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瀾滄江往事2(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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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瀾滄江往事2(中)

    蔡先生的隨從擦已經幹淨匕首上的血,接著“砰”的一聲那士兵的倒下,圍觀人們心裏已經悄悄站了隊。士兵睜著眼看著天花板方向,他就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死?而且還這麽快?

    隨從將手帕遞給蔡先生,蔡先生輕輕甩了下手帕,優雅的遞給何如意。仿佛在做著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何如意僵硬的身體戰戰兢兢的接了過來,卻不敢動,一定也不敢動。

    “跟我走吧,以後別在這裏了。”他淡淡地說,黑色的帽簷下冷漠的眼,不帶任何表情。

    何如意看向“二當家”,二當家(何小姐)趕緊說:“還不走?想什麽呢?”

    他做什麽的,何如意不知道。

    甚至連何小姐為什麽不攔他,那些當兵的後來就那麽放他走了,何如意也不知道。

    他叫什麽,何如意也不知道,隻知道他叫“蔡先生”。

    兩個月後,何如意懷孕了。

    何如意第一次看見他笑,笑得像個孩子。

    “一準是個閨女,像你就好了。”他說話的時候,表情全是滿足。

    什麽是俗?人吃五穀雜糧,何如意們就是俗的,誰都一樣。

    而遇到蔡先生,是何如意在這俗世之中,第一個故事。接下來有關於另一個女人,她是何如意見過最美的女人。

    她的雅很精致,在舉手投足之間,都如同精雕細琢出來的,美得令人賞心悅目。

    何如意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冬天。地點是何如意住的公館。那天何如意正坐在沙發上看著書,隨著大門被推開,一陣濃鬱的香氣撲鼻而來,清脆的高跟鞋聲音在大廳裏清晰回蕩。

    女傭人趕忙上前問道:“這位太太,不知道您找誰?”

    女傭人叫她“太太”是因為她挽著華麗的發髻,劉海兒燙了卷兒,肩上披著純白色的狐皮披肩,頭上禮貌斜著放置平添了幾分貴氣與嫵媚。金線縫製滾邊真絲旗袍的合體裁剪包裹在在她身上,將身材襯托的凹凸有致,多一分則顯胖,少一分則顯瘦。提著小拎包的藕臂白皙的如玉雕,配上一副黑色蕾絲手套更是黑白分明。這種貴氣而又富態的打扮,怎麽看都是個富家太太。一股時尚的上海味道,和雲南山裏的妹子很不同。

    南屏夜總會的姑娘們也喜歡這樣穿著打扮,她們說這是上海最流行的。而上海又是哪呢?和如意沒去過,隻聽說上海很繁華、很漂亮、很富麗堂皇的樣子,她們說那裏的牆壁都貼滿了金子。

    同為女人,除了“美”何如意想不出第二個詞更符合她的樣子。

    “妹妹,我是來看你的。”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這突如其來的到訪和一聲“妹妹”隨著她優雅的步子,每塔一步都好像踩在何如意的心上。

    “你就是那姑娘?還真是個幹淨的姑娘。他這次倒是有眼光。”她輕聲說,手指撫摸著何如意的麵龐,順便將何如意額前掉下來的劉海兒綰在耳後。

    “這次?他帶女孩金屋藏嬌很多次麽?她知道何如意的名字和住所?但為什麽是她一個人來的?蔡先生呢?”何如意心裏一陣沒來由的恐懼,她的手指觸摸在何如意的麵頰,就好像一條毒蛇在何如意臉上遊動。

    她好像看穿了何如意的心思,輕笑道:“你不用怕,姐姐不會難為你。他最近忙於公務,你還不知道他做什麽的吧?不過也對,他是不會告訴你的。我們女人家啊,隻管生兒育女就行了。”

    “你住這裏還習慣吧?不習慣的地方就和姐姐說,男人家不會照顧女人,千萬別委屈了……你和孩子。”她的眼光瞟向何如意已經隆起的肚子,看不出喜怒,細細長長的尾音,高傲至極。

    後來,她經常到公館來看何如意。任誰看上去她待何如意都如同親姐妹一般。可何如意始終對她帶著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就好像這幅美麗的畫皮外表下麵潛伏著一個什麽樣的靈魂。

    孩子快生的時候,她將何如意接去蔡公館。

    她依舊輕撫何如意的麵龐:“妹妹,姐姐是真真羨慕你這張臉呢。如果他也這般喜歡我該多好呢?哪怕是假的也好啊。”

    “可你的出身呐,是配不上我們們王室血脈的,頂多就是個生育的工具罷了。男人嘛都一樣,我了解他。他很紳士,不會去主動找女孩子的。不過有些不知廉恥的女人總會倒貼上來,有時候不得已幫他處理了,你看蔡公館這麽大,姐姐也是沒辦法的事。”她的聲音悅耳又動聽,恍若天籟一般悠揚。

    “我們部落的人,要血脈純正,可他與我卻不是一條心,非要學那些人幹什麽革命,還逃婚出走,真是丟了我們王室的臉麵。不過他倒也是條漢子,硬是從什麽搞革命在外混到了現在的督軍,本來以為他會一直做雲南王,誰知道還學會了逃婚?”

