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轉眼間已經過去半個月，陳七夜在這半個月裏細心指導著小囡囡的修行，不過兩人並未以師徒相稱。

    小囡囡依舊稱呼陳七夜為叔叔，倒是白凝冰老不要臉，一口一個老陳喊的熱切親密。

    “老陳，你那丹藥還有麽？你看我窩在命泉多年，其實很需要一枚丹藥填補一下內心的空虛……”

    白凝冰雙手放在胸前挫動，一臉嫵笑說道。

    這斯臉皮之厚駭人聽聞，陳七夜也是無可奈何。

    陸君初與葉孤雪已經出關，兩人到底是化龍秘境的年輕強者，身體氣血旺盛的可怕。

    六個名額已確定：陳七夜、白凝冰、陸君初、葉孤雪、蘇慢慢與小囡囡。

    對於小囡囡開辟了苦海，陸君初與葉孤雪都驚詫非常，兩人對陳七夜的神秘暗暗稱奇。

    “劍意雖強，可惜我悟不了。”

    葉孤雪前後觀摩了‘昊天劍訣’十幾次，可惜單單一式‘拔劍式’他也無法參悟：“陳兄之劍如浩渺星辰，神秘而莫測……”

    說著，他目光凝向陸君初。

    陸君初乃三癡之一‘劍癡’，更是化龍九境的絕世天驕。

    她卻隻能搖頭：“我看到的是簡樸而歸真，無任何波瀾，這一道劍意似山林間清風，拂山崗至無形，學不了。”

    “為什麽我看到的是渾然不羈，放浪形骸……”白凝冰一臉錯愕。

    “那是你的本質！”蘇慢慢話裏輕佻，神色卻是凝重：“這一劍竟有如此多變化，到底是什麽劍意啊！”

    “一劍化萬法……恐怕創這劍意之人……”

    陸君初神色肅穆起來：“至少得是一尊準帝吧！”

    “準帝？”葉孤雪皺了皺眉宇，再往上，他們不敢揣想。

    “小囡囡，你看到了什麽？”蘇慢慢蹲下身子關心問道。

    “什麽都沒有看到，就看到叔叔在‘拔劍’。”小囡囡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臉真誠的說道。

    她的話語落下，幾人麵麵相覷，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樣。

    陳七夜收去劍勢，白袍隨風飄起，看向小囡囡的目光多了一絲驚訝：

    凡體多平庸，體現是氣血血脈，與修行資質有密不可分的聯係，但悟性似乎與體質毫無關係，小囡囡能證道成帝，創下‘吞天魔功’，其悟性才情必是驚天徹地。

    “諸位心中自有念頭，看到的自然不同。”

    陳七夜緩緩轉身，目光掃向幾人，一步一踏說道：“執念，有時候是遮蔽這天的黑幕，你們看不到更遠、更深、更本質的。”

    “大道至簡嗎？”

    蘇慢慢一怔，脫口而出。

    就見陳七夜搖搖頭，他這些日子閱盡白家藏書，有係統相助，一眼便通透，手指天空：“你們看著天空潔淨嗎？”

    “晴朗夜星，可是卻有片片塵埃。”

    白凝冰回答一句：“這道理從小太爺就教過我，萬裏碧空雖如洗，但塵埃無盡，無盡塵埃為一方天地，所謂一花一草一木都可自稱浩瀚世界。”

    “凡人仰望星辰，便覺得星辰浩瀚。”

    “螻蟻仰望凡人，便覺得凡人可怕。”

    “可真到了仙台盡頭，這周天寰宇也不過眨眼間，抬手摘日月，蕩劍斬星辰，這又哪來的浩瀚，哪來的無盡？”

    葉孤雪淡淡的敘述：“我自成‘真我’，就不入‘凡塵’，不被這天遮蔽眼簾，一念即可永恒。”

    陸君初也是點頭：“我輩修士，自當逆天而上，登仙台一步一階，邁至盡頭，以已身證帝道。”

    “證道成帝？”蘇慢慢聞言目光凝向陸君初，沒想到這個輕靈絕世的女子目標竟是如此遠大磅礴。

    億萬星辰下，生靈無數，真正能證道成帝的卻是寥寥無幾，這條路注定了白骨累累、血海滔天……

    古往今來多少才情橫溢、絕世天驕倒在了這條路上。

    葉孤雪輕輕一歎，他為帝劍，早已入化龍秘境，但心中野望遠不如陸君初，證道是唯一，天地十萬年，方出一帝，荒古至今已是十萬載盡頭，羽化大帝消逝，又將迎來萬族爭輝的盛世。

