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放假前一天，常晴算了下日子，真正留在A市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既然決定了要走，就不能再拖泥帶水的了，有些話她必須和陸啟軒說清楚。

    雖然是最後一天，陸啟軒的工作量卻比平時多了許多，常晴躲在角落裏等著公司的員工走得差不多了，才敢重新回到十六樓。

    陸啟軒看著去而複返的常晴，眼皮跳了跳，總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你……是想留下來陪我加班？”

    常晴深吸一口氣，“陸總，我們談談。”

    陸啟軒直覺不太好，下意識地拒絕：“沒看見我現在很忙嗎？以後再說。”

    不知是哪兒的一股邪風上腦，常晴上前幾步，一把抽出陸啟軒手中的筆，拿過桌上的文件。

    “陸啟軒，我們談談，就現在！”

    陸啟軒抬起頭看著她，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身體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交疊起雙腿，整個動作看起來要有多優雅就有多優雅，隻是現在常晴不太敢欣賞罷了。

    “好啊，說說看你想談什麽？”

    常晴繼續深呼吸，將提前準備好的說辭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就說說我們，十多年前陸家從孤兒院收養了我，我以你妹妹的身份接受著陸家的養育之恩。五年前，我離開陸家，至於原因我應該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是我辜負了陸媽媽和陸爸爸，你現在恨我是理所當然，我也接受並向你道過歉了。在陸家敗落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了領養我的資格，我的戶口已經轉回了孤兒院，所以我不再是你們陸家的人，更不是你的妹妹了。我是欠著你，但不代表我就沒有人身自由，你憑什麽把我困在你身邊！”

    常晴從來沒把他當哥哥對待過，至於他有沒有把她當妹妹就不一定了，說到最後，她的眼眶都紅了，看著著實讓人心疼。這是他們重逢後，她對他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了，內容卻是他不想聽到的。

    陸啟軒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常晴的臉，就這麽看著她。

    “你想要的自由是怎樣的？”

    咦？耶？現在是怎樣？為什麽在她說了一大堆氣人的話之後，他還能如此平靜得問她想要怎樣的自由？

    “過去的這五年，我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常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的問題。

    “所以，你要的自由就是讓我別出現在你的生活裏，是嗎？”陸啟軒的語速不慌不忙，本來就沒抱什麽希望，現在或許絕望也不會太痛，或者已經痛得麻木了。

    常晴很想說她不是這個意思，但仔細想想，她的目的不就是這樣嗎？實在開不了口否認，更開不了口承認。

    “總之，我們各有各的生活，互不幹涉對方，對誰都好”，常晴從包裏拿出一個星期前就已經寫好的辭呈連同手中的文件一起放在桌上，“這是我的辭職書，至於違約金，我會盡快補上。”

    直到常晴離開，陸啟軒都沒再說一句話。

    歐語和常晴單方麵冷戰了三天，才接受了常晴不會去她家過年的事實。

    “好了好了，我保證，我會來找你的，你就別念叨了”，常晴就知道在她這兒要費很多口舌才說得通。

    “那好吧，你可一定要來喲！”

    一直到歐語回老家後，常晴才和母親一起回了許家。車子停在許家別墅外，老管家迎上來和她們打招呼，常晴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沒有絲毫回家的感覺，隻覺得自己是寄人籬下而已。

    “大小姐你回來了，這位是？”老管家顯然也不認識常晴，隻得開口詢問。

    “劉管家，這是我女兒，常晴”，她轉過頭看著常晴，“小晴，這位是我們家的元老劉管家。”

    劉管家是知道常晴的存在的，隻不過是許多年前見過一次，又怎麽會記得呢？

    “小姐，歡迎回家”。

    常晴笑著點頭，“劉管家您好。”

    “哎呀呀，快看啦，這是誰回來了？”許家二少爺許司羽拍著手掌向他們走來。

    常晴在許爺爺的葬禮上是見過他的，對於母親這個活潑過頭了的弟弟還是有印象的。

    “許少爺好”，常晴想著她是要在許家過年的，至少還是禮貌點比較好。

    “哎呀，大侄女，你怎麽這麽見外啊？我可是你舅舅啊！來，叫聲舅舅聽聽”，許司羽興奮過頭的樣子，惹來了許歆怡的反感。

    “司羽，你也知道你是舅舅了，那就有點長輩的樣子行嗎？”

    “姐，你看你說的，我雖然是舅舅，但我的年齡和大侄女相差不到十歲，我們之間可以不分輩分的。”

    許司羽是許老爺子老來得子，和許歆怡同父異母，年齡上確實比常晴大不了多少。

    “胡說些什麽！你給我放正經點！”

    見許歆怡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氣勢，許司羽翻了個白眼，也就不再頂嘴。

    晚飯間，許司羽一直給常晴夾菜，就為了讓常晴叫他一聲舅舅。

    “小晴晴，來多吃點，你看你瘦的，不過沒關係，有舅舅在，一定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

    常晴很無奈，什麽“小晴晴”，這是被歐語傳染了嗎？還白白胖胖的，你以為你養豬啊！再說了，我憑什麽要你養！

    “許少爺，我自己來就行，我的身體我會注意的，就不勞您費心了”，常晴將“您”字咬得特別重，表示自己並沒有不禮貌的意思。

    晚飯後，許歆怡帶著常晴去了為她準備好的房間，許司羽在後麵搬著常晴的行李。

    “小晴你看，房間的布置還喜歡嗎？我也不知道你的喜好，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可以重新布置，沒關係的”，許歆怡拉著常晴的手，帶她走到衣櫥前，伸手打開，“還有，我為你添了一些衣物，因為不了解你的尺寸，所以我每件都拿了兩個不同的尺寸，你待會兒試一下看哪個尺寸合適。”

    常晴安靜地聽著她說，並沒有打斷她，直到她說完了，常晴才開口：“許小姐，你破費了，但我想你誤會了，我隻答應陪你過年，並不打算長住，這些東西實在沒有必要。”

    她曾經憧憬過，有一個自己的家，媽媽會為自己買新衣服，做好吃的，爸爸會給自己安全感，會成為自己的榜樣。可是現在，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許司羽靠在門邊，意味深長地看著常晴，嘴角慢慢上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