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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筠斜倚著椅背,慵懶狀看著地上跪著的王府總管,手指有一下沒一下輕敲桌麵。

    不過,時間久得令她沒了耐心,她朝一旁的沐歌使眼色,沐歌點頭便向跪在地上的人開口。

    “總管大人,王妃問你考慮得怎樣了。”沐歌扯著嗓子有意提醒。

    總管抖了抖身子,抬頭偷偷看了沈筠一眼,又立刻低下頭,“隻要王妃一天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就聽您吩咐。”

    沈筠輕笑出聲,好整以暇睨著總管,他真是個聰明人,模棱兩可的答案,令人找不到理由來為難他,可她是什麽人,怎麽可能找不到辦法破了呢,而她的辦法也挺簡單的。

    “總管這是拒絕我。”她說的是肯定句,不是問。

    “奴才不敢。”

    “你敢。你有什麽不敢的?你以為安晴能保你多久,說到底我沈筠才是王府的女主人,總管看不出來嗎?”

    總管沒說話,低頭看著地毯不知在想什麽,但抿緊嘴唇是沒錯的,免得說多錯多,被抓住把柄。

    沈筠起身,走向他蹲在他麵前,說:“總管隻要答應我的要求,以後若我執掌這個家,也許能少找你麻煩,畢竟你是親口下令打沐歌的人,這口氣我還沒咽呢。”

    威脅,這絕對是威脅!總管知道,但卻不能說。但他心底同樣有一個疑問。

    以前沈筠沒少往王府跑,不是要他放她進去,就是買通他為她做點什麽,她一直以為錢是萬能的,可今天的沈筠,卻有威嚴,懂談判,知道怎麽抓別人痛處,這太不可思議了。

    可若沈筠之前是裝出來的……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好漢不吃眼前虧,認了。

    “王妃說什麽,奴才照做就是,請吩咐。”

    這答案在沈筠意料之內,隻是多花了點時間而已,可是她並不相信他真的心悅誠服。

    “暫時還沒什麽吩咐的,隻希望總管以後在我需要的時候幫我一把,我這人記人情容易,仇恨也消得快。”

    總管暗自咬呀,他之前是真的以為沈筠就要在王府孤獨一生,才向著安晴靠攏,沒想到沈筠有本事令慕容琛回心轉意,算他看走眼了。

    雖然他隱約覺得這其中有什麽,但不敢說出來,萬一猜錯了呢。

    沈筠盯著地上的他看了一會,勾起勝利笑容走了出去。

    她不要一時的榮寵,要在這裏鞏固自己的地位,然後再一筆筆回報安晴。就算沐歌的栽贓陷害不報,手臂上那留下疤痕的一刀也要報,她很記仇。

    沈筠一邊想著接下來怎麽辦,一邊回後院,剛一邁過拱門,她就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她指著籬笆外,一隻腳抬起想進入藥草種植地的人,大喊:“拿開你的腳!”

    可是,她的話不是晚了一步,而是嚇到了想踏入藥草種植地的人,他一隻腳踩倒了好幾棵綠油油的藥草。

    她緊咬牙關,氣得發顫,手臂抖了起來,視線剛好落在涼亭一旁的小鋤頭上,那是平時用來清除雜草的,此時她卻像看到利器,毫不猶豫抓了起來。

    男子見她拿起鋤頭,一臉震驚,趕緊伸出手臂,雙掌張開,安撫道:“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這女人,太可怕了,鋤頭棍就這麽攥緊在手裏,眼底怒火滿溢。

    “拿開你的腳!”她怒吼再說了一遍。

    “好。”他趕緊把腳伸出籬笆外,雙手舉起,生怕她一個衝動揮鋤頭,指了指她手裏的東西說:“你可以把它放下了,可以解釋的。”

    “說!”她對他的驚恐視若無睹,抬起小鋤頭,直指他。

    “我是看到有人進來破壞,就出手的,他們剛走,你可以去追。”

    “你說謊騙誰呢?”她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

    好好的一片藥草地,滿是腳印,藥草被踩倒了不少,而他滿腳泥巴和綠葉,叫她怎能相信他。

    “真不是我,我可以發誓。”他都要哭了,怎麽就遇到那麽蠻不講理的女人。

    她攥緊鋤頭棍,一步步逼近他,“要是發誓有用,測謊機幹什麽用的。”

    測謊機?那是什麽?他皺眉,壓根聽不懂啊,可眼前這凶神惡煞的女人,怎麽跟他想象的差那麽多?

