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邊的人群散了後，葉小棠和金燦燦也默默離開了。

    想到剛才要跳河的可憐女人，葉小棠難免有些悵惘，她此時的心理是矛盾的，一向追求自由的她因為愛上了一個男人而妥協，放棄了夢寐以求的生活，將自己束縛在豪門深海當中。

    她還能重新再選擇一次嗎？可除夕夜她已經答應了他的求婚，她還可以反悔嗎？

    那場求婚……

    她現在是席少城的未婚妻，他還欠她一個婚禮，但她的未婚夫此時此刻正摟著別的女人的腰，在絢爛的燈光中，百雙眼睛的注視之下，翩翩起舞。

    若她要過沒有席少城的生活，那她唯一能行通的辦法，就是離開。

    離開嗎……

    離開她生活了一年的地方，離開她用心去愛的男人，離開她以為可以將她溫暖的家……

    葉小棠現在很迷茫。

    夜風吹在臉上有點兒刺骨，葉小棠身上仍舊穿著為這場舞會精心準備的禮服，露肩露臂，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搓了搓臂膀，吐了口白氣。

    “小棠，要不你去我家吧？我一個人住，不過地方小，你別嫌棄哈。”金燦燦從雙肩包裏掏出一塊披肩，披在了葉小棠身上。

    葉小棠看了看時間，如果不是金燦燦收留她，眼下她不知道還有什麽地方可以去。

    ……

    到了金燦燦住的小公寓，葉小棠隻覺得周身一陣暖和。

    她把臉上繁重的妝容卸下，然後去洗了個熱水澡，穿著金燦燦為她準備的睡衣，她站在落地鏡前歪著頭打量，才發現原來這樣才是真實自己。

    那些繁瑣的妝容還有華麗的衣裙，都不適合她，她是樸素的，實在的，大方的女孩子。

    她不必去迎合誰，不必得到所有人的認可，也不必去為誰去改變，她就是葉小棠，最最真實的葉小棠。

    葉小棠將頭發吹幹，便拖鞋上、床了。

    她跟金燦燦擠在一張床上，兩個人像姐妹一樣挨在一起。

    “小棠，你真的不用給副總打個電話嗎？你這樣一聲不響的跑出來，他會擔心的吧？”

    “沒關係，不打擾他了。”葉小棠翻了個身，“睡吧。”

    金燦燦熄了燈，躺進了被窩裏。

    葉小棠的手機就放在枕邊，開機狀態，這一夜她都沒睡著。

    ……

    一連三天，葉小棠的手機除了接到服務信息，沒有任何動靜。

    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電話回去。

    是席少城私人公寓的座機，接聽的人原本是宋嬸，結果被一個吵鬧的小包子給搶走了電話。

    “嗚嗚……小棠，你死哪去了哇，你是不是不要我啦！你為森馬還不回來！”小瑞瑞抱著電話就大哭起來。

    聽到小瑞瑞哽咽的聲音，葉小棠的心還是緊了一下。

    “哭什麽，五歲的小男人哭鼻子會被人恥笑的。”

    “……嗚嗚，你怎麽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走啦！”

    葉小棠微微歎息，“你別矯情了，我在朋友家暫時玩兩天……嘶，停下來，我耳朵快被你吵聾了。”

    “你粗去玩為啥不告訴我？我還以為你不要我跟爹地了，害得我發動我的小夥伴人肉你……咳咳，小棠啊你在哪啊，你快回來吧，我和爹地都想你回來。”小瑞瑞吸著鼻子，一本正經的說。

    葉小棠睫毛扇了扇，捏緊電話，“是你想我回去還是你爹？”

    “當然是我……我們一起啊。”小瑞瑞的聲音驟然小了下去。

    葉小棠不說話了，小瑞瑞咬著小嘴唇，憋得臉通紅。

    良久，他哭泣道：“小棠你是不是跟我爹地吵架了？這幾天你不在，爹地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又冷又暴躁，家裏的下人都嚇得躲起來……還有那個可惡的女妖精，總是到家裏來找爹地，還對我們家的下人頤指氣使，爹地不知道怎麽了，也不趕她出去！小棠你快回來，把那個女人趕出去，讓她不要再靠近爹地了！”

    小瑞瑞說的女人應該就是歐水黎吧，葉小棠嘴角勾起一抹諷笑，“小瑞瑞，你爹地樂意讓誰進家門我也阻止不了，在家裏乖乖聽話，不要惹你爹地生氣，這陣子我恐怕不會回去了。”

    “喂，小棠，你別就這樣放棄啊，爹地根本就不喜歡那個女人，他愛的人是你……喂喂，小棠，葉小棠！”

    “嘟嘟……”

    “該死！”小瑞瑞瞪著已經掛斷的電話，把電話一扔，跳下沙發上樓收拾東西了。

    沒多久，小肉團子背著個超人小書包從樓上下來，一邊低頭擺弄手機，一邊匆忙往外走。

    “小少爺！您這是去哪呢？”張媽喊住她。

    “我出去幾天，就跟爹地說，我幫他追老婆去了！”小瑞瑞頭也不回。

    ……

    傍晚，金燦燦下班回家，推開門就被屋裏的情景嚇了一大跳。

    沙發上坐著一大一小幹瞪著眼睛。

    金燦燦盯著家裏多出來的小肉團子，默默走到葉小棠旁邊，擠眉弄眼的小聲道：“這位是……”

