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烤雞翅相當於六十支香煙的毒性。”

    我口裏的雞翅就這樣卡在喉嚨裏。

    “好像一些腸癌，胃癌，乳腺癌什麽的，也容易發生。”他眯著眼睛看著我，嘴角勾到一種賤得不得了的弧度。

    我拿著雞翅的手就這樣僵在那裏。

    他見我表情僵硬，說得更加帶勁了，“那些寄生蟲啊什麽的，最喜歡鑽人類的骨頭了，那裏簡直就是他們的天堂，就像吃果凍一樣把你的骨髓啃掉。那種胖乎乎的白色玩意在你骨頭裏鑽來鑽去，捉迷藏似的，想想都覺得好玩。”

    我強忍住要吐的衝動。

    他想起什麽似的拍了拍自己的頭，“哦，忘了，好像還有一些什麽心腦血管病，高血壓，糖尿病什麽的。”他看著呆愣的我，一副很大方的樣子，指著我手裏的雞翅說，“沒關係，盡管吃，你年輕嘛，骨髓那麽多，啃掉一點也沒有關係的，死不了。”

    我連忙扔掉手上的雞翅，使勁瞪著他，“賤人”兩個字在我喉嚨裏醞釀良久還是不敢罵出來，夜市人多，我沒有成功跑出去的勝算。

    拜他所賜，從那以後，我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去吃過夜宵。

    最後點了兩碗皮蛋瘦肉粥。

    “你每天晚上都出來？”他喝了一口粥，總算是良心發現，沒有再用那些惡心的話來嚇唬我。

    “沒辦法，太餓了。”

    “晚上喊你去吃飯你不去，非要來這些地方。”

    “管我啊你。”我沒好氣地說，他竟然也沒有計較。

    “這學校後門附近治安不好，還是少單獨出來。”

    “嗬，誰怕誰。”一說起這個，我就忘記了自己剛才那慫樣，滿臉興奮地說道，“好久沒打架了，都感覺骨頭鏽掉了。”

    “你這細胳膊細腿地打得過誰啊。”他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隻有被揍的份。”

    “誰說的！”我感覺到了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戰，“高中的時候一個男孩子惹惱了我，我把他揍得他媽都不認識了。”

    我開始細數自己從小到大的種種戰績。

    “五歲的時候我就敢單挑我們那邊的孩子王，那個胖子一點也不靈活，我幾下都把他的門牙打掉了。九歲的時候我替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教訓了一個十二歲的渾小子呢，那姑娘說如果我是男孩她就要嫁給我。十三歲的時候我老師因為我讓他兒子摔了個狗吃屎，當眾摔了我一耳光，我往她的杯子裏下泄藥，差點沒拉死她！十五歲的時候我就敢剪教導主任的頭發，十七歲的時候敢砸校長的車……你說我還有什麽好怕的？”

    “……”他看了我一眼，眼中滿是無語，“感情你這膽大包天的性格是從小練出來的？”

    我謙虛道，“流氓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天賦加百分之一的努力。”

    “感情你對我還算是仁慈了？我是不是該慶幸你沒有往我杯子裏下耗子藥？”

    “必須的，必須的。”

    我為什麽沒有在那天晚上被許卓君弄死至今在我心中仍是一個不解之謎。

    馬上我就讓許卓君見識到了，我打起架來的時候有多“厲害”，同時我也見識到了什麽叫真正的打架。

    我玩的那些跟他比起來都是過家家，如果說我是那種別人打死我我也要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的小混混，那麽他就是那種你給我一刀，我受著，但是你能躲過我砍過去的一刀算你狠的那種狠角色。

    那是學校西門的小巷子，很是肮髒陰暗，那個兩百多斤的門衛從來都不會提著電棒來巡邏這邊，所以這讓那些小混混格外猖獗。

    是一個白色衣服的小女孩，個子嬌小，看上去楚楚可憐，她被五六個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小混混搶劫。