    雲南表麵上是雲南王的地盤,但這瀾滄江的碼頭的生意還都是唐先生和龍雲臥的,雲南二王,地下王是唐先生,龍雲臥是唐先生可以在雲南站穩腳跟的利刃。軍閥的軍火生意少不了走水運,所以滇西軍閥都要讓唐先生三分。雲南另一王就是真正的雲南王,據說雲南王是個看上去大有江湖氣勢的人,誰知道真正的雲南王卻是蔡先生?

    直到此刻何如意也才明白,為什麽他每次在南屏的位置都沒人用過,為什麽他廢掉那個李潤之後,南屏會把事給壓下來。

    南屏夜總會本來就是雲南王的生意。

    “二當家”自然認得大當家,大當家自然也認得雲南王的。他來南屏就是在觀察往來的富貴人士。雖然何如意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也許就是喜歡事必躬親?還是不完全相信手下人呢?再或者有其他用意?不過這一切都與何如意無關,他不說,何如意不問。

    到現在何如意才明白自己的處境。

    他是雲南王。

    她是雲南王的未婚妻,一個在瀾滄江一帶很有勢力的部落公主。

    而何如意,是不被允許存在的。她告訴何如意這些,就是在告訴何如意:何如意的死已成定局。

    “你說,是這還未出生的孩子隨你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呢?還是讓孩子活著?”

    “讓孩子活下來。”何如意想好了,雲南再大,她一個人也走不出去,她無處可逃。

    既然何如意為刀肉必死無疑,讓他的子嗣留下來好了。

    “很好,聰明的選擇。何如意摸著她的臉說“你呢,一定要平安地把孩子生下來。”

    “孩子隻會有一個母親,就是我。”

    “至於你呢,它根本不會知道有這麽個人存在過。”

    蔡公館的門被闖入,一陣匆忙的腳步聲,走進來。

    “就知道你今天會回來。如果我不把妹妹接回來,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進這個家門?”她站起來幫他整理衣領,溫柔的語氣,就好像迎接遠歸的丈夫在嗔怪。

    “你呀還真是的,就算她是唐先生、龍雲臥派來的又有什麽關係呢?隻要你喜歡,我又不是容不下人的…”

    何如意看著她,她……真的很美啊,美的優雅、美的那麽令人心動,連責怪都聽不出半分慍怒。何如意很羨慕。

    蔡先生深深看著夫人那張臉,最後還是沒說什麽,隻派了兩個傭人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的照顧何如意。

    有一天蔡先生突然沒了消息,一直到後來都沒再回來雲南,當然也沒再來看過何如意。有人說他去了北平被扣留,後來唐先生就成了實際意義上的雲南王。在蔡先生消失之後不久,何如意的女兒出生了。

    何如意知道,她在這個世界的盡頭來了。

    那個黑暗的箱子慢慢沉入江底,黑暗裏何如意懷裏還停留著著嬰兒的餘溫,蔡夫人說她會照顧那孩子……還有仍記得蔡夫人的美,美得無懈可擊,優雅的如同精致的瓷器。

    何如意在那個箱子裏睡著了,如同被打撈上來之時,也許她本就應該沉睡在江底。

    瀾滄江往來船隻少不了打魚的,她被漁網撈上岸,醒來後她睜著驚恐而又茫然的眼睛睜看著岸上的人。她沒有往事的記憶,她無家可歸……甚至也記不清是誰把她送到了南屏。在南屏那個有吃有住有女人的地方,她唱著自己都不知道在那裏學會的小曲兒。

    她在箱子裏的時候,記憶支離破碎。

    被從江裏撈上來很久以後聽說,是龍雲臥派人把她撈上來的,也是龍雲臥派人把她送到了南屏。她零星想起這點記憶拚湊著故事,而龍雲臥跟著雲南地下王唐先生,也許這點來看,她也算唐先生派來的人了吧?可惜的是,她不認識唐先生,也不認識龍雲臥。

    有人說龍雲臥是從南洋回來的一個大佬,有人說他是馬來群島最大的軍閥;有人說他是三角區域黑幫老大……這些都和她無關了。

    真是世事難料(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