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Collusion 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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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巫師們聽說,換皮人住在森林和山脈中間,他人形的時候是個毛發濃密、身材魁梧的巨人,夜晚變成凶猛的黑熊。
他本人據說脾氣不太好,不過馴養的馬兒都聰明又溫順。
精靈們不怎麽和他打交道,不過瑞達加斯特表示他們關係還不錯——
“頭腦簡單的家夥都跟他‘關係不錯’,”西弗勒斯不以為意,“畢竟物以類聚。”
“頭腦簡單”的小斯內普先生沒說什麽。
第二天天不亮,年輕人們就早早離開他們的枕頭,騎馬沿著精靈小道橫穿森林,在清晨來到褐袍巫師的小窩。
瑞達加斯特的住所像一個樹枝隨便搭成的圓帳篷,兩相對比,西弗勒斯的院落幾乎稱得上“講究”。
小個子巫師不在家,他的兔子卻一隻不少地呆在附近。
巫師們把來時的馬拴在樹樁上,又在小屋裏留下家長讓他們帶來的藥草,然後從草叢裏拖出車架,套上活潑的大兔子們出發。
兔車經過一片草地時,蹲在樹樁邊的瑞達加斯特聞到兔子的味道,站起來向他們揮了揮帽子:“早上好,小家夥們!”
稻草一樣亂糟糟的頭發裏,安睡的鳥兒受到驚擾,撲棱一下展開翅膀飛到空中。
年輕人還以問候。
車駛出森林,世界便有了光。
他們沿著大河奔馳,明朗的陽光灑在河麵上,為她的每一道波紋鑲上金邊。水波間的熠熠光輝如同瑟蘭迪爾鍾情的鑽石。
“多麽美的世界。”欣賞家在戀人耳邊感慨。
少年無端驕傲起來,告訴他:“這還隻是羅瓦尼安。”
“你還去過哪?”青年很感興趣,“我聽說除了瑟蘭迪爾的王城,這片大陸上還有另外兩處精靈的仙境,和這裏一樣嗎?”
德拉科想了想,對他說了精靈女王的黃金森林。
他來了這麽些年,其實沒有去過很多地方,大部分時間他都呆在密林的出口附近——
以免他等待的人一無所知地來到這裏,而他卻不能及時趕去迎接。
他簡略地說著自己貧瘠的見聞,希爾依然聽得津津有味。
“我們離開之後,不知道還回不回得來。”黑發的巫師緊了緊韁繩,免得兔子們衝得太快,帶起塵土弄髒少年的衣擺,“在那之前,想不想四處看看?”
沒了遮天蔽日的樹蔭,密林之外的陰影無所遁從。
他從河水、泥土和草屑中嗅到熟悉的、黑暗生物的惡臭,不動聲色地向對岸的岩石扔去兩個動靜不大的魔法。
“蜜月?”德拉科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覺得他的提議很可行,“那我們要快一點進行之前的流程……”
他說完自己紅了臉,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遠處,有一塊岩石無聲碎裂。
碎屑散落在粘膩的黑色液體中,死去的探子流出刺鼻的、焦油一般的血。
進入另一片樹叢的時候,他們看到已經離開密林好幾天的甘道夫。
灰袍巫師仍然駕著他的馬車,人和馬都有些慌張。
那也許是因為,他們身後有一頭窮追不舍的巨大黑熊。
“那就是比翁,那個換皮人!”德拉科興奮地壓低聲音,“世界上真的有德魯伊!”
