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棠進入破舊不堪非常陳舊的房子，隻有四層。樓梯道十分狹窄，光線昏暗，隻可以一個人通過。四周的牆痕跡斑駁，上年用油漆寫著一些電話號碼。

    她一進入這種地方，就有種焦躁的情緒，總覺得走在這裏渾身都很不適應，空氣很令人窒息。

    到了三樓，左邊這戶鏽跡斑斑的鐵門半掩著。關偉推開門，一股潮味混合著一絲情欲糜爛的味道灌滿她的鼻腔。不由自主得抬手擱在鼻尖下，看到旁邊的都一副鎮定自若神情嚴肅的樣子，恍若沒有聞到這股怪味，便施施然得把手放下了。

    就她一個人因為房子裏的氣味難聞堵住鼻子，會不會顯得她太嬌貴了？

    警察和關偉帶來的人占滿了不足十平米的客廳，各個神色凝重。

    邁入門檻的時候，葉小棠就猜出來，裏麵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

    房子三室一廳，最裏麵的那間房傳來了女人的尖叫聲。葉小棠的心迅速沉了下去，這是李朵兒的聲音！

    倏然房門被推開，一個穿著大衣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出來。

    “情況怎麽樣了？她還是不願意跟我們走嗎？”關偉問他。

    江東海煩躁得撓了撓頭，仿佛失去了耐心，“越逼越急，幹脆把她打暈帶走的了，省的跟她耗。你進去瞧瞧吧，我去抽根煙……咦，這位是？”疑問的目光落在關偉身後的葉小棠臉上。

    “我是……”

    “這位是葉小姐，你可以叫一聲少夫人。”

    葉小棠睨著滿心創傷，出嘴能別那麽快嗎？能讓她說完嗎？！按照這樣的速度下去，她敢保證，要不了多久，少夫人的頭銜就壓在了她頭上了。

    她忙解釋，“咳，別聽他亂說，我是席少城的朋友……”感受到粘在她臉上怪異的眼神，她立馬住了嘴。

    她真想兩巴掌抽死自己啊！解釋什麽！這麽迫切的解釋不就是代表自己心虛，反過來就是承認了麽？！

    葉小棠閉嘴眨了眨眼睛，江東海凝了她半秒，隨即笑道：“少夫人請進，我去smoking。”

    葉小棠也沒應，隻是臉頰緋紅得跟著關偉進入了房間。

    束手無策的警察見他們來了，都撤到一邊，“葉小姐，你小心點，她手上有刀。”

    葉小棠點了點頭，“她不願意走是嗎？”

    警察十分苦惱，“隻要我們一近身，就拿刀架在脖子上，不管我們怎麽勸都沒有用。”

    房間裏十分狼藉，椅子和桌子歪歪斜斜得倒在地上，桌角旁邊的垃圾桶破碎得倒著，裏麵的安全tao，針管和針頭散落了一地！

    幾塊木板組成的床岌岌可危，破爛的席夢思裏幾個鋼絲曲折得刺了出來，床上肮髒陳舊的一小塊空調被根本就看不出來原來的樣子。

    李朵兒縮在床頭，頭發蓬鬆亂糟糟的，裹著另一塊髒兮兮的被子。從地上一雙男式拖鞋和床上兩套被子來看，這裏一定還躺了一個人，而且是個男人！

    可以想象，警察闖進來的時候，她和那個男人正在幹什麽！

    現在隻剩李朵兒，想必那個男人是被警察給帶走了。

    李朵兒一臉狼狽，慘白的臉上透著如同墜入死神手中的驚慌和絕望，通紅的雙眸在看到葉小棠的瞬間迸發出強烈的恨意。

    她揮動手裏的刀，指著葉小棠，惡狠狠得大叫，“賤人，你還有臉來！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聲音哽住了，充滿恨意的雙眸充斥著嗜血的紅。

    關偉想開口替葉小棠說話，但被葉小棠的遞過去的眼神給製止了。

    看著這幅樣子的李朵兒，她的心裏翻滾起愧疚。但內疚歸內疚，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勸服李朵兒，畢竟李雲天，還在等她。

    “李朵兒，對於這件事我很抱歉，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你要把所有責任都推在我身上，我也無話可說。我不知道你消失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但我們都很擔心你，我們找你很久了，跟我們回去……”

    “你給我閉嘴！”尖銳的聲音打斷了她，李朵兒悲慟的神情，透著最徹底的絕望，刀子仍舊指著她，熟悉的一幕讓她想起了曾經李雲天拿刀指著席少城的場麵，這次竟是輪到她了。

    “回去？”她突然咧嘴笑了，笑得那般淒慘，“我還能回去？你以為我還能跟你回去嗎？！你看看我這幅樣子！”她突然間鬆手，被褥鬆垮下去，她赤果的上半身半點不漏的暴露在他們眼前。

    天啊！那是怎樣的一副身子！在場所有人都震驚得停了呼吸。

    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膚被大大小小的掐痕給掩蓋了，身上的淤青遍布，胸前即使被她垂下的發絲零碎得遮掩，但也能明顯得看到胸口上滿是顏色深重的吻痕。