    沈筠壞壞笑了笑,突然加快腳步,想趁著他發呆把人給抓住,為她這片藥草出力,罪魁禍首總要付出代價的。

    “別,別……別啊……”男子見她衝了過來,立刻拔腿就跑。

    可能跑哪裏?這後麵好像是她的住所,闖進去不是自投羅網?他跑著,喘氣觀察周圍,好不容易看到一個缺口,扯腿便跑了過去。

    “站住,你給我站住,不然等我抓到你就死定了!”她不會放過破壞她藥草的人,絕不!

    那是她的心血,嗬護了將近半個月,才冒出的新芽,怎能讓人給破壞了!

    站住?說什麽話,被追的人可是他啊,這女人手上的鋤頭可沒長眼,站住是找死。

    他沿著圍起來的籬笆外沿走,走到牆角下,那一條小路隻能容下一個嬌小女人,他穿梭在其中走得很困難,但瞥見她手上的鋤頭,打了個寒顫就立刻加快速度,即便身體不平衡,東倒西歪的。

    終於在他快逃出拱門的時候,迎麵撞上了一堵肉牆,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後就響起某個女人憤怒的聲音。

    “慕容琛,幫我把這人給抓住。”她揚起鋤頭就跑了過來。

    慕容琛愣了愣,胸口被撞得疼痛,回過神來,眼前那張笑臉令他瞪大黑眸。

    可是,使他眸子睜得更大的事情接踵而來,沈筠揚起鋤頭衝來了,他立即把男子往後一推,然後向前一步,抓住了鋤頭棍,但嚇出了一身冷汗。

    “你這女人……”

    但顯然沈筠的注意力不在這裏,她放開鋤頭任由慕容琛抓著,接著凶神惡煞,雙手撐腰來到男子麵前,“跑啊,你怎麽不跑,做錯了事就要承擔責任。”

    慕容琛想掐死她的想法都有了,立刻把人拽開,拉到身旁,扯著她彎身,“太子,抱歉,臣管妻無方。”

    太……太子?沈筠嚇得瞪大眼眸,傻傻望著剛才的踩藥草賊人,這是哪裏搞錯了吧?

    慕容琛扣住她的肩,防止她摔在地上,而她嚇得臉色蒼白。

    她剛才拿著鋤頭追太子?要是太子有個損傷,她這條小命是不是要沒了?沈筠越想越害怕,不禁打了個寒顫。

    慕容皓扯了扯嘴角,咧嘴笑著道:“弟妹的見麵禮真大。”

    聽到這嘲諷的話,沈筠來了力氣,掙開慕容琛站起,目不轉睛望著太子,好像要用眼神殺死他。

    “你的見麵禮更大。”她嘲諷道。

    慕容琛蹙眉,拉了拉沈筠的手,示意她小心說話。

    她怎會不知道慕容琛的提醒,但說起這個她真來氣,那是她的心血,珍稀藥材啊。

    慕容皓臉色難看了,再次聲明:“那真不是本宮弄的。”

    沈筠雙臂環胸,斜睨了慕容皓一眼,然後看向別處,壓根不信。她親眼看到的好嗎,又不是三歲小孩,怎麽能讓人信。

    慕容皓知道那眼神,於是上前一把將她拽過去,然後拖著走到他剛才所站位置,指著那一堆腳印說:“你看看大小。”

    沈筠看了看,接著仔細看了起來,確實不是出自同一人,長度不一,而且腳印很深,看他的鞋子上的泥土來說,說服力有點小。

    她吐了吐舌頭,“對不起,誤會你了。”

    她是硬著頭皮說的,臉都發燙了,因為腦海浮現剛才自己想殺人的樣子,無地自容啊。

    慕容皓擺了擺手,“本宮原諒你。”

    慕容琛走過去,站在沈筠身邊,擁過她肩膀,像宣示主權那樣,說:“確實是本王王妃不對,為了道歉,讓她去弄幾個小菜,她做的菜好吃,我們喝一杯吧。”

    “好。”慕容皓應得很爽快,看著慕容琛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意。

    弄幾個小菜?沈筠狐疑抬頭看著他,他又知道她會做菜?問題是,怎麽能打包票那樣說,她做的好吃?要是不好吃,腦袋是不是要分家了?

