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Acolyte 追隨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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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部地下的戰鬥不止驚動了麻瓜,在巫師界也掀起軒然da bo。年輕的哈利·波特在這一戰中坐實了“救世主”的名號,神秘人的幫凶則沒有留下姓名。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議論,預言家日報的通稿裏沒有提到莉莉·波特和希爾凡·斯內普這兩個人。
但是密切相關的人總會發現端倪。
三天。
小斯內普先生又一次無故缺勤,一連三天。他大概是霍格沃茨建校以來出勤率最低的學生了。
不過他從一年級開始就盡享殊遇,有事不在也不是頭一回。其他三年級早知道他們的首席是個大忙人,沒了領導也有條不紊。
最焦急找尋他的人是哈利。
格蘭芬多男孩知道了一切之後整日失眠。他晚上常常做噩夢,白天就憤恨得恨不得帶上魔杖偷溜出城堡和魔頭對決,可是他自己也知道那隻是送死而已。
他私下裏把萬聖夜裏的戰鬥告訴了好友,羅恩和赫敏大為震驚,他們萬分同情他,和他同仇敵愾,但那其實沒有什麽實質上的幫助。
他需要希爾。
不論手段還是主意,希爾總是比他有辦法,而且他也是莉莉的兒子,他們是真正的“一條繩上的螞蚱”……
哥哥一定會幫他,但是他去哪了?
這幾天救世主先生一直試圖潛入地窖,或者尾隨斯萊特林三年級,然而自從那晚回來,教授們就對他格外嚴加看管。
斯內普像是長了個狗鼻子。每次除了有課,他剛邁進地窖一個腳趾頭,魔藥教授就會聞風趕來,凶狠地把他拎去教工休息室,接著他便由麥格教授接手。
女院長總是盡職地把他送回朋友身邊,次數多了也會嚴厲地訓斥甚至稍作懲罰。他們經過鏡框時,哈利發現她在他身後滿麵擔憂。
諸如此類周密的好意令人憋悶難受,但救世主先生到底沒再鬧下去。這讓魔藥教授大大鬆了一口氣,不用管這個刺頭,他終於有時間追蹤神出鬼沒的小斯內普先生。
他離開他們之後,巫師界暫時還沒出什麽新的亂子,麻瓜那裏又出了幾起恐怖事件,但都和那對母子沒什麽關係。
風平浪靜,卻怕是暴風雨前世界的屏息。
“可是,若你沿著星星的軌跡,除非速度更快,否則永遠也追不上它。”煉金術教授下午沒課,隨意地靠在沙發上,一邊翻書,一邊對求上門來的同事說風涼話,“你有速度嗎,西弗勒斯?”
他當然沒有,否則也不用站在這低聲下氣。
斯內普克製住發起決鬥的衝動,忍耐地再一次提出請求。
“我樂意幫你。”克拉倫斯平和地說道,“但是拜你們所賜,我餘生都隻能困守這座城堡——能夠作為的範圍很有限。”
他手邊漂浮著一個小巧鬥魔法陣,淺灰色的線條很不顯眼,不知道支持著什麽魔法。
“如果你願意接替我,我也許就能幫你找到他。”
“我的力量不比鄧布利多更強。”斯內普謹慎地說道,“而就算是他也隻能頂替你一小會。”
“那就‘一小會’。”煉金術師漠不關心地說道,渾不在乎普林斯家是否絕後,“考慮到你要我找的人,這代價很公平。”
魔藥教授皺了皺眉——這代價對他來說有些過於昂貴了。
他早不是那個萬念俱灰的人,生命已經不是可以輕易放棄的東西。他很確定,他若有什麽不測,隻會讓那孩子更加崩潰。
