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在院子裏杵到午夜，才終於得到家長的寬恕，擺脫了那糟糕的定身魔法。

    憑借聒噪。

    德拉科早就被趕進屋睡覺{“除非你想一輩子做個小矮人，馬爾福先生。”}，西弗勒斯不一會也從書房鑽出來，爬進院子裏綁好的吊床。

    巫師忙碌了一整天，又累又困，隻想安安穩穩闔上眼睛，伴著風聲和蟲鳴入眠……

    幾乎忘記院子裏還有其他人。

    “你要睡了嗎，dad？”稻草人小聲詢問。

    “是的。”巫師瞥了他一眼，並不打算結束懲戒——白天對方差點惹出不小的亂子，這讓他很難繼續縱容。

    溺愛孩子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當你良心未泯。

    “那，”稻草人說，“晚安。”

    “晚安。”

    “你應該做個好夢。”希爾小聲嘀咕，“哪怕你讓我站在這。”

    “……謝謝，可以的話，我希望這是你今天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稻草人不開心，但還是回答說：“它是的，你睡吧。”

    巫師於是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

    然而沒一會——

    “dad，你睡著了嗎？”

    “……沒有，你最好確實有事要說。”

    “我腿麻了。”稻草人聽起來有點可憐，“脖子也很酸，胳膊也很麻。”

    “那正是懲罰的一部分，斯內普先生。”巫師沒好氣，“希望這能讓你記住自己做過什麽，並且引以為戒。”

    稻草人悶悶地“哦”了一聲，然後竟然真的不說話了。

    巫師豎著耳朵等了一會，反而有點不放心，猶豫一會還是沒忍住出聲：“咳咳。”

    “dad？”

    “希望我沒有打擾你冥想。”

    “你沒有，我隻是覺得……好像有蚯蚓爬進了我的靴子。”

    “……我保證它不會啃你的腳趾頭。”巫師這麽說著，卻還是伸出胳膊，摸到靠在樹上的法杖，一解除了魔法，“好了，你zi you了，別再煩我。”

    “哦。”好不容易擺脫魔法的稻草人活動了一下四肢，一改先前可憐巴巴的作風，毫不猶豫地跳上家長的吊床——

    他要是去找德拉科，保不準會做出什麽好事。

    另一個成年人的體重陡然落下，吊床差點沒被掀翻。

    巫師及時閃避到其中一棵樹上，才幸免於難。

    “希爾凡·斯內普！”西弗勒斯怒不可遏，他真的被逼上了樹。

    “行行好，西弗，小時候你經常跟我睡的。”小斯內普先生苦肉計見效就蹬鼻子上臉，他閉著眼睛咕噥了一句，不大樂意地變成蛇。

    無賴的小蛇往邊緣縮了縮，給他無論什麽形態都很占地方的老爸讓出點位置。

    然後被憤怒的家長撈起來清洗牙齒。

    西弗勒斯的清潔咒可能用力過猛——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希爾嘴裏還有一股肥皂味兒。

    “早……嗝。”恢複人形的年輕人伸了個懶腰，和少爺打招呼的同時打了個嗝，嘴巴裏飄出一串泡泡，“……上好。”

    “夜不歸宿，嗯？”德拉科惡狠狠地戳破他的肥皂泡，“教父說他昨晚就給你解開咒語——為什麽不跟我睡？”

    希爾試圖裝傻，被一旁忙著搭新窩的家長無情戳穿。

    少爺更加不滿。

    “好了好了，我可以理解。”他說完就氣鼓鼓地抿起嘴巴，好像這就是他今天的最後一句話。

    西弗勒斯看了兒子一眼，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希爾卻從中讀出戲謔。

    黑發青年訕訕，伸手去拉未婚夫小手。

    德拉科有意躲著他，他隻好先低下頭，在他嘴唇上啄一下。

    得到早安吻的少爺慢慢變紅，被牽走的時候幾乎稱得上“乖巧”。

    家長表示沒眼看。

    密林裏的生活平靜而簡單。希爾凡精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娛樂宴飲也不打擾別人，其他居民也都有自己的生活習慣。

    大家基本相安無事，偶有來往也都還算友善。

    這片密林之中，除了樹影，看起來幾乎沒有其他陰霾。

    “這裏很好。”漂亮的少年坐在一截樹幹上晃蕩腿，一邊吃一塊精靈餅幹，“我很喜歡。”

    “等dad實驗成功，我們以後可以常來。”希爾三兩口吃完自己那份早餐，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少爺那份，“女士們一定會喜歡。”

    德拉科注意到身邊亂瞟的視線，幹脆把剩下的幹糧都給他：“媽媽一定會抓狂，因為即使在‘另一個世界’，教父的住處依然這麽……隨意。”

    “你可以不用那麽委婉。”希爾假意推讓了一下，最終愉快地接受了饋贈，“你還睡搖籃的時候，茜茜就不止一次暗示蜘蛛尾巷的房子又小又破，希望我們搬到莊園去——”

    “不過我猜，她那個時候更多是想給你找個伴。”青年再次很快吃完，意猶未盡地擦了擦嘴，“那個時候他們沒有時間陪你，你又不喜歡小精靈，多比一靠近你就大哭。”

