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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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方怡默默的出牌,問燁言:“你說大哥會不會讓師父禁足酒窖了以後?”

    錕言迷戀上釀酒,還是因為宵翎擅品酒。一個人能憑酒香就品出酒的產地和成熟度,甚至同個產地相距不遠的酒廠都能區分開來,也可謂酒仙了。錕言是個愛琢磨事的主,此後就立誌釀出最合宵翎口味的酒,算是對他老人家的笑納,也是引以為畢生夙願的挑戰。所以,即便知道宵翎不能喝酒,錕言還是築了個酒窖,這已經不是為宵翎建的,是為他自己。

    燁言出牌將了孟方怡一軍,哼出一聲冷笑,“他把酒都運走了。”

    宵翎胃好的第二天,錕言就雇了海盜船把酒都運出國界,還提出一個要求,不準外銷,隻能自行消費。孟方怡兩眼發光:“收了他們多少錢?”

    “剛好抵搬運費,扯平。”

    孟方怡用力把牌一甩:“那不是白送他們?怎麽可能!那裏麵好多二十年陳的,加起來怎麽可能隻抵搬運費?”

    燁言想了想,補道:“唔,他還吩咐了喝不完全撒海裏,估計加上這筆人工費了!”

    孟方怡氣的牙癢癢,但如今罵也來不及,癟癟嘴忍氣吞聲:“那……差不多!”

    盟員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允許留痕跡,有時也需要施人行善,委人善後。錕言選擇海盜船,一是考慮到海盜船獨立於法律界行事,跟他們合作不會給自己留下把柄。二也考慮到海盜對酒水很有需求,這些酒一入口,懂行的人都知道價值能抵多少,自然會乖乖內部消化掉。第三,萬一喝不完,在海上也好開灑解決,不必運到岸上去,惹出事非。

    孟方怡“嘖嘖”兩聲,感歎道:“這方法簡直太治愈了,大哥的抑鬱不好也難哪……”

    燁言聽出孟方怡語氣裏的揶揄,她那惋惜的小眼神,八成正心裏跟那些上了海盜船的美酒默哀呢!把話題拉回來道:“總之,師父最近沒空操心你的頭項任務,在大哥把正版控製儀和主機的關係研究出來以前,你先呆在尚品匯也沒什麽不好。”

    燁言說完,拋了個媚眼給她:“師父都有休耕的時候,你也給自己放放空!”

    孟方怡專心看牌,沒太理會燁言話裏的意思,“哦”了一聲,繼續出牌。半晌燁言問:“不過,你上次從婚禮上逃出來,彭富城沒問過你為什麽?”

    燁言的話一直是孟方怡心裏的疑惑,兩個多月前,她從鼇路盜取控製儀,被彭富城發現,還跟他拔刀相向。她的盜竊行為彭富城全看到,卻自始至終沒問過她為什麽。這件事似乎是兩個人夢裏做的事,除了他們倆沒人知道,甚至因為他不提,孟方怡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沒做過這件事。

    他突然重新出現在她的生活裏,也不追究她的責任,還幫她主導孟氏,對兩人先前的嫌隙一句話都沒提。雖說彭富城心胸有百萬仗寬,對鼇路丟一兩件機密不放在心上,但對她的怪異行為都不討伐,就有點過分了吧。

    孟方怡到尚品匯上班以後,要學習的財務報表比在孟氏掌握的種類要多得多,因為經營業態比孟氏的要複雜,數據覆蓋麵廣,分析也需要更加透徹。她跟茉含的來往變得密切,尚品匯和鼇路有業務往來需要時會聯係,下班有事沒事也約到一起,孟方怡有時還請教她一些企業運營上的問題。

    這天孟方怡約了茉含在尚品匯的咖啡廳喝下午茶,咬著吸管心不在焉,茉含把文件放下,胳膊肘撐在桌麵,故意歎氣道:“學習這個東西,男男女女耳鬢廝磨,效率最高了!要不我把彭總叫來?”

    茉含說完就去掏手機,孟方怡趕緊製止,把奶茶的吸管往她嘴巴遞,打著幹哈哈:“其實是有件事想問你。”

    茉含一臉正色,認真的說:“你也知道公司下半年事多,彭總最近是有點忙,但他絕對沒在外麵找小三!”

    孟方怡眼色沉了沉,“不是這個……我想問,公司有流言說,幾年前彭印兒偷過鼇路的設計圖,是真的假的?”

    彭印兒從彭富城身上偷過機密的事,宵翎當初在跟他們講析鼇路當年商戰錯綜複雜的內部關係時就提到過,大致是彭印兒曾跟彭富城的叔叔彭千盛勾結起來,偷了鼇路的設計圖,彭千盛獨霸一方的心早就有了,差點憑著這個設計稿獨獲專利,吞並技術部,跟鼇路對立起來。

    彭千盛和彭印兒聯手起的計劃最後泡湯,因為彭千盛的企業還沒來得及生產,孔於珍的勢力就被打壓下去,彭千盛牽連其中,也被彭富城沒收了股份。彭千盛沒了資源,放棄在淮城的技術事業,徹底退居香港,跟鼇路的往來就跟和彭富城的關係一樣,縱使親叔侄也形同陌路。

    不管當年彭富城對彭印兒有沒有動過心,但好歹兩人既是兄妹也是商業上的搭檔,外人公認珠聯璧合的一對。彭富城兩度遭遇身邊的女人對自己的機密虎視眈眈,到底會是怎樣的心態?彭印兒那麽做,目的已經很明顯,聯手彭千盛對付他,可是她現在這麽做,在彭富城看來全無理由。而她自己,暫時也找不到可以圓謊的借口。

    彭印兒問孟方怡:“怎麽突然問起這件事?你聽誰說的?”

