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孩子還在

字數:5942   加入書籤

A+A-


    如果依舊無法治療,那麽就不能讓彭富城這樣靠著鎮定劑熟睡了,這樣會對彭富城的精神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可如果由著彭富城醒來,李陌淵不知該如何麵對,得知孟方怡自殺如今還失蹤的彭富城。

    更令李陌淵擔心的是,彭富城的精神狀態,他到底還是不是清醒的,如果那點理智都失去了,還不如任由彭富城如此沉睡著。

    偏偏彭富城的病是絕對機密,除了被彭天齊和彭富城信任的自己,不能有任何人接觸到這個敏感的事情,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如今的李陌淵已經到了極限,如果再有什麽狀況,他便真的無能為力了。

    就在此時,房間內的儀器突然開始猛烈的滴滴滴起來,彭富城的睫毛也顫動地更厲害,一下將彭天齊和李陌淵從疲憊中拉入現實。

    李陌淵站起身來疾步朝著房間內走去,然後在房間的外側,尚未進入房間的牆壁上,用虹膜識別打開了保險櫃。

    從醫院帶來的藥,這已經是最後一支,就代表這一支注射後,如果依舊對彭富城的病無能為力,那便隻能讓彭富城轉醒了。

    再也顧不得其他,李陌淵熟練地拆開針管準備好藥物,關上保險櫃便朝著房間內奔去,他害怕耽誤一刻,彭富城便會立刻醒來。

    見房間內彭富城又恢複了平靜,儀器也不再滴滴滴地亂叫,李陌淵心裏不禁鬆了一口氣,他緩步走近彭富城,抬起拿著針管的右手,就朝著藥瓶注射。

    剛剛固定住藥瓶的位置,正當李陌淵聚精會神地將藥物推入時,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並猛力一扯,慣性的力量,使注射器脫離了李陌淵的右手。

    李陌淵猛地抬頭,便反手想要製住拉著自己手腕的人,那個人雙眸中沒有一絲色彩,冷冷的卻是那麽冷靜。

    因為這個眼神,李陌淵才瞬間收回了力氣,他看著彭富城將注射器一把扔在了牆角,上前便提起了自己的衣領:“她呢?”

    李陌淵搖搖頭,彭富城理智尚存便是最好的結果,可他眼中血絲那麽明顯,透著無盡的憤怒與怨恨,就像馬上要失去理智一樣。

    彭富城見李陌淵不答,一鬆手便將李陌淵扔在了一旁,自己則起身想要離開房間。

    而彭天齊卻在這時擋在了門口:“城兒。”

    滄桑而疲憊的語氣像是瞬間喚醒了彭富城,他停下來腳步,昏迷前的記憶這才一點點直至完整的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裏。

    為了離開自己,甚至要用死亡這種懦弱的方式嗎?

    如果真的有那麽厭惡自己,又何苦雙目含情地注視著自己?

    終於他極力控製著無法忍受的憤怒,低啞著嗓子:“最後一次。”

    他抬眼看著李陌淵以及彭天齊,眼神冷漠,這是最後一次,他們能這樣用鎮靜劑拖住自己。

    他起身拔掉了輸液的針頭,李陌淵見他一副要離開的模樣,急忙說道:“彭富城,你真想當瘋子嗎,又或者你想逼瘋孟方怡嗎?”

    彭富城頓了頓腳步,他看著擋在門口的父親,背過身對李陌淵道:“有些債,是一定要還的。”

    說完便繞過彭天齊,走出了房間,他的背影冷漠而孤傲,眼中的深邃像極了當年會獨望自己的秦羽,隻是誰都不懂,這個眼神的主人,到底在流露什麽。

    江厘在原地鍍步了許久,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終於還是來到孟方怡麵前,一臉嚴肅道“我們可能要離開了,在此之前,我在問你一次,你真的決定了嗎?”

    孟方怡瞳孔放大了一瞬間,然後垂下眸,她當然明白江厘的意思,如果被彭富城發現自己已經懷有身孕,那她這輩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此刻江厘提出離開,必定是收到彭富城可能查到他們行蹤的消息。

    而轉移之前,最重要的事,那就是關於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

    孟方怡用手拽緊被單,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眸子裏閃爍了許久,才敢望向江厘關切的臉。

    “嗯,我決定了。”孟方怡的聲音極輕,卻好像用盡了她所剩不多的力氣。

    江厘輕不可聞地歎了一聲,此刻他的內心是複雜的,在感情上,他希望孟方怡放棄彭富城,自然也希望她放棄她與彭富城的孩子。

    可是他心裏卻是希望孟方怡留下這個孩子的,他覺得隻有這個孩子能讓此刻像是隨時會消失的孟方怡,重新活過來。

    他走出病房,克製自己不去看孟方怡的眼睛,她的雙眼仿佛因為流淚而幹涸,再也沒有從前的神采。

    手術很快便安排了下來,護士推著孟方怡進手術室時,孟方怡還在恍惚中,她雙眼再也止不住淌淚。

    醫生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她的雙目慈愛像極了孟方怡母親看著她的眼神。

    她將孟方怡的額發挽在耳後,對孟方怡溫和地說道:“孩子,要不算了吧。”

    孟方怡沒有說話,她隻是倔強地流著眼淚。

    過了許久一陣喧嘩,打斷了孟方怡的恍惚,她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病床旁的小桌上,是已經冷卻的開水,與數顆顏色各異的藥丸。

    打鬥吵鬧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明顯,突然門被踹開的聲音終於讓孟方怡睜開了雙眼。

    於是彭富城看見的,就是那樣一個失去所有生氣的孟方怡。

    她的臉頰已經瘦的凹陷,雙眼無神,整個眼裏都布滿了紅色的血絲,嘴唇蒼白無色。

    江厘也在這時拚命地攔在彭富城的麵前,彭富城一把抓住江厘的衣領:“滾。”

    江厘卻憤怒地看著彭富城:“你想逼她死嗎?”

