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我會把他從地獄中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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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我會把他從地獄中帶回來
紀曉嵐故居在一個胡同裏,相比於恭王府這隻能算很簡陋的門楣,上麵掛著牌匾“紀曉嵐故居”。清朝中末期建築已經融合了部分西方建築,例如頤和園的柱頭建築和中國的古典圖案裏的如意雲紋異曲同工。
紀府如今已經是文物了,門口有售票處,莫娜和陸葭買了門票踏進紀府。紀曉嵐故居的窗格上麵,和以往朝代的外圓內方、或者方方正正大不相同,半月拱形窗格子、拱形門上的卷草紋倒有幾分神似西方教堂味道。好在中國古典建築的門楣牌匾都在,漆紅的大門、方方正正的四合院倒還中規中矩。
紀府被保護的很好,院子裏有很多花草樹木,長長的回廊外還有幾棵上了年份的古樹。有涼亭的地方爬滿了紫藤,春天會開滿紫藤花。隻是每每到夜晚,這些藤會令人感覺有些陰森。
走進正院,書房裏筆墨紙硯一一俱全,無不顯示曾經紀大學士府邸的書香氣息,隻可惜現在已經成了商品部。陸葭和莫娜一邊走著,一邊買些沒什麽新奇之處的紀念品,無非衝著“閱微草堂”四個字而已。閱微草堂舊址堂中掛著一副紀先生畫像,神態矍鑠而有風骨。四庫書房案桌上,除了筆墨紙硯還掛著兩盞和外麵回廊上一樣的紅燈籠。
陸葭眼前浮現出一位老人伏案修書的畫麵。
他旁邊還有一位書童在滴水研墨。
隻是……那書童?
陸葭這年頭隻閃過一瞬,那書童便停下手中研磨抬起頭來看向她這裏。
陸葭歎了口氣,果然沒有一天安寧,走到哪裏都會遇到這些不想看的。但師父說了每個人身上都有自己需要承擔的責任,她躲不掉。
莫娜見狀問她:“葭葭發什麽呆?你是不是看到什麽了?”莫娜的手才陸葭眼前晃了晃,又有幾分膽怯、小聲問:“是不是這裏也有那些東西?”
陸葭沒回話,撥開莫娜的手假裝看不到那些轉身出了四庫書房。身後莫娜還在嘰嘰喳喳沒看完,為了耳根子清淨索性留她在那裏欣賞文物。她出了門坐在一棵海棠樹下的長凳上,這棵百年海棠樹陰涼下降了幾分的溫度使人感覺極其舒坦。陸葭靜靜看著往來的遊客,還有這院子裏的一草一木,翻修的、舊的、最後目光又回到閱微草堂,落在那研墨的書童身上。
此刻,那個修書的老人不見了,隻有那個書童執燈,仍舊在不倦的研墨。
人,為何要有慈悲?
陸葭看到那孩子一瞬間心生悲憫:“都是執念罷了”她輕聲說。
人,為何要有慈悲?
她又一次問自己。
“葭葭,發呆想什麽呢?”她看到莫娜朝海棠樹走過來,坐在身邊,遞給她一瓶水:“口渴了吧?”
陸葭剛想去接,又想起什麽事來就沒有接,隻說:“我現在不太想喝水,謝謝你娜娜。”
“你不喝我自己喝。”說完擰開瓶蓋。
瓶蓋,好像沒有擰緊?陸葭心裏說:“我看錯了吧。”
“這紀曉嵐故居也沒什麽好看的啊,下次去蒲鬆齡故居吧,寫聊齋的那個”。莫娜已經開始計劃下一個地方了。
陸葭:“我們不是要去見金主麽?”
莫娜:“對哦,我差點忘了正事。”莫娜擰緊瓶蓋牽著陸葭的手就急匆匆往外走。
“娜娜,你慢點兒……”兩個人走的太著急出了門差點又撞到一輛車上,莫娜有些生氣的說:“怎麽這輛車,和之前撞我們那輛車很像啊?”
說完莫娜到車後去看,果然是那輛新買的車,上麵貼著“別吻我”和臨時牌照。陸葭知道是同一輛車,因為兩次同一股氣息——說不出來的氣息。
車主晃著圓乎乎的肚子跑下來道歉,說了些客套話,問要不要去醫院。莫娜氣呼呼的說:“是要去醫院給查一下,一天被你們撞到兩次……”
陸葭攔下她的話說:“不用了,我這也不要緊我們現在還有急事……”
車主晃了晃車鑰匙:“那你們去哪,我送你們過去,這事真不好意思……”
陸葭看著車主說話間肚子又來回顫動幾下強忍著說:“真的沒事,就不麻煩您了……”
“我們在虎橋這取點東西,然後去一下金滿街。”莫娜搶先開口,生怕陸葭拒絕到底。她迅速發微信給陸葭:“你傻啊,免費的司機不用白不用”
“娜娜,他的車是臨時牌照”
“臨時照也要過交警的。”
“……”
過了一會兒:“往前、往左,再往前……對,就這您等我一下……”莫娜一邊說一邊下了車。司機看著她進去,在後視鏡裏對陸葭說:“這附近有個虎橋監獄吧?”