“我需要時間考慮。”
他不打算犧牲,但也沒把話說死。他有預感,魂片卷土重來的時候隻會比之前更強,如果白巫師和老魔王都無法與之對抗,那麽釋放出他麵前這個存在,也不失為一條後路。
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盡可能找到希爾凡,搞清楚他想幹什麽。
斯內普知道,他兒子的很多言行都異於常人,這讓他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神秘感。他的思考方式和處世哲學都十分特別,這是身份和能力決定的。
魔藥教授一邊嚐試著把自己代入對方的思維邏輯,一邊禮貌地向先祖告辭。
克拉倫斯玩味地笑了笑,目送他出去。
正式就職後他把住處內部擴大了不少,此前曾拒絕變形術教授的幫助,自己隔出來一間辦公室——布置得很陰森,免得那些吵吵鬧鬧的小崽子沒事就跑來問東問西。
那一襲黑袍從辦公室的門外消失後,他便揮散了手邊的法陣。房間裏的法術解除,同樣黑發黑眼的年輕人從帷幔後走出來。
如果斯內普留個心眼,在門外多等一會,也許就能喜獲兒子的蹤跡。可惜他太專注於換位思考,又太篤信男孩和同事關係糟糕。
正如克拉倫斯所說,他正沿著星星的軌跡辛苦地追趕,卻注定徒勞。
克拉倫斯唏噓了一下,抬頭打量麵前的年輕人,覺得他似乎又長高了一點。也許已經差不多能和他父親比肩。
他的輪廓越來越接近他記憶中阿尼的樣子,他卻越來越清楚地感覺到不同。
如果是阿尼,那個魂片不論占據誰的身體,此刻都已經灰飛煙滅。他早已習慣背負罪孽和痛苦,也不止一次手刃過至親至信的人。
和他的愛人比起來,小希爾凡實在太“軟弱”了。
不過考慮到阿尼的結局,克拉倫斯又不由希望他能更“軟弱”一點。
希爾看了一眼門口,又很快收回目光,得體地在教授對麵坐下:“大家還好嗎?”
他沒有具體說誰,克拉倫斯就挑他可能關心的幾個人簡單說了說,末了還提了一下斯萊特林三年級的表現。
他畢竟不是禮堂門口的石雕,整天盯著這些人的動向,他提及的每個人都隻分得一兩句話的敘述,小馬爾福也不例外。
他差不多說完了自己知道的事,年輕人卻還專注地等著,似乎還指望他再說點什麽。
他大約想知道更多馬爾福的事,煉金術師思忖著,發現自己無可奉告,即便知道也不想給他念想,於是就此緘口。
見他已經端起茶杯,希爾隻好主動提醒:“那你呢?”
煉金術師動作頓了一下,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你說了很多人,卻沒提到你自己。”希爾溫和地重複道,“你還沒說你過得怎麽樣。”
克拉倫斯眼神複雜起來,最終慢慢說道:“我無所謂好壞。”
“這是我應得的結局,你不必可憐我。”
“我沒有可憐你,隻是來道別。”希爾拿起茶杯又放下,他站起身,似乎準備離開了,竟還有心情微笑,“我覺得你不妨在城堡裏找個合適的對象交往看看——”
回應他的是一隻不停噴開水的茶壺。茶壺在煉金術師的操控下,追著口沒遮攔的巫師一直跑到辦公室門外,跌跌撞撞飄回來的時候磕掉了半個壺嘴兒。
“……蠢東西。”
克拉倫斯捧起笨拙的茶壺,正思考用什麽別的材料補全缺損的部分,有人敲響了外間辦公室的門。
有人替他把撞斷的那半截壺嘴送了回來:“下午好,斯萊特林教授,我在門口撿到這個。”
克拉倫斯接過金發男孩遞來的物件,隨口問道:“沒遇到什麽人?”
“之前有誰來過?”德拉科臉色微變,“他來找過你?”