    她呶了呶嘴唇,想開口拒絕,慕容琛卻俯身,“去吧,不用太著急,我們還有話要說。”

    要是說做菜聽不懂,這句話她聽懂了。慕容琛在暗示她離開,當然,菜還是要做的。

    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圍牆外,慕容琛才看向太子,太子聳了聳雙肩,朝涼亭走去。

    “太子這是什麽意思?”慕容琛問。

    “沒什麽。”慕容皓在涼亭石凳上坐下,“就是想試試你的忠心。”

    “那太子試探出什麽了?”

    “沈筠是個很特別的女人。”慕容皓笑了笑,開啟另外一個話題。

    慕容琛皺眉,但很快掩飾掉,“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嗯,確實。”慕容皓點頭表示同意,“但這樣的一個女人,恐怕不好掌控吧。”

    “臣不會辜負太子的期望。”

    “那最好。要知道,她的命在本宮手裏,而不是在你那裏。”

    “她不會做出影響太子的事。”

    “你保證?”慕容皓笑眯眯問。

    慕容琛立即低頭,回答:“臣定盡一切辦法。”

    “本宮考慮你的提議,拉攏沈家人靠你了,若不行,沈筠就是你手上最好的籌碼。”

    慕容琛吸了吸氣,“臣知道。”

    兩人把話挑明說了,然後就坐在涼亭裏,似乎在等什麽,而慕容琛最不希望的是太子在等沈筠。

    事實證明,慕容皓確實是在等沈筠,他回答慕容琛的話是:本宮想嚐嚐沈筠的手藝。

    好吧,慕容琛聽後被打敗了,隻能咬牙忍了。他隻是隨口這麽一說,要是沈筠廚藝不過關,他都不知道怎麽辦了,但他覺得沈筠沒那麽笨,應該不會自己動手,王府廚娘多的是,味道還過得去。

    夕陽西下,橘黃色雲朵漂浮在空中,涼亭裏兩個男人各自想著事情。

    然後,沈筠手捧托盤,領著幾個婢女走了過來,將菜放在石桌上,還貼心配上了酒。

    慕容琛看到那一桌菜,看起來色香味俱全,媲美王府廚娘做的,可他印象裏真沒吃過這些菜,不禁看了沈筠一眼。

    沈筠為幾個人斟上酒,黃色酒液使在場兩個男人皺眉,她笑了笑,解釋:“這是青梅酒,院子裏角落梅子樹摘下的果實,釀製而成。”

    慕容琛視線落在她身上,還不知她會釀酒,到底她有多少事隱瞞他?

    兩個高大男人,皺眉喝酒,但入口的清香令他們舒展了眉。

    沈筠拿起筷子,說:“這些都是我做的,嚐嚐看,是我向太子道歉做的。”

    於是兩男人又低頭吃菜,眼底同樣露出震驚,她微笑以對,什麽也沒說,安靜吃飯。

    這頓飯菜色很不錯,就是吃得壓抑,這兩男人不說話,她也不好說,隻能悶著。

    飯後,慕容皓忽然笑眯眯看著沈筠,沈筠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頓了頓之後,繼續收拾桌麵。

    “弟妹,想要本宮原諒你剛才的窮追猛打,還有一個條件。”

    “是什麽?”腦海裏有個聲音告訴她,這是陷阱不能跳進去,而且慕容琛看了過來,眼神裏寫滿叫她拒絕。

    但她真的覺得很對不起。

    “你先答應本宮。”慕容皓一臉無害,補充道:“放心,本宮不會害你。”

    這句話說得……好像再拒絕就不像話了。隻能硬著頭皮點頭,然後沈筠就立刻接收到慕容琛殺人的目光,她當沒看見。

    慕容琛揉了揉發疼額角,真想拍死眼前這笨女人,想問她為什麽這時候還要跟他唱反調!

    “本宮要在王府留宿一晚。”

    “好,沒問題。”沈筠答應得很爽快,可想了想,呆呆問:“你說什麽?”

    慕容皓沒回答,笑著站起,慢悠悠走出後院。

    慕容琛抬頭,眼底滿是怒火,她是真笨還是假笨,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嗎,為什麽要答應這個條件,這分明是慕容皓的試探。

    他歎了口氣,抓住她的肩,將她往懷裏帶,眼角餘光瞥了眼拱門方向,然後快速收回來,漫不經心說。

    “我的王妃,今晚侍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