    “‘家養小精靈’才不是‘精靈’……”少年咕噥了一句，忍不住去想自己不曾參與的、對方小時候的事，“這不公平，我一出生就認識你了……”

    他話才說一半，自己都覺得很沒道理，強行咽下話頭，卻又不知道接下來說什麽好。

    偏偏對方半天不接話，少爺更加窘迫。

    他忍不住偷眼看人，不防撞進一雙含笑的眼睛，心倏地漏跳一拍。

    戀人眼中笑意更濃。

    少年慌忙移開視線，拿紅紅的耳朵衝著他，眼睛胡亂地掃過樹下亂糟糟的灌木，好不容易看見一點特別的動靜，於是強行感慨，試圖轉移話題：“那些精靈……他們活得像動物。”

    簡單又純粹，大多數人都沒什麽城府。

    不像他……

    原本驕傲的少年感受到對方純粹的愛意，忽然覺得自己有那麽多缺點。

    他喜歡上希爾，偶爾嘴上嫌棄，心裏卻越來越覺得他哪裏都好。

    他願意用最好的一切來回報希爾凡的喜歡，卻慢慢發現自己可能並不在“最好”之列。

    希爾不知道他的煩惱，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順著他之前的視線看向下方的灌木，臉色變得有點微妙：“我一直不擅長和動物相處。”

    灌木從中鑽出來一個頭發亂糟糟的精靈王子，他父王的鹿跟在他身邊，像一個溫和的守護者。

    經過樹下的時候，萊戈拉斯抬頭和他們打了個招呼，他表情有點茫然，好像不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麽。

    鹿也抬頭看著他們。

    希爾不自在地回應了一句，小王子也沒在意，離開前還約他們一起打獵。

    “他應該隻是沒醒透。”德拉科好心提醒，“他不比我大度多少。”

    他說完覺得不妥，好在他遲鈍的戀人臉上，並沒有露出“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小氣”之類的表情。

    小肚雞腸——他的缺點又多了一條。

    少爺有點泄氣，悶悶地補上一句更加客觀的評價：“不過他是個很好的同伴，也是個好朋友。”

    希爾眨了眨眼睛。

    他發現他的小未婚夫情緒低落，卻猜不到原因，於是用臉頰蹭了蹭少年的發頂，同時在心裏把煉金術教授又罵了一遍。

    “我很喜歡你的朋友，但我答應他父親和他保持距離。”青年緩聲說道，“那位陛下對西弗的實驗很有信心，他認為我們終將離去。”

    少爺沒吱聲，他又想家了。

    年輕的情侶在樹上吃完早餐，就回到小院裏研究圖紙。

    瑟蘭迪爾今天沒有過來，也許被別的事絆住了。

    西弗勒斯也不在。

    年輕人們發現院子裏的其中一棵樹上多了一個漂亮的樹屋。

    不過看大小，恐怕隻希爾凡的阿尼瑪格斯才能住進去。

    希爾用魔杖頂開樹屋的小門，房頂上浮出煙灰色的詞：“蛇窩。”

    德拉科替教父嘲笑了一下未婚夫，然後意識到兩邊家裏都隻有他還不會阿尼瑪格斯。

    之後他們研究了一天圖紙和選址的問題，他很快忘記了這件小事。

    但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被他強行拽進房間的希爾凡又變成小蛇，少爺忽然好奇自己的動物形態。

    突發奇想的少年趴到未婚夫身邊，眼睛亮亮地對著圓滾滾的蛇眼：“教我。”

    希爾蛇領會錯意思，尾巴啪嗒一下掉在床上，連鱗片都變得有點粉：“你……你還小……”

    “小嗎，我以為我十五歲了？”德拉科狐疑，“我聽說父親和教父都是這個年紀學會的。”

    他們的父輩確實都是十五歲接受引導。

    希爾無可反駁，隻好告訴他：“我跟西弗提過這件事，他答應會好好教你。”

    “天，你早就安排好了？”德拉科很驚喜，伸手碰了碰蛇尾巴尖，“不過教父那麽忙，不能是你來教我嗎？”

    希爾想到斯內普的人體解剖課。

    那個時候湯姆擠進來旁聽，一張俊臉從頭紅到尾，他那會還不太理解。

    現在他懂了。

    他永遠也不可能像他老爸那樣，嚴肅又正經地對小少爺講解海綿體肌和生理反應。

    讓他教德拉科，他恐怕會克製不住，最後教到床上去……

    害羞的阿尼瑪格斯不敢再想，也不敢再呆下去，免得讓對方有機會撩撥。

    他飛快躥下床然後爬出房間，錯過了身後德拉科關於自己形態的猜想。

    被撇下的少爺一頭霧水，不明白對方又抽什麽風。

    他跟進院子，試圖在不吵醒教父的情況下，把那條蛇從樹屋裏掏出來。

    可是希爾凡用魔法封死了木頭做的門窗。

    德拉科瞪著到處關得嚴嚴實實的小房子，忽然不那麽青睞體型威武的阿尼瑪格斯——

    他最好能足夠小巧，小到能鑽進這個小房子，然後霸占整個“蛇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