“你指誰?”克拉倫斯掀了掀眉毛,“斯內普確實找過我。”
“我不是指他……”德拉科抿起嘴,怎麽也想不起那個名字,就像他一連幾天來天文塔轉悠,卻忘了自己為什麽要找克拉倫斯。
他昨天收拾出了一隻小皮箱,裏麵放著所有出遠門可能用到的物品,可是他卻想不起來要去哪。
完全是出於對自己的信任,他才把箱子縮小放進口袋裏,和弗裏蘭寄來的丸劑一起隨身攜帶。
今早他收到了父母的回信,卻不記得自己寄出過信件——之前他一直保持固定的頻率往家裏寫信,這一封回信完全打破了規律,內容看起來也不是什麽要緊事。
這很古怪。
小少爺決心自己找出問題所在,找到頭緒之前,他還是遵照心意來了天文塔。
事實證明,這是個正確的決定。
他確實忘記了一些事,比如說此刻,他腦子裏清晰地浮現出一個人的音容笑貌,名字滑到嘴邊,卻就是說不出來。
他這副費勁的模樣讓克拉倫斯忍不住歎氣。
“我真是高估你了。”他說著將手覆上男孩的眼睛,替他抹去了那些禁錮記憶的精妙魔法,然後取出別人寄存在這裏的一隻小瓶,“他這次走了,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你要抓緊時間。”
“‘希爾’……是‘希爾’!”眼前的遮擋除去後,男孩心裏也豁然開朗,先前難住他的名字脫口而出,他卻又難過起來,“我怎麽會忘記……”
“因為你說不願意再在原地等著。”克拉倫斯打開瓶塞,讓裏麵稀薄的記憶回到原主人那裏,“而他是個死心眼兒。”
隨著記憶回籠,男孩臉上褪去先前的困惑和茫然,神情漸漸變得憤怒而篤定:“他愚弄我——”
“你對此早有預料,不是嗎?”煉金術師有些不耐煩,“我提醒過你不下三次,而你還是中招了。”
“而你非要等到現在才肯幫我解開咒語?”德拉科對他怒目而視。
“我昨天才替你清除過一次屏障,是你自己抵抗力太差。”
“我才十二歲!”德拉科立刻反駁,“而且要是你那天晚直接跟我說別吃他的糖,而不是拐彎抹角地扯什麽廢話——”
“今天沒有時間讓你發脾氣!”克拉倫斯太陽穴隱隱作痛,這樣的對話這幾天裏已經重複過不下三次,他隻得提高音量威脅,“他現在就在城堡裏,我可以告訴你他在哪,也可以把你綁在這,讓他找不到你直接走掉——”
“他是回來告別的。”
小少爺立刻乖順了。
如果希爾凡想找他,當然不會找不到,但是如果他更希望不被記得……
那就很難說。
“他為什麽就不能帶上我一次?”
“因為有去無回。”克拉倫斯蹙起眉頭,他當然知道希爾凡準備怎麽做——那個笨蛋準備流放自己,帶著那枚倒黴的魂片離開這個世界。
那確實是個好主意,絕不會有人再為此犧牲,lian zhan鬥都可以避免,就連莉莉·波特也會平安無事。
除了心頭淺淺的傷口,這裏的人不會再有任何損失,時間會漸漸抹去人們心中的痕跡……
而相對地,他們得到和平。
那男孩也不會因此殞命,這一切對他來說隻是一場有去無返的旅行。他執著地守護著所珍視的一切,他要他的世界完好無損,哪怕代價是永久的回避。
克拉倫斯或許是唯一的知情者,他並不反對他的計劃,隻是不容許他獨自上路。
可是他受製於對方“保密”的要求,無法對小馬爾福和盤托出,隻能有氣無力地再三強調:“你還不明白嗎,他回不來了。”
德拉科明白的。
他前前後後梳理了一遍記憶,想起前一陣子心上人時不時露出的悲傷神情,再結合他的所作所為,就什麽都明白了。
他的騎士越來越膽大妄為。
金發男孩垂下眼簾,冷靜地問道:“我沒有機會阻止他嗎?”
“‘阻止’?”煉金術師笑了,“除非你們成功刺殺莉莉·波特,但那樣你們還是會失去他。”
“波特或許還有機會送他一程,你嘛——”
話音未落,男孩已經撒腿跑出去。煉金術師望著他的背影,既不擔心他找不到人,也不擔心他沒辦法跟上。
旅途愉快。他在心裏嘀咕了一句,隨後將茶壺嘴修補好,重新灌滿開水,泡上茶葉又洗幹淨茶杯。
這個下午,他還有最後一位訪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