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黃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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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裔初醒來時,是躺在棺材裏,外麵似乎熙熙攘攘,送葬隊好似與什麽人發生了爭執。

    好,反正現在也出不去,讓她好好回憶下究竟發生什麽事。

    她串通公主太後喝下假死酒,又趴在窗邊吹了半宿的風,恍惚間那個人似乎來過,又似乎沒來。

    她等不到和他說最後一句話,隻留下了一封滿紙血淚控訴的遺書,便昏昏沉沉的暈死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聽到了丫鬟的慘叫聲,她知道,自己正以一個怪異的姿勢趴在梳妝台前,像個暴斃而亡的女鬼。

    她張了張嘴,發現並不能動,也不能發生任何聲響,索性歇了神,又跌進了沉睡中。

    再次醒來,就是現在,勾了勾手指,依然沒反應,此時應該已經出宮了吧?

    “司延茵那個騙子怎麽還不帶人來救她?”

    “裔初!裔初!”外麵忽然傳來司延茵的拍棺聲。

    “快開棺,我要被悶死了。”裔初在心裏大聲喊著。

    “裔初你死的好慘啊!裔初!嗚嗚嗚嗚!”

    “什麽意思?難道情況有變?”

    “一國公主攔在棺材前成何體統,讓開。”

    “是他的聲音?”單裔初眨了眨眼,他的聲音,她至死都不會忘。

    “難道今日由他親自封棺厚葬自己?不要啊!”她在心裏哀嚎,這意味著她不死也得死了。

    “皇兄,裔初生前與我甚是交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讓我在與她敘敘舊吧?”

    “與死人有什麽可敘的?下葬完我還有事要處理,你莫要耽誤時辰!”冰冷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她的心似乎抽搐了一下。

    她死了,他就這麽無所謂嗎?

    “皇兄,你若有事,不如就讓我代你將裔初入葬如何?”司延茵問道。

    靜了半晌。

    “好,我也不想沾了一身晦氣!”他淡淡的開口。

    “一身晦氣?”她死了他也不忘羞辱一番?

    此刻,裔初覺得不如自己真的死掉算了。

    “皇兄慢走.....”棺外傳來司延茵的叫喊聲。

    她的心已是冰冷,比她假死的身體更冷,果然帝王都是無心的人嗎?

    千思萬緒間裔初忽然覺得呼吸困難,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情緒又帶動了藥效,隻是這次與之前的感覺不同,她的身體漸漸變輕,

    似乎要掙脫出身體一般,眼皮壓著眼珠子越來越沉,恍惚間,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道光,她逆光而入,卻一腳踏空,

    跌進了無邊無際的深淵,忽然耳邊傳來了呼叫聲,是司延茵嗎?她救出她了嗎?

    不,似乎不是,這聲音不是司延茵的。

    “爆竹!爆竹!”

    “爆竹?”這個幾乎已經快被她遺忘的名字,為何忽然會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七年前奚遽國丞相府

    窗外驟降暴雨,雷聲滾滾不覺於耳,狂風吹開窗子,卷起床邊的紗帳隨風搖曳。

    床上的人從噩夢中驚醒,氣還沒喘勻,便在恍惚間感受到了涼風襲來,寒意陣陣。她走下床,赤著腳走到窗邊,原本想關上窗,

    心卻突然在這狂風暴雨的夜裏感受到了許久未曾體會的寧靜,於是佇立在窗邊久久沒有動靜。

    “爆竹,我說你站在窗邊誦經呢?”房間另一頭的女子探起身來,頭發淩亂,秀氣的眉頭快皺成了山丘,急聲呼喝道:“還不快關起窗!”

    窗前的女子這才回過神來,伸手關上了被風吹的吱呀作響的窗子。

    重新躺回到榻上,另一頭已經響起了輕微的鼾聲,想必對床的秤兒是又睡著了,這種沾上枕頭便睡,雷打不動的性子也是讓人羨慕。

    但爆竹卻已是睡意全無,天知道她今兒是費了多大勁,背了多久的詩才睡著的,現在可倒好,前功盡棄了。

    爆竹,爆竹這個名字她用了五年了卻還是不曾習慣,有時她也不免夜裏深思自己的名字究竟是什麽,爹娘把她丟在夢覺寺門前時,是否已經為她取好了名字?

    罷了,一個被丟棄的孩子,就好比被倒掉的一碗剩飯,誰還會給她取上名字呢?

    她要感謝,在五年前的大年初三,鞠大嬸帶著她來投靠戚二夫人時,那眼神淩厲的少婦得知麵前的孤兒沒有名字,

    隨手一指大門外雪地裏昨夜燃放的爆竹殘骸說:“喏,這丫頭以後就叫爆竹吧!”

    幸好二夫人當年看到的是大門口西北角的爆竹,要是她看到是東南邊的那坨牛糞......

    可人就是不知道滿足,在慶幸自己沒有喚作糞兒尿兒之後,爆竹又唏噓,既然自己是大年初三時來,為什麽不叫初三,或者年兒,偏偏落得個爆竹。

    因為這個名字,每逢過年就要被府裏的其他嚇人嘲笑。

    進恒府的第三天,她才被大夫人的掌勺丫鬟告知,府裏早就有了初三,初一到十五一個都沒落下,都是戚二夫人取的。

    讓爆竹不禁感歎,這天底下和她一樣沒名字的人居然如此多。

    想著想著雨停了,天也快蒙蒙亮了,爆竹卻開始有了困意,管他們呢!先睡會兒再說,反正她已經是這府裏最另類的存在,索性頭一歪,沉進了夢中。

    第二天晌午,爆竹美滋滋的躺在大槐樹的樹幹上,打算眯一場黃粱美夢,眼角卻瞟見角落裏一閃而過的綠色裙角,從後門而去。

    男歡女愛還是真害人不淺,爆竹閉上了眼睛,這明晃晃的一抹綠色,不是秤兒還會是誰?東園老夫人的丫鬟們都身著明黃,老太太年紀大了喜鮮豔。

    西園大夫人的丫鬟們著翠綠色衣衫,大夫人說覺得綠色養目。

    南園戚二夫人喜歡紫色,雖然爆竹對於二夫人起名字的品味有些不解,但是這紫色她還是歡喜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