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人格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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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著彭富城點了點頭,在彭也的大喊中,做了一個平生最錯誤的決定,將彭也送到北歐,並差人監視他,但也同樣是保護他,勒令他再不準回國。
可就是那一刻,彭天齊才發現彭富城突然變得不同了,聽到彭天齊的決定後,他看向彭也的目光更加冰冷,仿佛洞穿他一樣。
在彭也極度怨恨的目光中,彭天齊不得不將彭也快速送出國,並送至一個偏遠地區,所有知道的人,都是彭天齊相信絕對不會告訴彭富城的人,隻有這樣,他才能安心。
而彭富城因為突然的大變,與極度的自閉,自始至終都將自己關在房間,連秦千意的葬禮都沒有參加,他不準任何人進入他的房間,更不再與彭天齊見麵。
可彭天齊害怕秦千意的事情,在彭富城身上重演,於是守在房門外的人,再也聽不見房內的動靜時,彭天齊帶人闖了進去。
彭富城便那樣坐在碎片中,他的周圍全是被他摔碎的東西,手指的關節處還有暗紅色幹涸的血跡,他滿臉鮮血,額頭上已經血肉模糊,而他麵前的那堵牆,更是有著斑斑血跡。
因為聽見動靜,彭富城用著嘶啞的喉嚨大喊著:“滾。”
然後繼續看著那堵牆發呆。
彭天齊顯然被自己兒子的模樣嚇壞了,彭富城十四歲的年紀,瞳孔中卻沒有任何神采,如傀儡娃娃一般。
強製性地將私人醫生帶入彭富城的房間,鎮定劑讓彭富城的精神穩定下來,他不再狂躁,更不再試圖傷害自己,他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就連鎮定劑都沒能使他閉上眼睛。
“BPD,邊緣性人格分裂,大部分是青少年時期形成,原因也是精神脆弱後又遭受刺激”
彭天齊隻能顫抖著雙唇問道:“能治嗎?”
醫生遺憾地搖搖頭:“沒有任何成功的病例。”
房間內沒有任何尖銳的物體,像是極力阻止孟方怡尋短的念頭,她呆滯地看了看自己被紗布纏繞的手腕,稍微一動便牽扯出劇痛,可是她隻是呆呆看著,神情恍惚。
江厘的手肘也在此時從沙發扶手處落下來,一瞬間他便睜開了眼睛,現在搖了搖頭,待看見坐在床上發呆的孟方怡,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疾步走到孟方怡麵前。
“方怡。”他上前輕擁住瘦削的孟方怡,她已經瘦的不成人樣了。
孟方怡因為江厘的呼喚,這才回過神來,對著江厘溫和地笑笑,像是緩解他的擔憂一般:“對不起,沒忍住做了傻事。”說話間雙眼卻開始莫名其妙地流下淚來。
“沒事了,沒事了。”江厘輕拍著孟方怡的背脊,一邊安慰道,他的聲音因為疲憊而沙啞。
孟方怡像是想起什麽,急忙說道:“有學長的消息嗎?”小叔躺在血泊中的模樣瞬間浮現在孟方怡的腦海裏,她眼神焦急地看著江厘,仿佛下一瞬間,躺在血泊中的會是寧青渝甚至江厘。
江厘搖搖頭,抱歉地看著孟方怡:“因為醫院的監視突然被撤掉,治療結束後,我就帶著你出來,這是B市的一個療養院,彭富城的手再長,也不能這麽快伸到北方來,但是走的匆忙,所以暫時也沒有打聽到寧青渝的消息。”
江厘見孟方怡臉上依舊焦急,也趕緊說道:“我派人去尋了,有消息便會聯係我,別太擔心。”
孟方怡這才將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她看著江厘疲憊的模樣:“江厘,謝謝你。”
江厘搖搖頭溫和地道:“你不必與我說這些,能做的事都出自我自願,你如果真的感謝我,便再也不要做這種傻事了。”
孟方怡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一刻的絕望仿佛現在就刻骨銘心,許多記憶的片段,都會瞬間襲向孟方怡的腦海,深深的疲憊纏繞著她,讓她近乎窒息。
見孟方怡久久不說話,江厘垂下了眸,他攥緊著拳頭,從剛才開始他便欲言又止,此刻更是將糾結寫在了臉上。
“怎麽了?”孟方怡的聲音,讓江厘臉上更加緊張。
可江厘隻是搖搖頭,對著孟方怡道:“沒事,我剛剛叫了護士來,這會兒我再去看看,你先休息一會兒吧。”
說完也不等孟方怡回答,便轉身朝著門口走去,孟方怡也沒有多問,盡管她的直覺告訴她,江厘有事瞞著她,可江厘從不會危害自己,他不願意說,孟方怡也沒有立場去逼問他。
江厘推開病房的門,正好在門口不遠處看見推著藥車的小護士,小護士看見江厘焦急地模樣,趕緊害羞道:“江先生放心,夫人隻是失血過多”
江厘趕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打斷了小護士沒有說完的話,然後看著小護士道:“先暫時不要和她說。”
小護士茫然地點點頭,江厘這才轉過身將小護士帶進了病房。
孟方怡躺在病床上,此刻陽光微微從窗簾的縫隙中照入,她的手臂近乎透明,與雪白的床單幾乎要融為一體。