陸葭從莫娜出去的方向挪回視線,看著司機慢慢說:“我不清楚。”
司機笑了:“我沒別的意思,這姑娘住在這也夠膽大的了。”
陸葭麵無表情:“燕京治安很好。”
司機:“這倒是,天子腳下。”
莫娜進胡同裏一會兒不久就出來,回到車上跟那位肇事司機說:“咱們現在去金滿街,黃金大廈。”
司機啟動之後,也沒問去那幹什麽,輕車熟路直接去了金滿街方向。
一路上,陸葭什麽也沒說,莫娜嘰嘰喳喳的和司機聊的倒是熱鬧。
下了車,陸葭道了謝,看到二十多層的黃金大廈隻覺得這名字土到家了。兩個人進了入口,掃了健康寶往裏走。到了前台說明有預約,前台小姐標準又甜美的聲音:“您稍等,我得老總秘書打個電話。”
“喂,劉助理,有兩位年輕女士有預約見老總,您那裏看一下老總的日程安排……嗯嗯、好的,好的,我現在帶她們上去。”
“您好兩位女士,老總在19層等你們。現在我帶你們過去。”
推開老板辦公室的門,陸葭和莫娜兩個人都愣住了。坐在老板椅子上的人,正是那個一天撞了他們兩次的“肇事司機”。陸葭看看莫娜,莫娜看看陸葭,又看看那位胖老板,聲音柔軟至極:“您就是……王老板?”
胖老板吸了一口雪茄,吐出的煙霧滿屋子都是香味兒。他說:“你們就是新接活兒的兩個人?”
陸葭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不屑、輕視。她挑了挑眉毛:“王先生,我隻是個算命師,這趟活兒並給我的本意,隻是我朋友替我接的。如果您因為我年輕、並且是女士而輕視我並對我的不尊重,我也可以拒絕的。”
陸葭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看著王老板:“隻是您雖然看起來身體健康,可您那方麵的問題……應該無解了吧?所以對貴公子的尋找應該很緊迫才,我說的可對?”
胖老板又吸了一口雪茄,“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也有那麽幾個人會說。人嘛,有錢了就會被人談論。說說你還知道什麽?”
陸葭直視著王老板:“我需要貴公子生辰八字和照片。”
王老板的助理拿出一張資料遞給陸葭,那孩子和莫娜給他看的照片一模一樣。父母宮陰暗,不僅自己有危險,他的存在對父母都是相克。再看生辰八字,七殺為凶、用神不吉,忌神吉。十有八九這孩子是沒了。她又迅速算了下紫薇鬥數,命宮陷落,大凶。
陸葭麵無表情的說:“請您有心理準備,貴公子現在陷落大凶之地,
王老板扔掉雪茄狠狠碾滅,他站起來看著陸葭:“你知道你在說什麽?”
陸葭仍舊直視他的眼睛;“我說,貴公子,九死一生。”
王老板一拍桌子:“什麽叫九死一生?”
陸葭:“確切的說,他已經死了。如果肉身找到及時,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王老板眼神變得冰冷而憤怒,劉助理見狀示意了門外,門外進來一群保鏢。穿著整齊,平日裏是保安,關鍵時刻就是保鏢。
王老板:“說吧,誰讓你來的?我兒子到底在哪?”
屋子裏的空氣明顯降了幾度,讓人感覺到明顯冷意。
陸葭:“我是誰,您不是已經跟了我一路了嗎?而且在我出門之前,您就已經派人給你傳遞信息了,對吧?”陸葭說著,輕輕瞟了一眼莫娜。莫娜被她看得發毛脖子往後縮了縮。
王老板畢竟是金融界大腕,幾分鍾便調整好情緒。他站起來走到陸葭麵前,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小姑娘:“你真不怕?”
陸葭:“這趟活兒,我知道不好接。沒想到這麽麻煩。如果知道這麽麻煩我也不會接。說實話,我怕。”
她又說:“我怕活生生的一個孩子,又在我眼前消失。我希望他能活著。——哪怕是從地獄裏,帶回來。”
聽陸葭說到這裏,王老板癱坐在椅子上,“你果然是江浩的徒弟。有種!如果可以,請你救回犬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錢,多少都行。你盡管開!”
陸葭仍舊麵無表情的說:“王先生,既然您和家師認識,我就直說了,這件事很棘手,我會以我畢生所學盡力去找回貴公子。但您也要有心理準備:既然你當年可以請人改命,就該明白人外有人。我此刻並不能確定是否可以在完全自保的情況下帶回貴公子。況且還需天時、地利,可當務之急恐怕不顧了那麽多了。所以……這些請您無論如何……”
王老板:“我知道……請您,盡力吧……無論事成與不成,法金都不會少。”
陸葭收了資料,又了解了一些情況,出了黃金大廈。她對王老板並不同情,但那個孩子很可憐。江浩之前就說王老板是無子命格,果然人生總要有些缺憾的。縱然他財富滿街,也沒有個後代傳承,這大概是他最大的遺憾了。
而被逆天改命之後的王老板,強行有了二子,現在一個是死,另一個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當擁有財富的時候人們往往容易忘乎所以。
同時,人類的勇氣會在一些無法掌控的詭異的事情麵前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