    她在門口聞到到的那股惡臭，就是從這個房間散發出來的。

    讓葉小棠倒吸涼氣的是，李朵兒身上一塊一塊的紅斑點！

    這是……吸毒上癮，毒素在身體裏累積過量，侵蝕了身體的征兆！

    如果不是看到她完好無損的臉，根本就想象不出這還是人的身體！

    她噬著慘淡的笑，握著刀子的手頹敗得垂在身側，“看到了沒？我這幅鬼樣子，都是你害的！因為你，我被關在這個屋子裏整整一個月，每天都被不同的男人糟蹋蹂躪！他們往我身上注射藥物，喂藥給我吃，我每天都生不如死啊！賤人，看到我這幅樣子你開心嗎？嗬嗬，這一切都拜你所賜！”

    葉小棠的心跟著晃了晃，呼吸變得不順暢了，她說不出來哪裏壓抑。

    “對不起……”她向前邁出一步，“你可以恨我，但是如果是因為恨我而讓自己繼續墮落下去，我替你感到不值。你消失的這段時間，我們真的很擔心你，一直派人在找……很多人都在等你，跟我們回去吧。”

    李朵兒決絕的表情有些鬆懈，楞了一下，握著刀的手緊了緊，眸光裏濃濃的絕望絲毫沒有退減，“不需要你假好心，我說了，我不回去。我絕對不會跟你們回去的！”

    葉小棠頓感悲哀，她知道李朵兒為什麽不願意跟他們走，還以死威脅。

    她被囚禁在這裏殘害至此，不僅身體上受到極大的痛苦和折磨，精神上也因為煎熬而扭曲。一副身子被帶著屈辱的髒痕，被那麽多男人給淩辱，她早就不在意道德和女子所遵從的矜持，羞恥心這麽多天的折磨給擊得粉碎。從她絲毫不介意得丟棄身上唯一能遮住肉體的被子，可以看出她已經把自己看成了社會上生活在最濕暗，最讓人瞧不起，失去尊嚴放蕩的那一類。

    思想和肉體的墮落，一個外表光鮮積極向上，還在全市最大的百貨樓工作的職員，這一個月裏到底是經曆了怎樣的屈辱和折磨，粉碎了她的道德人性，讓她像老鼠一樣躲在這一角落苟活著！

    李朵兒不想跟他們走，這是她最後的尊嚴。她寧願就此淪落活在陰暗的地方，不為認知，也不想以她現在這幅樣子去見光。

    她已經沒了人樣，她的同事，朋友，家人知道她現在這樣，會漫無止境得看不起她，嘲笑她。

    所以，她不想跟他們走。她已經墮入了黑暗，那就讓她淹沒在黑暗裏好了。就讓那個為生活努力拚搏幹淨的李朵兒在這時間上消失吧。

    葉小棠慢慢挪動步子，一點點向她靠近，“沒人看不起你，也隻有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跟我們回去吧，重新開始，你的職位一直空缺，所有人都在等你回去……”

    “站住！”她突然尖銳得叫出聲，刀口橫在自己的脖子上，“你別過來！”

    堆在門口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氣，精神瞬間崩緊。

    警察看到突發的一幕想上前協調製止，但被關偉給攔了下來。

    葉小棠頓在原地，但李朵兒眼眸裏的鬆動讓她心裏有了幾分把握。

    “你以為你說這些，我就會跟你回去嗎？不可能的！”她哽咽了一下，“我連自己這樣子都不敢看，我還有什麽臉再見人？嗬嗬，你說的好聽，複職，重新再來？你以為是那麽容易的嗎？我髒成這樣，這個世界已經容不下我了，我活著沒有任何意義！”刀口陷入皮肉幾分，但又因為脖子上的疼痛給她帶來了死亡的恐懼，所以手發抖。

    葉小棠靜靜的凝視李朵兒，她相信，李朵兒的心裏，還存著那麽一絲希望。如果是真正想死的人，會毫不猶豫得結束自己的生命，而不會讓她有這麽多說話的機會。

    “如果你就此放棄你自己，你有沒有想過，還在等你回去的父親？你可以對自己棄而不顧，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父親，他會有多難過？他為了你，持刀去殺席少城……”她沒說李朵兒的奶奶因此而去世，也沒說李雲天因為殺人未遂而入獄。

    李朵兒晃了下神，刀子從她手裏鬆落，掉在床上，發出悶悶的響聲。

    眼淚從她一潭死水的眼睛裏溢了出來，她低低得哽咽，捂住自己的臉龐。

    “你消失得那天，你父親日夜找你，急得他沒有辦法，便想殺了席少城為你報仇。”

    其實葉小棠知道，李雲天就算心中有恨，但她感覺的得出，他不是真的想殺席少城，也沒有真得不想活了要跟他們同歸於盡得意思。因為在他拿刀擱在她脖子上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感覺出他要殺她。

    一個不想活了的人，怎麽可能任她周旋？

    李朵兒隻是失蹤，而不是死亡。他那麽愛自己的女兒，怎麽可能會做出這麽沒有後路的事？單憑他一個人持刀去殺席少城，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做這個決定，無疑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送，並且也斷了尋找李朵兒的念頭。

    一般情況下，隻有得知自己要找的人已經死亡，才會如此絕望，有殺人報仇的念頭。可李朵兒隻是失蹤，生死還不明確，他那麽愛自己的女兒，是不可能做出這樣不留後路的事。

    他明知道去刺殺席少城是件很愚蠢的事，但他依舊義無反顧得去做，最後被關進監獄，這是為什麽呢？

    葉小棠在那次去監獄看李雲天的時候想明白了，他這麽做，就是為了犧牲自己，來逼迫他們大力派人去找李朵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