    彭富城卻充耳不聞,他一把甩開江厘疾步走到孟方怡麵前,眼中的心疼一閃而過,隻有無盡的冷漠,他極力克製自己,才讓這句話能夠冷靜地說出:“孩子呢?”

    可盡管極力克製,他的尾音依舊有些顫抖。

    孟方怡這才回過神來,她對出現在她麵前的彭富城有些恐懼,以至於眼裏寫滿了抗拒,可聽見彭富城的話,她隻是垂眸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彭富城再也克製不住,盡管他眼神冷漠,聲音卻開始顫抖起來:“孩子呢?”

    孟方怡抬起頭,冷漠地看著彭富城:“沒了。”

    孟方怡的話讓彭富城禁不住後退了半步,他再也克製不住內心的焦躁,那種莫名的情緒仿佛馬上就要摧毀他僅存的冷靜。

    直到彭富城一拳砸向玻璃窗,玻璃碎裂的聲音提醒著孟方怡這件事的不對勁。

    看著彭富城拚命地搖著頭,然後狼狽地逃出病房,濃烈的血腥味讓孟方怡的胃裏又是一陣抽搐。

    她極力克製自己,用手拚命拽緊小腹處的衣服,一堆身穿黑色西裝的人走了進來,盡管江厘拚命阻止,他們還是帶走了孟方怡。

    她閉上眼睛,隻能看著憤怒的江厘,嘴依舊無聲地重複著:“孩子”

    這一瞬間江厘突然愣住,過了許久他才反應過來孟方怡想傳遞給他的信息,孩子還在,她最後終究是心軟了。

    自從被彭富城的人帶走後,盡管回到S市,孟方怡都沒在見過彭富城。

    為了避免孩子的事情被彭富城的人發現,孟方怡極力抗拒那些醫生為自己檢查身體,甚至決絕到以死相逼,那些醫生顯然也是聽過吩咐,隻是默默收走了孟方怡房間內的利器,便不再打攪孟方怡。

    孟方怡隻能每天勉強自己吃東西,盡管妊娠反應已經減弱,但她的身子依舊進食困難。

    如今彭富城將她又一次困在一個十幾平方的小房間裏,每天除了送飯菜的人,孟方怡見不到任何人,沒有任何外界的消息。

    如今她唯一的念頭,就是等著江厘將她再一次救出這個牢籠,彭富城一直沒有出現,反而讓孟方怡心裏感覺慶幸,她與彭富城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一切都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縱使她心裏對彭富城還有千般萬般的感情,可擺在他們麵前的卻已經是數條人命的距離。

    想到這,她不由地又撫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嘴角有一絲溫柔的笑容,幸好在最後關頭心裏的情感戰勝了一切理智,留下了這個孩子。

    無論現在自己是否有能力撫養他,這個孩子都是自己的骨肉,也算是她自己糟糕感情的結晶。

    起身微微拉開了窗簾,窗外是一片綠色,周圍沒有任何建築,孟方怡甚至不能通過判斷,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處。

    送飯的阿姨又一次敲響了門,不等孟方怡說話,她已經走了進來,依照慣例將豐盛的飯菜放在房間的桌上,然後她便如往常一樣說:“小姐,用餐吧。”

    孟方怡知道,每次這個阿姨都會看著自己吃完,才會放心的離開。

    可等孟方怡回頭朝著餐桌走去時,餐桌上的唯一不同讓她不由自主地退後了數步。

    平時隻有一副碗筷的餐桌如今擺了兩副,熟悉的腳步聲此刻在孟方怡耳畔響起,她心中的唯一一點慶幸也瞬間消磨。

    該來的總會來的。

    李陌淵已經對他強行治療半個月了,他告訴彭富城,若不是在B市發狂時,他還尚存那麽一絲自製力,那此刻的彭富城便真的會成為瘋子,徹頭徹尾失去理智的瘋子。

    索性最終還是救回來了,隻是病情的加重使彭富城不得不克製一切感情,甚至連探望孟方怡的勇氣都沒有。

    可終究他還是看向了孟方怡,她機械地吃著飯,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甚至蒼白的臉上也沒有一絲血色,彭富城突然在此刻想起,那個他才知道,便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的孩子,他與孟方怡的孩子。

    “學長呢?”孟方怡想起失去聯係的寧青渝,到現在她還沒收到寧青渝的消息,如今罪魁禍首坐在她麵前,她忍不住問道。

    彭富城沒有說話,他冷漠的神情仿佛在提醒著孟方怡,他不會回答自己的任何問題。

    “放過我不好嗎?”孟方怡放下碗筷,彭富城的到來讓她失去了僅有的一點胃口,她死死地盯著餐桌的邊緣,並不看彭富城。

    彭富城沒有回答她,他一貫冷漠,孟方怡忍不住嘲諷般地勾了勾嘴角:“如今你折磨我還不夠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