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司寒為護著我，臉上漸添了青紫，衣服裏也滲出血來，可他側顏安靜冷然，似雪域中而來的王。

    這樣護著我而以全世界為敵的他，一時間竟讓我忘記了去呼吸，去活著，去與他並肩而行。

    司寒自始至終都牽惹著我的心智，令我欲逃而不得。

    在混亂的鬥毆中，我聽到依舊有不甘心的豪貴女人要祁敬把司寒送給她們，她們可以與祁氏集團合作，投資哪裏哪裏。

    司寒身上滲出的血越來越多，他的體力也越來越不支，濃重的血腥透過衣衫鑽入我的鼻端，直到最後，他被誰從背後重重踹倒。

    他把我護到了懷裏。

    我已經分不清是誰的腳落在司寒身上，他把我緊緊包裹著，安全藏在他的世界裏。

    他臉上也是血，血順著他的額頭滴到我的眼角，又順著我的眼角混合著淚一點點流下去。

    他看著我與他無二的狼狽樣，忽然輕輕笑起，笑聲有如少年嘶啞，他替我把血淚擦掉，之後，吻上了我。

    在這樣的境況中，他吻著我，輕輕的，像那年夏季拂過的微風，他笑著把我被風吹亂的發輕輕拂到耳後。

    踢打我們的人逐漸停了下來。

    因為司寒不再動了，他的唇劃過我的唇角，頭垂落在我的頸項，沒有了動作。

    我笑著，又哭起，秋季的C城刮起了凜冽的風，在祁家大宅的窗外呼呼響著。

    司寒以保護的姿態圈抱著我，久久不動。

    祁敬不耐煩地揮揮手，丟了一句：“扔出去，今天玩得沒意思。”

    還有女人不甘地問著祁敬是否能將司寒給她，祁敬看了眼眼中茫然的我，笑：“當然可以。”

    再之後，我和司寒被扔出了司家大宅。

    像我那天被丟出祁家一樣，今天再次下起了雨。

    司寒的血被雨衝刷著，匯成小溪順著街道流走。

    我掙紮起身，把司寒背起，搖晃著朝前走去。

    司寒的頭垂在我一側，他不知何時醒了，開心地叫了聲我的名字：“小溪。”

    他一出口，我便哭了出來，他的聲音幹涸，好像星辰失去光亮，即將消亡。

    我哭得無聲，他沒有察覺，隻是自顧自說著：“小溪，今天我很開心。”

    我努力吞下哽咽，問他：“為什麽呀？”

    語氣如同在哄幼孩。

    “他一直說我髒，說我的母親髒，也力圖使我變得髒。我一直守著，一直都隻有……你一個人而已。今天，我也還是守住了。”

    我抬起頭，拚命忍著不哭，直到雨點打到我的眼睛裏，我才恍然察覺，我又何須忍著。下雨了，我可以肆意哭。

    司寒所說的他，是祁敬，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所以他在祁敬麵前，便總有一種作為弟弟的低下感，這一點，司寒自己不曾察覺。

    所以，他那麽一個在別人麵前囂張霸道的人，卻開心地對我說，他守住了自己，就像女人歡呼著守住了自己的貞潔。

    可這不該是我的司寒過著的日子，不該是司寒說出的話。

    他隻能是我的小孩，在別人麵前，該永遠是囂張霸道的王。

    他的腦袋在我肩上漸漸又重下來，不再說話。

    我背著他，堅定向前走著。

    雨點落在城市裏，將我和司寒的未來鋪展開一條雨路，我拚命睜著眼去看，那未來是什麽樣，好為我的司寒準備些什麽。

    可——我看不清，永遠都不得看清。

    回到家中，我為司寒上了藥，清洗了身子，背著他上了床。

    安頓好一切，放鬆下來之後，我才猛然發現，小寶不見了！

    我從床上坐起，衝到客廳中，浴室裏，都沒有小寶的影子。

    而客廳的電視機那裏……卻有一攤血。

    我捂上嘴，以遏製自己即將哭出的聲音。

    我不明白，不明白，小寶明明也是祁敬的孩子，他為什麽能下得了狠心？

    原來祁敬這麽容易放我和司寒回來，不過是因為他有小寶這張底牌。

    他是篤定了我一定會回去，是嗎？

    我努力將心情整理好，回了主臥，司寒還在熟睡著。

    我掀開被子，主動躺到他的身邊，睡夢中的他在感受到有人接觸後，先是緊繃起身子，後似乎察覺到了是我，才慢慢放鬆下來。

    我小心躺在他的懷裏，避免蹭到他的傷口，睜著眼，看著已經暗下的房間。

    除卻我與司寒認識的年歲，在那之前，司寒又受過多少來自祁家的苦？

    他這個人倔強，向來不願意在別人麵前顯露自己的弱勢，即使在我麵前，也不曾如今晚那樣，像個孩子，告訴我他守住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