在英國,有一種說法是,德魯伊是巫師的祖先,他們通過祭祀和祈禱獲得力量,化身為巨大的黑熊。
希爾揚了揚眉毛,駕車加入這場追趕。
接二連三闖入領地的家夥使黑熊感到憤怒,好在他最終認出褐袍巫師的兔子。
他隻認識瑞達加斯特這一名巫師,對誤入領地的甘道夫聞所未聞。
危機解除後,灰袍巫師悻悻地摸了摸他的大鼻子,再次對迷糊的褐袍巫師感到惱火——
瑞達加斯特告訴他這個方向有一位“友善的朋友”,而他差點被這位“朋友”嚇破膽。
“我沒聽說過你。”平靜下來的黑熊變回毛發旺盛的巨人,粗礪的嗓音像山風刮過岩石,“他沒說起過。”
這個“他”當然就是他們那位共同的朋友。
“噢,我可以理解。”白胡子巫師沒好氣,“如果能把每件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他就不是瑞達加斯特了。”
巨人黑亮的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理解了他的意思之後,拿出一套對客人們來說大得過分的杯子,又倒上深色的茶水。
希爾聞出西弗勒斯藥田裏的一種味道,巫師的小院裏沒有毒草。
那些危險的藥材森林裏隨處可見,沒有必要專門培育。
德拉科吹了吹滾燙的茶湯,注意到希爾喝完神色如常,才謹慎地嘬了一小口。
確實沒什麽怪味。
“巫師跟我說過你們的來意,”巨人轉向挨著坐的兩個年輕人,“曬幹的木頭碼在院子外麵,你們自己搬。”
希爾點點頭,用帶來的一包袱魔藥作為感謝。
他們有漂浮咒,自己搬也不會很吃力。
“我聽說過你父親,”換皮人收下那些瓶瓶罐罐,將它們整齊地碼放到櫥櫃裏,“他很傲慢,但是藥水很管用。”
德拉科告訴他哪些是什麽功效,藥罐外麵刻著形象的簡筆畫圖案,不過巨人還是花了一會功夫才記住。
“這麽多木料,看來你們準備在摩列達身邊安家?”甘道夫愉快地打量兩個小夥,“我聽說了你們的打算,願維拉祝福你們。”
希爾道謝。
“不過你們動作最好再快一點。”比翁又端出一托盤麵餅放在桌上,甘道夫很高興地拿了一大塊,一邊嚼一邊說道,“風的味道變了,半獸人和食人妖蠢蠢欲動,黑暗魔君的陰影恐怕要卷土重來。”
沉默的巨人兩三口吞掉一塊餅,轉頭出門劈柴。
甘道夫向他抬了抬帽簷,然後轉向黑發青年,繼續說道:“你是唯一清楚黑塔樓裏發生了什麽的人——”
德拉科忽然站起身,木頭椅子在地板上發出沉重的拖曳聲,完全打斷了老人的話。
“我去找比翁先生清點一下要搬的木頭。”他微微抿著嘴,說著轉身往外走。
“我不覺得你需要回避,親愛的。”希爾伸胳膊拉住人,有點好笑地看著他,“你是我未來的丈夫。”
“正因為我是你未來的丈夫。”少年一臉認真,又放緩聲調,“我沒有生氣,但是你瞞不過我。”
“你的這裏告訴我,”他指了指自己心口,“你不想我聽到。”
希爾愣了一下,隨即啞然失笑。
他站起來抱了他一下,沒有辯解什麽。
當著老巫師的麵,德拉科有一點害羞,不過他並沒有把這一點表現出來,而是揚了揚眉毛:“如果你不想做什麽,沒有人能勉強你,我保證。”
他說完看了桌對麵的灰袍巫師一眼,警告之意不能更明顯。
甘道夫默默躲開他的視線,假裝自己的世界隻剩下手上的餅。
他的小少爺在保護他。
希爾覺得好甜,捧起他的手親了親。
德拉科瞪了他一眼,眼神中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踮起腳咬了他一口然後走掉。
沒一會,希爾又透過窗戶看見他背影,真的在數木頭。
“他最近有點過於體貼。”青年微微蹙眉,自言自語道,“長大了?”
“咳。”甘道夫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存在感,幹咳一聲說道,“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哦,”希爾回過神,興趣不足地接口,“你說黑塔樓。”
“謝謝。”甘道夫喝了口茶,“我離開森林前,摩列達一直拒絕告訴我你的具體遭遇,我暗示過精靈,發現他並非針對我,而是確實沒有對任何人說起。”
“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希爾咬了一口餅,發現沒有想象中堅硬,“他們沒人問過我,你是頭一個。”
“我以為他自認是你的父親?”老巫師意外,“他難道不關心這些?”
“他最近似乎打算‘溺愛’我。”青年笑了笑,拿著沒吃完的餅起身,“所以我不能讓他的努力白費。”
老巫師露出牙疼的表情,覺得這一家子簡直古怪到極點。
“你總讓我想到故鄉的一位師長,甘道夫,你們連外形都很相似,不過他不如你這麽直率,因而要辛苦得多。”年輕人有些感慨,似乎不忍心看他徒勞無獲,“我不能告訴你我做過什麽,但是可以告訴你,我這麽做不僅僅因為西弗勒斯,還因為另一個人。”
老人來了精神:“你是說德拉科?”