仿佛她的生命,隨時隨地都會被風吹散一般,小護士將粥放在病床上的小桌上,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著孟方怡,可她吃的很慢,不過幾勺便搖搖頭表明自己已經飽了。
江厘靠在牆上,沒有說話,小護士卻有著著急:“夫人,您失血過多,如果再不好好調養身體,您”小護士突然閉住了嘴,偷偷地看了一眼江厘,低著頭不再說話。
江厘這才走上前去:“方怡,聽話,先把身體養好。”
“可我實在沒有胃口。”孟方怡撇過頭看了看厚重的窗簾,抬起手臂,陽光便照在了她的手背上,柔和而溫暖。
“江厘,你去休息吧,我沒事的。”孟方怡緩緩道。
江厘看著孟方怡落寞寂寥的側影,隻能說:“好。”然後帶著小護士走出了病房。
關門的聲音響起,孟方怡將自己埋在被子中,輕輕用雙手環住自己的雙膝,盡管疲憊,但她依舊睜著自己的雙眼,任憑眼淚一滴一滴暈開在白色的床單上。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在二十二歲這一年,拋下愛自己的父母,所有的朋友,結束自己的生命,僅僅因為,那一段令她和彭富城都不堪的感情。
如今滿身的疲憊,讓她沒有任何力氣,再去好好生活,那些彭富城留下的痕跡,仿佛永遠都不能從她靈魂中抽走,如今就算逃脫了那個總不願意再回去的地方,可心卻仿佛永遠留在了那。
時間如果靜止就好了,孟方怡眨了眨眼,剛剛喝下的粥卻突然在她胃裏翻滾著,她急忙起身,卻因為失血過多差點跪在了地上。
她隻能捂住嘴巴,卻控製不住一陣幹嘔,扶著牆緩緩走向廁所,急忙打開馬桶蓋,嘔吐之後,反胃的感覺依舊沒有消失。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兩頰已經深凹,皮膚沒有任何光澤,枯黃如老人一般,手指輕輕撫上自己的臉。
又是一陣反胃在胃裏翻滾著,仿佛折磨著她最後一根神經一般,提醒著她,她還真實的活著。
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一樣,孟方怡急忙衝出廁所,因為慣性地原因,使她因為沒有力氣而站立不穩,一下摔在了地上,她卻拚勁最後一絲力氣在地麵翻滾了一圈,雙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一直以來的反胃,遲到甚至不到的月事,江厘的欲言又止,小護士沒有說完的話。
江厘聽到病房的動靜,急忙推開門走進來,便看見躺在地上捂住肚子的孟方怡,以為出了什麽事,急忙上前扶起孟方怡:“沒事吧?”眼睛卻無法控製地看著孟方怡的肚子。
“我是不是懷孕了?”孟方怡看著江厘道,雙眼看不出任何表情。
孟方怡懷孕了,這意味著什麽,江厘很清楚,可是他能做什麽?找到彭富城理論嗎?可是孟方怡是那麽想要逃脫彭富城的身邊,難道自己還要將孟方怡親自送到他的麵前嗎?
江厘點點頭:“本打算瞞著你的。”
聽到江厘的回答,孟方怡隻是握住江厘伸出的手,讓江厘將她扶起來重新躺在了床上。
江厘見孟方怡隻是沉默地不說話,這才問道:“你怎麽打算?”
江厘恍惚了一下,慘淡一笑:“你知道如果你生下他的孩子,你這輩子,都會與他有著聯係。”
孟方怡沉默了許久,這才輕微一歎息,窗外的陽光越來越強烈,她勉強夠得著窗簾,將厚重的窗簾緩緩拉開,陽光這才能真正地照入這個房間。
連帶著江厘,都因為溫和的陽光微微眯了眯眼睛,這時候孟方怡才說道:“我不知道。”
她下意識地用手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這裏卻住著一個生命,是她與彭富城創造的生命。
那個殘忍而又溫柔的男人,最終也沒曾遠離過她的生命。
可是自己還這麽年輕,如果將他生下來,自己有能力做一個母親嗎?如今的自己都是孩子,又要如何去做另一個孩子的母親。
況且,孩子出生便注定沒有父親
房間內格外的安靜,江厘沒有說話,孟方怡也垂眸沉默著。
“拿掉吧。”如果不是這句話說的太過平淡,江厘都認為,自己是產生了幻覺。
他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孟方怡,在剛剛,他還以為孟方怡會固執地想要在這個年齡撫養這個孩子。
可是,這件事他隻能為孟方怡的決定點頭。
此刻S市,彭氏公館內,彭富城躺在隻有白色的房間內的床上,房間四周都是柔軟的白色牆體。
隻有儀器滴滴滴的聲音,房間內格外安靜,他閉著眼睛,偶爾有睫毛顫動,像是要醒來的模樣,可卻好像被壓製著,隻能閉著雙眼,沉入極深的夢境。
而房間有一塊極大的玻璃麵,李陌淵坐在玻璃外,對著房間內的彭富城一動不動地發著呆。
在他麵前的電腦上,是一堆複雜的數據分析,而李陌淵不遠處的躺椅上,彭天齊正疲憊地揉著太陽穴。
這是彭富城因為藥物沉睡的第三天,李陌淵依舊無法依照原先的計劃對彭富城進行治療。
他和彭天齊都低估了彭富城潛意識的力量,以及他對當年事的偏執,還有對孟方怡極大的執念。(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