    不等葉小棠開口，小瑞瑞露出一個招牌的迷人笑容，大方伸出肉嘟嘟的小手，非常禮貌的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席澤瑞，很抱歉介麽唐突的登門拜訪，不過我是有要事在身啦，小姐姐不會趕我粗去吧？”

    金燦燦瞧著這麽機靈的孩子老氣橫秋的介紹自己，忍不住掐了掐他的小臉蛋，“小包子，你到我家是幹啥來的？”

    小瑞瑞搓著鼻子，說：“我是來找媽媽的。”

    “你夠了。”葉小棠扯了扯嘴角。

    “what？你找媽媽找到我家來了？”金燦燦不可思議道。

    小瑞瑞非常認真的點頭，“媽咪丟下我和爹地，一個人離家出走了，爹地又整日很忙不管我，我就是個沒人要的孩子……嗚嗚，我想讓媽咪跟我回家。”

    “閉嘴！”葉小棠額角抽搐。

    “你媽媽為什麽要丟下你？”金燦燦瞅著小瑞瑞可憐兮兮的樣子，心都要化了。

    小瑞瑞搖頭，“可能是爹地做了一些錯事，媽咪一氣之下就走了，可是爹地已經知道錯了，爹地過得一點都不好……我想把媽咪帶回去，不然小瑞瑞是不會走的。”

    “那你媽咪是誰？”

    小瑞瑞指向葉小棠，“就是她。”

    葉小棠臉都青了。

    金燦燦更是一副驚嚇的表情。

    “小棠……你、你你，你居然有個這麽大的兒子！”

    ……

    待跟金燦燦解釋清楚，葉小棠都快崩潰了。

    “媽咪，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葉小棠一言不發，閉上眼睛索性視而不見。

    小瑞瑞可憐兮兮的抱住金燦燦的腿，“媽咪還在生爹地的氣，小瑞瑞要在這裏守著媽咪，姐姐你能讓小瑞瑞留下嗎？”

    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快哭了的表情。

    這……這誰還能拒絕的了？

    於是小瑞瑞很不要臉的賴在了金燦燦家，當然他不是白吃白喝白住的，席少城給他的副卡就是一個無底洞。

    小包子賊不溜秋的，每次葉小棠出去買什麽他都要搶著刷卡，因為卡裏的每一筆消費記錄，都直接匯報到席少城的手機裏。

    這樣子爹地就知道他和小棠在哪，在幹什麽啦。

    小瑞瑞每天晚上都會跟席少城通訊，隻不過都是瞞著葉小棠的。每當他問，什麽時候來把小棠帶回去，席少城都是避開諸類話題，隻是叮囑他乖乖的，少出去亂跑。

    所以每次通訊結束，小瑞瑞都無比惆悵，爹地到底在搞什麽鬼，當真被那女人迷住了，自己老婆也不要了麽？

    終於小瑞瑞在金燦燦家混吃混喝一周後，葉小棠發現了端倪。

    怎麽小瑞瑞離家一周，席少城一點反應也沒有？就算知道了小瑞瑞在她這，也不過來要人？

    自那次舞會，葉小棠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席少城，兩個人就像突然斷了聯係，誰也沒有找過誰。

    席少城沒有給她打一通電話，也沒有給她發一通短信。

    這天葉小棠猶豫了很久，還是撥通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號碼。

    不一會兒，電話接通，傳出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葉小棠的心跳不受控製的加快。

    之前在腦袋裏百轉千回的話，此刻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說話，葉小棠。”

    男人的語氣不冷不熱，讓葉小棠更加覺得陌生。

    “你現在有時間嗎？”

    “什麽事？”

    “小瑞瑞出來這麽久，該回家了。”

    電話裏安靜片刻，聽見“啪”得一聲，似乎是打火機的響聲。席少城的嗓音無比沙啞，“那你了？”

    “……”

    葉小棠說：“今天下午你來燦燦家接他。”

    席少城又重複了一遍，“那你了？”

    葉小棠假裝聽不懂，“或者你要是忙，我把他送回去也行。”

    “下午我沒時間，晚上。”

    “好。”

    電話掛斷。

    ……

    邁巴赫停在了樓下，肆無忌憚的開著遠關燈，燈光散向樓道。

    一道頎長的身影靠著車子，昏暗的視線裏，一點猩紅的火光，煙霧繚繞在修長的指尖。

    席少城安靜地抽著煙，視線有些渙散。

    葉小棠從樓道出來，恰巧今天的路燈壞了，但車子的遠光燈足以把她照亮。

    她牽著小瑞瑞，走向那個男人。

    席少城抬起頭，順手彈掉手中的煙，用腳撚滅。

    他單手抄進褲兜裏，看了眼好些天不見的葉小棠，又將視線移向小瑞瑞，“過來。”

    小瑞瑞往後縮了縮，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