“不是他,他剛到這裏的時候,並不是孤身一人。”神秘的青年微微搖頭,“那是個罪人,如今bei po悔改,正是因為他,那天在黑塔樓上,索倫沒能複活。”
“你說——”
“我送給你們一個強力的同伴和助手,就當作這個世界照拂西弗勒斯的謝禮。”
青年的輪廓隱隱浮現維拉的神光,老人驚訝地睜大眼睛,想看個清楚,對方卻已經出去找人。
透過敞開的窗戶,甘道夫看見他走到之前的金發少年身邊,陪他一起蹲下,然後遞給對方一塊柔軟的麵餅。
構建房屋所需的木料一車裝不下,年輕的巫師們用木頭和漂浮咒,將兔子拉的車板堆成小山。
即便這樣還是需要另外三趟往返。
灰袍巫師幫他們裝運了一些,順道和他們一起回森林。
他這些天在荒原周邊遊走,探聽到一些不太美妙的消息,必須要通知密林裏的巫師和精靈。
密林即將成為謠言和陰謀的焦點,他甘道夫嚴格意義上也參與了魔多救援,就算躲遠也脫不了幹係。
還不如和摩列達站在一起,事先串好口供,也許能po jie這次危機。
返回密林後,甘道夫將馬車交給其中一個年輕人,就去不遠處的院子找藍袍巫師。
但是西弗勒斯不在那,他隻好拄著拐杖繼續往前,先去精靈的宮殿通知那位傲慢的國王。
他趕到那,卻發現藍袍巫師也在這裏。
精靈王大殿並不平坦,巨大而盤虯的樹根決定地麵的高度,輝煌的殿堂和華美的石柱依勢而建,為避開泉水,又架起飛虹般優美的拱橋。
整個地宮都是如此。
精靈王的寶座由兩段窄窄的階梯與平地相連,碩大的鹿角架在王座之上,形成無比威嚴的恫嚇。
俊美的國王頭上戴著綠葉與樹枝編就的冠冕,慵懶地靠坐在寶座與華服之中。
披著藍袍的黑發巫師麵容冷肅,脊背筆直地站在他兩層階下。
如果不是有人闖入,他也許已經衝到寶座上去,惡狠狠地揪住精靈王考究的領口……
那雙黑眸從他身上掃過,甘道夫皺了皺鼻子,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產生那樣的聯想。
瑟蘭迪爾注意到底下的灰袍老者,於是慶幸又不無厭煩地問道:“你又帶來什麽壞消息,‘米斯-蘭達’?”
“陛下。”老者不耐煩地掀了掀帽子,“也許你已經聽說,有一位神秘的無名旅人在荒原遊走,不斷播散魔苟斯已經歸來的消息,他聲稱魔苟斯就在黑森林。”
西弗勒斯動了動眉毛,精靈王瞥了他一眼,示意甘道夫繼續。
“他像一個鬼魅的影子,我在迷霧山脈附近看見他戴著厚重的兜帽,他遠遠地逃走。”巫師皺起眉毛,“他的話並不可信,但是薩魯曼也做出同樣的聲明。”
藍袍巫師發出憤怒又輕蔑的哼聲。
“這下你相信了?”瑟蘭迪爾看了他一眼,他本人對此毫不意外——他早就收到各方的通牒,處理的方式當然是通通扔進火堆。
“那又怎樣?”西弗勒斯不悅地抿起嘴唇,“密林裏已經有一位英明的國王,如果魔苟斯複生,他自然會找出魔苟斯的蹤跡……跟那些宵小有什麽關係?”
“如果你指的是我,我恐怕不能阻止他們。”精靈王站起身,越過身前瘦高的巫師,一步一步從王座走下來,“甘道夫,我想你不止這一個壞消息——”
“告訴他,別讓這位你的同行再心存僥幸。”
灰袍巫師並不想做精靈王的傳聲筒,但明顯在僵持的這兩個人讓他不得不妥協,把另一個消息又說了一遍——
占據孤山的惡龍史矛革,前一陣子飛到被它奪去家園的矮人的頭頂,大聲宣布魔苟斯歸來以及阿肯寶鑽失竊的消息。
那顆舉世無雙的鑽石被稱為孤山之心,都靈矮人視它為國寶,絕不容許它流落他族之手。
史矛革汙蔑白袍薩魯曼與魔苟斯勾結,盜取阿肯寶鑽,這顯然是卑劣的謊言。
但是除了自證清白,薩魯曼又放出魔苟斯“與密林勾結”的消息——
“阿肯寶石自然也在那裏。”
矮人七族義憤填膺,他們本就與精靈有恩怨,這種關頭更加不會給予信任。
貪婪的惡龍也不能容忍自己占有的財寶便宜別人,它雖表麵敬畏謙恭,實際上也摩拳擦掌,就等各族自相殘殺,它好坐收漁利。
群雄相爭,最近蠢蠢欲動的半獸人更加不會袖手旁觀……
更糟糕的是,密林之中確實有一顆“阿肯寶石”——現有的力量不足以令那顆種子再一次改變形態。
它與真正的寶鑽有些細微差別,但是找不到真品的下落,即便是贗品也足以令人利欲熏心。
精靈王雖然喜愛那顆年幼的種子,但如果萬不得已,他不會拿自己全族的安危打賭。
君王理智得近乎無情,可惜他無權決定斯科皮的歸屬,那並不是他的所有物。
“把它交出去,不會有人傷害它——一旦得到珍寶,沒有人真正關心那個莫須有的、‘魔苟斯’的下落。”精靈王轉頭看向固執的老友,語氣堪稱苦口婆心,“你好不容易才和那孩子重逢,難道要因為一點小小的取舍,毀去辛苦得來的這一切?”
