠著繡枕,偶爾輕咳一聲瞥她。

    那神色仿似他什麽都清楚,隻等著她自己招供,她心裏有點虛。

    在、在宮裏一切都好,太醫給父皇診治說是操勞國事勞累過度,休養休養應該沒有什麽大礙……”

    音兒探望了一會,也寬慰了母後,跟她閑聊了會兒,看天色不早便回來了。”

    她簡短跟他講清這次入宮的情況,“所以你別擔心了,父皇在宮裏有那麽多人照顧關心著,你也好好養身體。”

    在她看來,他的身體可比他皇帝老爹差多了,最該休養的就是他。

    衣裳的事呢?”

    如音一愣,這人還真是什麽都要問清楚啊。

    我、我在湖邊看景,不小心落水裏濕了衣裳,所以換掉了……”

    為何會落水?”禦皇柒微眯著眼睛看她。

    他那眸光莫名讓如音心裏一抖,怎麽一個病人還有這麽強的氣場來著……

    蓮葉都快凋謝了,看到有些還挺好,我就想著摘幾張……做荷葉飯吃。”她說完小心翼翼道。

    畫如音你是有多貪吃,湖邊也是能嬉鬧的地方?”

    聽到她是為了吃的而落水,禦皇柒合上眼,壓下心中驟起的一股氣。

    還不是看你這幾天沒胃口——”如音忍不住解釋,可又頓住:“算了,不說了,反正是我自個兒笨。”

    摘個葉子都能掉水裏,也是她自己不注意,怪誰呢。

    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她轉身,身後又傳來他的聲音:“我說讓你走了?”

    如音深呼吸,轉身扯出一個勉強的笑:“那麽七王爺,您還有什麽吩咐呢?”

    讓人擺晚膳,一道在這兒用了再回去。”

    如音依舊笑著,福了身:“是,一切聽從王爺您的。”

    那笑容假得欠揍,禦皇柒真是對她無語,而她已經轉身出去吩咐外頭的侍女去了。

    看著她的身影,醒來後一直空蕩的心卻似乎終於安定下來,踏實了些。

    -

    因為落水,左手腕上傷口的紗布也濕了,在宮裏的時候顧不上去管,陪禦皇柒用了晚膳,如音才回到茗幽閣去重新包紮。

    刀口周圍除了淡紫色,還有些泛紅,那是因為泡水感染的關係,可她不能上藥,這是那兩位前輩交代的,而他們給過她一味解藥。

    自從從西山回來,她每天都會服下一粒藥丸,然後晚上……用自己的血喂養瓷罐裏的金蟾。

    對了,金蟾!

    她趴下身子去將床下的瓷罐抱出來,今天還沒喂呢。

    一邊打開蓋子將左手腕伸進去,即使已經接觸了幾天,她還是沒辦法太正眼地去瞧那東西,瞧一次雞皮疙瘩起一次。

    可是為了禦皇柒的毒沒有辦法,她隻好忍了。

    就當是現代的抽血獻愛心吧,她這樣鼓勵自己。

    一切弄好,沒有急著把傷口重新包紮上,想讓手腕透透氣,她坐在案前拿出從宮裏帶回來的那一粒珠子。

    捏在手指中,對著燭火看,圓潤帶著柔和的光澤,真的很美。

    隻有蚌才產珍珠……如果這真是那龍魚所產之物,是不是該叫……內丹?

    龍魚的內丹麽?有什麽用處呢,為什麽會到了她手裏呢?

    她手握著感受那種淡淡的冰涼,突然發現,自己左手腕上隱隱一跳一跳疼著的傷口似乎不疼了。

    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

    她直接把內丹放在手腕的傷口上,隻見那暗紅的刀口周圍那圈淡紫慢慢變得更淡。

    紫色那是金蟾吸她的血時留在她傷口上的毒素,這些妄老前輩都跟她說過了,所以她才需要每天服下一粒解藥給自己解毒。

    難道這內丹還能治傷?她有些好奇,還想再試試,突然門外傳來雁還的喚聲,她趕緊把內丹收起,換了幹淨的紗布給自己包紮好,然後才過去開了門。

    小姐,您讓雁還縫製的墊子,全部都縫好啦。”

    雁還手裏抱著一個藤籃子,裏麵全是一片片一模一樣的墊子。

    如音拿起一個看,很滿意:“我家雁還真棒!”她伸手捏捏雁還的臉。

    雁還被主子誇了很開心,“對了,小姐,剛才陶總管說王爺請您過去呢。”

    -

    如音跟禦皇柒又去了密洞。

    此刻月亮已經高掛天空,看來今夜是要在這裏度過了。

    想起剛才雁還送她去傾雲軒的路上那別有深意的笑跟神色,她一定以為自己是被禦皇柒招去侍寢了。

    禦皇柒沒有入池中,隻是在池邊上閉目打坐。

    如音無聊,在不遠處煮點熱茶,深秋夜間寒涼,喝點熱茶看看洞頂的蒼穹,也算是給自己製造點情趣。

    你那麽安靜,我還真不適應。”

    池邊那人聲音淡淡道。

    如音倒了杯熱茶捧在手裏,“我一說話你又嫌我聒噪,況且,我哪敢打擾你啊。”說著她輕輕啜了口茶:“我煮了茶,你要不要喝?對了,你現在不能喝,當我沒說。”

    她那自說自話的模樣讓禦皇柒有點想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她滑落的袖子露出的左手腕,蹙眉:“為何傷一直沒好?”

    如果隻是擦傷,以她的性子不會包紮那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