    “陳兄可也曾想過？”葉孤雪低聲問道。陸君初、蘇慢慢、白凝冰好奇的目光也凝向陳七夜，想要知道答案。

    唯有小囡囡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

    陳七夜仰望星辰，目光深邃悠長，沉吟後搖搖頭。

    “或許，大帝也不是盡頭，仙也不是盡頭。”

    ‘嗡！’

    在場四人聞言為之一顫，目光中多了幾分疑惑、幾分迷惘。

    這時，淡淡的劍意從小囡囡身上散發，先是如春雨般細潤、然後是夏雨般磅礴、緊接著是秋雨般枯殤、最終化作冬雨冰冷。

    蘇慢慢不由得‘蹬’‘蹬’‘蹬’後退：“這是……”

    “她悟了。”陸君初目光中閃過不可思議，心中默默讚歎感慨小囡囡以凡體悟出這道劍意，她貴為‘劍癡’，對劍之癡可謂遠勝眾人，先是驚歎於陳七夜的‘昊天劍意’，如今小囡囡更讓她側目駭然。

    “她悟出了自己的劍意，也有了自己的道。”

    陸君初很難想象，一個剛開辟苦海的小女孩竟能走出自己的道。

    她的一年四季、她的春夏秋冬，都像是在苦海沉淪。

    “宿命麽？”陳七夜輕輕搓著自己光滑的手指，默默呢喃一聲，目光複雜看著小囡囡。

    她的境界如破繭的化蝶般，一季一境，當劍意邁入冬雨冰冷時，苦海、名泉、神橋、彼岸，這如鴻溝般的境界，瞬間跨過。

    “道宮！”

    “怎麽可能！”

    白凝冰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這，這，這……”

    ‘啪！蘇慢慢一巴掌重重的甩在了他的臉上：“特麽的，痛啊！”

    “那就是真的了……”蘇慢慢木納的看著：“一日四境，一日破四境啊！”

    葉孤雪與陸君初也不敢置信：“古往今來能有這般飛躍的，無不是……成帝之姿。”

    陳七夜深深吸了口氣，不疾不徐道來：“如果這十萬載有人能夠證帝，必在你們這些人之中！”

    他的話音落下，在場之人目光中閃過濃濃烈焰，道心仿佛就此灼燒起無邊的野望。

    “叔叔！我也要證道！”

    ……

    小囡囡觀陳七夜‘昊天劍意’有所悟，白凝冰當即找來筆墨，希望能記載下來，為白家添一門書卷。

    “說不得以後這可是大帝墨寶，我白家子孫後代危難時還能祭出來鎮壓一方。”白凝冰說的非常果斷，好像煞有其事一般，打定主意要小囡囡把這悟得劍意筆墨形容一番。

    小囡囡不知所措，征求了陳七夜的意見後，拿著絨毛筆墨想要書寫。

    動筆的刹那，小囡囡整個人神光綻放，萬丈璀璨下，他們無法用肉眼直視。

    一瞬間，小囡囡下筆如有神，一種莫名的天音浩蕩響起，數百個古老的文字如江河之水匯海流般，順著書卷筆走龍蛇，刷刷點點，一氣嗬成，毫無停頓。

    可就在這時，奇異的實情發生了。

    神光湮滅，眾人定神一看，筆停字滅！

    那筆下的一行行古字慢慢淡去，看不出內容，隨後紙張灰飛煙滅，像是有一道莫測的劍意蘊藏在小囡囡的筆鋒之中，摧毀了這一切。

    “叔叔，我寫不出來了。”小囡囡臉頰緋紅，想要口述，但話音到了她的口中化作道音。

    如古老洪荒響徹天地黃鍾，直入眾人的心神當中。

    白凝冰瞪目結舌：“這，這，這未免也太詭異了吧？”

    蘇慢慢蹙眉難解，細細思索小囡囡道出的天音，無法捕捉到一絲靈觸，更不可能理解其中神奧。

    即便以劍為執念的葉孤雪也是呆滯當場。

    “她所領悟的劍意遠超了自身境界，無法以道宮秘境注解……”

    陸君初沉吟片刻道：“這天音中蘊含了一種‘勢’，這‘勢’的存在如天地偉力一般莫測神秘，她所蘊含的劍勢遠遠大於劍意，甚至能夠溝通這片天地之力，毀滅這紙張的不是劍意，而是天地之力。”

    “這是什麽意思？”

    白凝冰滿臉不解看著陸君初問道，就聽到陸君初一字一句道來：“不能存在於天地的劍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