黑發的巫師閉口不言。
他當前的研究尚不足以在兩個世界建立通路,但是已經能做到送人離開。
他原本打算這些天加緊實驗,趕在婚禮之前完成法陣,送孩子們回家的同時留下一道來往的門……
如今形勢,他明顯決定放棄這個機會,盡快把男孩們連同那顆惹事的種子一起送走。
“難怪他之前說不插手,最近卻放下實驗,什麽事都親力親為,看起來恨不得一秒就把房子搭好,把我們倆抓起來背完誓詞就塞進傳送陣。”
趕車的維拉從自己的邁雅口中得知始末,感動又無奈地感慨:“他就是個傻爸爸。”
他的同伴不屑地撇了撇嘴,表情隱藏在厚重的兜帽下,沒有被青年看見。
他的維拉看起來寬和,對他卻極為嚴厲,尤其不允許他說詆毀他親人的話。
希爾和少爺這一天拉了三趟的木頭,最後一趟的時候希爾以天快黑不安全為由,把德拉科留在家裏。
作為補償,他對他交代了baby和真正的阿肯寶石的下落,以及黑暗魔君如今的處境。
他們之間不再有秘密,德拉科卻並沒多開心。
“你不想告訴我的,我也不想知道。”他說著屏息靜聽,過一會告訴他,“你很不安,這沒有必要。”
“我有很多事不想告訴你,我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你喜歡的樣子。”希爾忍不住想抱著他,“我不想你為我改變很多,如果哪一天你後悔了,我還是可以放原本的你走。”
也許一些重要的儀式之前,人總是多愁善感。
德拉科莫名地想哭,他掐著自己強行忍住,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你聽起來像個抓了公主又良心發現的惡龍……行了行了,快上路,拉我的木頭去。”
希爾摟著他親了又親,然後獨自套上兔車,轉頭駛入森林。
他一走出防禦法陣的範圍,密林中遊蕩的陰影便自覺上車。
兜帽下如月的銀發和那雙淡紅的眼睛,讓維拉默許了他的行為。
bei po贖罪的守護者好不容易奪回主動,他第一時間來到密林,想找他的維拉報信。
可藍袍法師的防禦魔法使他迷路,他偶爾看見那座小院的輪廓,想要靠近卻越走越遠。
他隻能盡力在樹林間遊蕩,期待林中人偶爾外出,同時阻止附骨之蛆一般的黑暗魔君再出來活動。
“你還需要多久?”希爾將兔車停在大河附近,滿身威勢讓暗處的宵小不敢上前,“我以為你滿肚子陰謀詭計,對付一個魔怔的半神應該不在話下?”
“希望你記得,他就在我‘肚子’裏,我那‘滿肚子的陰謀詭計’,沒人比他更熟悉。”baby沒好氣,“他有整個世界的黑暗力量滋養,隻要人心還有邪念,他就一直有力量……況且他還有個破戒指魂器。”
“至尊魔戒?”希爾若有所思,“我沒什麽力量給你,不過可以幫你一點小忙。”
“一直都是我在幫你,‘好心’的維拉。”銀發美人翻了個白眼,“我要是幹掉了索倫,你要怎麽感謝我?”
“這是懲罰,沒有報酬。”希爾板起臉,“不過如果要求合理,我也許會盡我所能。”
“不能更合理。”美人淡紅的眼睛裏多了點光彩,“我在樹林裏遇到過這個世界的斯內普……”
他頓了頓,省略掉“差點被他打死”,繼續說道:“你讓他給我道個歉,然後好好介紹我們認識。”
“我勸你別打他的主意。”希爾揚起眉毛,“我已經受夠了和一個黑魔王搶我daddy。”(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