    “是真的?”孟方怡問:“彭印兒那會兒不是跟富城在談戀愛嗎?為什麽犯得著偷他的東西?還是她跟他在一起根本就是假的,目的就是那張設計稿?”

    “彭總跟彭印兒在一起都是為了演戲,但彭印兒倒是超過一半出於真心。她之所以會那麽做,說到底,都是被愛情所逼的。”

    茉含把過去的事大致跟孟方怡描述一遍,大抵是彭千盛盜取鼇路最重要的機密,整件事都是彭印兒策劃的。彭千盛等同於彭印兒的道具,她需要一個人,跟她一起做出損害鼇路利益的事。彭印兒跟彭富城在公眾麵前是金童玉女,私底下彭富城對她卻冷若冰霜,彭印兒做的很多事彭富城都不放心上,為了引起彭富城的關注,她選擇變壞!

    彭印兒跟彭千盛走近,試探彭富城的心思,想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有沒有一點位置。試探的結果是彭印兒徹底心灰了,她故意買醉上了彭千盛的床,還設計讓彭富城看見,彭富城無動於衷。彭印兒惱羞成怒,偷了鼇路當時最大頭項目的設計圖,轉手給了彭千盛。

    孟方怡倒吸口冷氣:“為了一個男人,作踐到這個份上也真是夠了!”

    茉含說:“彭印兒盜走了鼇路最重要的設計圖,轉身投向彭千盛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跟鼇路和彭總站在對立麵的準備,以她的性格,應該準備破罐子破摔,跟彭總相殺到底了!隻是過了不久彭印兒就懷上球球,是球球把她又拽回彭總身邊,讓她又重新對他死心塌地。”

    孟方怡帶著揣測的想法,問:“富城對彭印兒盜取機密的事既往不咎,是不是也是因為兩人有了孩子的緣故?”

    茉含反問:“你看彭總對彭印兒,像是有把她和球球綁在一起的樣子嗎?”

    像?又不像?孟方怡也分不清楚了,彭富城對彭印兒偶爾突發的關懷,還是讓她深信彭富城出於對孩子媽咪的袒護,不得不履行義務。

    茉含無畏的笑了一下,身子倚在椅背上,輕輕搖著帶輪的座椅,十分有把握的說:“球球對這件事一點影響都沒有。即使彭印兒沒懷上彭總的孩子,彭總對彭印兒的態度還是不會變。”

    “什麽意思?”

    “鼇路擁有最先進的防盜係統,背後還有國際專利局擔保,彭總繼位的時候,就在公司撂下一句話,怕丟就不要生產。鼇路一年丟幾個小專利是常有的事,被侵權也是司空見慣的事,彭印兒偷走的那個設計圖,對彭千盛來說,隻要拿著它就可以收入好幾個億,注冊一家全新的公司,但對鼇路來說,不過一個項目。”

    茉含又接著說:“對彭總來說,為了彭印兒的一個舉動,耗費心思和精力跟她鬥,不值得。他對彭印兒已經厭惡到不想再見的地步,更不想跟她糾葛不清。彭總要對付的是孔於珍,彭印兒和彭千盛都隻是孔於珍內鬥的附屬品。”

    “你的意思是,富城不追究彭印兒的責任,是因為不在乎?”孟方怡問。

    茉含“嗬”的笑一聲,那笑聲含帶著理所當然的意味:“不能在乎,也不想在乎。彭印兒越想讓彭總關注她,彭總就越不放在眼裏。就算彭印兒當著他的麵拿走設計稿,彭總也有辦法保持安之若素的姿態。”

    孟方怡脊背一陣涼,一個女人最可悲的事莫過於一生付出,最後卻落得陌生女人的下場。彭富城深知彭印兒對他的感情,所以用了這種方法對付她,讓她所有使的勁都打在棉花上,棉花不痛,跌倒的是自己。

    想到這裏,孟方怡忽然心裏涼了半截。她在他心目中,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彭印兒的偷盜行為尚且有理由,她兩個月前做的事他卻不予過問。比起他四年前對彭印兒的不聞不問,他對她的漠然又有什麽區別?

    彭印兒使的很多招,彭富城都看在眼裏,卻不戳穿,包括他早就查出尚品匯的賬務有問題,她私自勾結鬼莊融資,還逼郭老板來鼇路跳樓。這些他早就查出來,卻要等到彭印兒自己浮出水麵的時候,才讓她原形畢露,最後所有罪名一起承擔。

    彭印兒太傻太執拗,遠不是彭富城的對手,所以彭富城選擇睜隻眼閉隻眼,讓她自生自滅。而她呢?孟方怡不知道彭富城對她跟對彭印兒有什麽不同。

    想起自己剛跟他開始認識的種種,孟方怡忽然變得不確定起來。他一開始就把她當成瑟瑟,在她身上尋找“以前的女朋友”的影子,自己和瑟瑟那麽像,換成任何一個人,不把她和瑟瑟混為同個人都不可能!他對她的占有是赤裸裸的,他不過想要征服她。

    也許,他從來就不需要知道她是誰,她需要什麽,她在他身邊能做什麽。他隻需要她這個軀殼。

    而她剛好完美的擁有和瑟瑟一模一樣的軀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