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

    兩人回到家中，一個去浴室，一個回房，連視線的對焦都沒有，顧澤蒼知道遊意霖需要靜一靜，所以一句話都沒說，誰知道反倒是因為如此，徹底點燃遊意霖。

    他一向沒有脾氣，和他認識這麽些年，幾乎沒見過遊意霖發火，故此即便隻是發火時——對方看上去也不太像發火。

    顧澤蒼洗完澡從浴室出來，隨手拿浴巾擦了擦頭發上滴著的水，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聽到從遊意霖的臥室傳來聲音：“顧澤蒼，你不解釋一下嗎。”

    顧澤蒼扭頭看過去，遊意霖靠在門上，木著一張臉，微抿著的薄唇帶著生氣的弧度，他定定地看著顧澤蒼，眼裏寫滿受傷。

    “我……一直在等你解釋，但你一直都沒給我。”遊意霖眼中閃過一抹受傷，微微底下的頭帶著難過的弧度。

    顧澤蒼將毛巾往一旁一掛，靠近對方，捏著他的下巴摩挲了一下他的臉，道：“抱歉，我隻是……我……”

    作為一個律師，顧澤蒼生平頭一次有了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覺。

    最後他隻是伸出手去抱住遊意霖，低啞的嗓音在遊意霖的耳邊響起來：“你如果要聽解釋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因為那不是能由我掌控得了的……”

    遊意霖猛地一下推開顧澤蒼，往後退了一步，臉上閃過一絲受傷：“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嗎？”頓了頓，他似乎鼓足勇氣，繼續大聲的說到，“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知道你的心裏另有他人，但是——但是你現在的男朋友是我啊！你的男朋友是我，跟任廷弋做出那樣的事情來，跟出軌有什麽區別？”

    這話說得有些重了，但兩人心底都清楚得很，一字一句全都是大實話。

    這件事本是他和任廷弋之間的事情，摻和進來沈天恒和遊意霖突然就變得複雜起來，顧澤蒼在此刻終於清晰的認識到，他本就不該利用遊意霖來試圖忘掉任廷弋。

    這是他的錯，他誰都不能怪。

    顧澤蒼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抱歉……”

    “我覺得，”顧澤蒼頓了頓，認真的看向遊意霖，“我覺得，我們還是有必要先分開，彼此冷靜一段時間，彼此想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麽。”

    “是我不對，一直都沒想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麽，傷害了你，我非常抱歉。”

    遊意霖本隻是忍受不住了使一下小脾氣，卻沒料到顧澤蒼竟直接說出這樣的話，眼神裏頓時閃過一絲慌張——他想要的不是這樣的結局。

    他想要的是顧澤蒼的縱容，縱容他偶爾耍這樣的脾氣，好脾氣的安慰他一下。

    遊意霖幾乎是瞬間就後悔，他飛快地說到：“我不是這個意思……師父，我……”

    他的表情像是要哭出來一樣，抿著唇，手忙腳亂的去臥室翻箱倒櫃的翻出吹風機，甚至差點失手落在地上，他胡亂的說到：“先，先不聊這個，你頭發還濕著，我幫你吹一下，免得感冒了……”

    他說著小心翼翼的看著顧澤蒼：“好不好？”

    “意霖，我……”

    “剛剛是我不好，”遊意霖推著顧澤蒼飛快的在床邊坐下，他插上插頭，吹風機的噪音幾乎一下就蓋掉了顧澤蒼的聲音，遊意霖抓了抓他的頭發，大著聲音說到，“我不該跟你說那麽難聽的話的……跟你在一起是我自己選擇的，我既然選擇了就應該承擔一切我應該想到的後果，那樣的事情……你也不想的。”

    遊意霖的話說的飛快，顧澤蒼甚至沒有插嘴進去的可能，好幾次他要開口都被遊意霖攔下，對方甚至衝他笑了笑，說到：“我們就當今天晚上什麽都沒發生過，好嗎？”

    顧澤蒼定定地看著他，說：“可它發生了。我做錯了，我心裏清楚，我……”

    “我原諒你了，”遊意霖飛快地打斷他的話，並不給他機會繼續說下去，“一切我都懂，我也願意接受。”

    顧澤蒼覺得有些心力交瘁，遊意霖這樣消極的態度讓他根本沒辦法好好的處理問題。

    見顧澤蒼不再開口，遊意霖的心微微放鬆了一些，他認真的幫顧澤蒼吹著頭發，時不時低下頭注意一下顧澤蒼的表情。

    頭發吹幹，遊意霖揉了揉他的發絲，一條腿搭在床上，親了親他的額頭，才說到：“好了，這下幹了。”

    顧澤蒼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道：“意霖，我們好好聊聊。”

    “沒什麽好聊的，”遊意霖一把將他拉起來往門外推，“我也不想跟你聊。”

    顧澤蒼有些頭疼的看著對方，遊意霖咬著下唇，臉上神情倔強，根本就聽不進去他的任何一個字。

    兩人就這麽沉默的對峙了半晌，最後還是顧澤蒼選擇了妥協。

    他說：“以後我會盡量避免和他見麵。”

    “嗯。”遊意霖終於心滿意足的笑了笑，他踮起腳親了一下顧澤蒼的嘴唇，說到，“我相信你。”

    顧澤蒼揉了揉他的頭，這才轉身回自己的房間，一扇門隔開所有的聲響，顧澤蒼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已經幹掉的頭發，分明已經沒有感冒的可能性，還是覺得頭發疼。

    顧澤蒼想到遊意霖臉上的表情，不由得打開手機在對話框裏打下一大段字，指尖停留在發送鍵上，卻遲遲沒有落下去。

    顧澤蒼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又不斷的摁著刪除鍵，將剛剛打下來的所有字全都刪掉。

    他突然意識到，如果自己固執的要跟遊意霖分開，以對方的脾氣……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遊意霖看上去挺軟挺好說話，實際上骨子裏比誰都倔強。

    特別是在Sue告訴他學習律法那件事之後，顧澤蒼認識到了對方骨子裏的倔強。

    為了進入他的律師事務所，他拋棄了自己大學學了四年的專業知識，在短短一年之內就補齊了所有的律法相關知識，足以看得出來，在那一年的時間他下了多大的恒心又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而這一年的努力，隻為了一個他僅僅看了一眼的顧澤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