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晴可以感受到到她被抱進一個熟悉的懷抱，然後被放到另一張床上，接著她就聽見水從淋浴噴頭噴灑出來的聲音，頭皮被溫水細細地衝洗。

    略帶壓力的細小水柱嗞在頭皮上，讓她覺得很舒服甚至清爽。

    “嗯……”林予晴從鼻腔中發出一個單音。

    托在林予晴後腦勺的大掌猛地抖了一下。

    又是一管液體注射到體內，林予晴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裝了馬達一樣劇烈地跳動，激烈得就像要從她的胸口跳出一樣。

    “嗯嗯……”林予晴又痛呼了兩聲。

    “林小姐，您醒了，是嗎？”仿佛是異世界傳來的聲音，雖然隔著重重阻礙，可還是清清楚楚落在她的耳中。

    “她的確醒了。”南宮承的聲音在所有的聲音中顯得尤為明顯，仿佛是在她耳邊說話一樣，“我能聽到她大腦發出的聲音。”

    什麽意思？什麽叫大腦的聲音？林予晴剛從混沌中恢複的意識顯然非常不夠用。

    “她想睜開眼睛，可睜不開。”南宮承又說道。

    的確如此，這個的確是她的想法，林予晴心想，可是南宮承怎麽知道呢？

    “這個需要一點時間，等時間到了，林小姐會自己睜開眼睛的。”這個聲音越來越近了，林予晴有一種被強硬拉回現實世界的感覺，之前所有的一切像是一片煙霧，漸漸消散，真正的世界越來越清晰。

    林予晴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隻大掌握住，十指交叉，南宮承的聲音又醇醇傳來：“別勉強，我在這裏等著你。”

    這句話讓人心安，林予晴的意識又飄飄然起來，接著她緩緩地睡了過去。

    林予晴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病房裏一個人都沒有。

    她能睜開眼睛，可是隻能看到天花板上的吸頂燈，她甚至連扭動脖子的力氣都沒有。

    她醒了？她還活著？她怎麽還活著？林予晴無力地望著天花板，拚命搜索記憶，可她什麽都想不起來。

    病房門被打開，接著是紛亂的腳步聲，然後南宮承的麵孔出現在林予晴的眼前，甚至遮擋住了那盞吸頂燈。

    林予晴說不出話，隻能看著南宮承的模樣發呆。

    “南宮先生，指標一切正常，林小姐真的醒過來了。”顧醫生的語氣更雀躍些。

    “你們先出去吧。”南宮承長舒了口氣後，抬抬手。

    顧醫生和另外幾個醫生護士一起先出去，還帶上了門。

    南宮承拿了把椅子放在林予晴的床邊，他的手肘支撐在扶手上，食指第二個關節頂在眉心的位置。

    林予晴的身體完全不受意識控製，她的意識雖然混沌，可卻比身體更早恢複。

    “醒了就好。”南宮承側目看了看林予晴，他鼻梁高挺，菲薄的唇清晰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吐露。

    林予晴想努力把南宮承所有的表情看到眼裏，可她很快就知道這麽一個簡單的舉動對她而言都是極大的挑戰，她努力半天後，宣布放棄。

    “你中毒太深，身體機能要一點點恢複，不用太著急。”南宮承自言自語，任誰來看都像是他的這個舉動有些傻氣。

    “放心，你身上的毒素都被清除掉了。”南宮承又說道。

    怎麽會被清除的？林予晴清楚記得，那些毒品被胡醫生一點一點推進自己的體內，點滴不剩。

    “很簡單，你注射了抗毒血清。”

    血清？怎麽會有血清？胡醫生不就是要從她體內提取血清嗎？怎麽反而血清又注射回她體內？如果血清在她體內，那陳雅呢？

    “予晴，你才剛醒，別想那麽多事。”南宮承又說道。

    林予晴反而激動起來，可她的身體不能動，隻能用嘴巴發出嗚嗚的聲音。

    “好，我跟你說，你別那麽激動。”南宮承連忙過來抓緊她的手，“你現在太激動不利於身體恢複。”

    林予晴總算緩和下來，就聽到南宮承在一字一頓地說著她昏迷後發生的事情。

    “血清隻有一支，陳雅選擇救你。”南宮承的語調裏多少有些悲涼，“你別激動，這真的是陳雅自己的選擇，你陷入無意識狀態後，陳雅清醒了一小段時間，那時顧醫生剛提取到抗毒血清，是陳雅讓顧醫生將血清注射到你的體內。”

    眼看林予晴又要激動，南宮承連忙說道：“你中毒時間不長，而且毒素不多，注射血清有痊愈的可能，而陳雅，就算給她注射血清，她也不可能完全痊愈，甚至終生無法斷癮，林予晴，陳雅在這件事上，比你看得更清楚。”

    為什麽會這樣？血清不是從我身體裏提取出來的嗎？林予晴百思不得其解。

    “血清不是從你身上提取的，予晴，在發現你的時候你的生命體征已經基本消失，顧師傅用茶毒原葉短暫刺激複蘇你的身體機能，贏得急救時間，但毒素積存指標超過臨界值，已經不適合提取血清了。”

    林予晴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一樣，她睜大眼睛，完全沒想到居然是這樣。

    “幸好的是顧醫生後來又提取到血清，可血清隻有一份，而你和陳雅都需要。”

    結果可想而知。

    林予晴從來沒像今天一樣懊惱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多事，是不是現在陳雅已經能用上顧醫生提取出來的血清，而不會像現在一樣，陳雅必須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救她林予晴的命。

    “陳雅走的很安詳，顧醫生已經盡力減少她的痛苦。”南宮承默默地說道，“她走之前，我讓江浩然把跳跳帶到她身邊，她也算死而無憾。”

    林予晴的眼淚一滴滴地從睜大的眼眶滾落，溫溫熱熱的，無聲地流。

    “陳雅的父母也有和她好好道別，陳眠也回來了，她是被她的親人送走的。”

    所有人中，唯獨少了自己，林予晴心中刺刺麻麻，可她又有什麽資格送走陳雅最後時刻呢，如果不是她，或許陳雅根本不會死。

    “陳雅讓你，別太責備自己。”南宮承把手放在林予晴的臉側，用大拇指幫她抹去眼淚，“予晴，人死不能複生，你沒必要自責，或許這是對陳雅最好的結局。”

    林予晴用盡全身力氣，“嗚”了一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