    為首的紅頭發小混混話說得合情合理，他說，“小妹妹，這大冬天的，太冷了，哥幾個都沒錢買衣服了，借點錢唄。”說著就要去搶。

    女孩抱著包包殺豬般地嚎叫起來，那聲音穿透我的耳膜，直達我的大腦中樞，叫我心中一片凜然，我覺得此事不做點什麽有違我的俠義情懷。

    於是我撇開許卓君，叉著腰站在巷口衝他們喊道，“老娘已經報警了，識相的趕緊滾蛋！”我想站在我身後的許卓君一定是一臉不想認識我的模樣，他大概不會承認，這個沒有腦子的女人是他的學生。

    那女孩也算是機靈，抓緊機會趕緊跑，我以為她會跑到我的身後可憐巴巴地躲著呢，誰知道她寸步不停地往校門口跑去，小碎步邁得那叫一個快，身影眨眼就消失了，我在心裏暗罵了一聲。拉著身後的許卓君趕緊跑，但還是被圍住了。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大姐大似的對許卓君說，“你細皮嫩肉的，打架這種事還是得我來。”

    並且不顧許卓君那個白眼，從兜裏摸出折疊小刀。指著那個為首的紅頭發，“識相的就趕緊給姑奶奶我跪下來磕個頭，我放你一馬。”

    他好笑地嗤笑一聲，掏出一把比我大幾號的水果刀，“哪條道上的？這麽牛。你以為就你有刀嗎。”

    我看到那把刀片閃閃的刀心裏發怵，盤算著該怎麽脫身，就在這個時候許卓君拉開我，擋在我前麵，“想打架？行，衝我來。”

    說著他把身上的大衣扔給我，挽起襯衣的袖子，看著紅頭發。我目瞪口呆地看他做完這一整套動作，當真是個深藏不露的練家子。

    “你又是哪條道上的？”

    許卓君不等他說完，就這麽單槍匹馬地衝上去，我在背後喊道，“他有刀！”

    剩下的兩個混混也朝我衝了過來，我心下暗叫不好，但是看他們一把刀都沒有，我就像那隻抓耳撓腮的死猴子一樣，邊興奮地大笑著邊舉著刀子就往他們揮去。

    畢竟是第一次拿著刀子砍人，刀子這麽鋒利的東西，讓我心裏直打鼓，一個發怵，一個緊張，腳下不平衡，砰地一聲，朝地上直直摔了下去，刀子也掉得老遠。

    那幾個小混混撿起刀子，朝我撲了過來，我一臉想死地閉上眼睛，但是半天，沒有想象中的痛感。

    ——許卓君擋在了我前邊。

    “還傻趴著幹什麽，站起來快跑啊。”許卓君朝我喊道，那個拿刀的小混混卑鄙，趁許卓君不注意，一刀劃破了他的衣裳，把他的胳膊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滴滴落在了地上。

    “許卓君！”我急紅了眼，站起來就朝那小混混撲去，竟然忘記了自己手無寸鐵。

    小混混被我一個衝勁撲倒在地上，我騎在他身上，拿起地上一塊磚頭就朝他腦袋拍去，天地良心，我真不是在殺人，我隻是急了。地上那一朵朵罌粟花般的血滴刺激著我的神經，讓我失去了本就不多的理智。

    他拿著手裏的刀子揮來，被我一磚頭拍在地上。

    “叫你用刀子，叫你砍傷許卓君，你當我真怕你！我……我打死你！”

    但畢竟我是一隻紙老虎，細胳膊細腿的，怎麽可能打得過人家。人家隻是幾個掙紮，就把我推翻在地上，嘴上罵罵咧咧地想要揍我。

    許卓君連忙把我拉起來擋在身後，我們再次被團團圍住，我臉上狼狽地掛著眼淚鼻涕，被冷風一吹透心涼，但心裏的火可是不那麽容易被吹下去的。

    “小婊子！”小混混吐了一口血水，“竟然敢揍老子，你他媽活膩歪了！老子今天不揍死你和你男朋友，我他媽就不用在這一帶混了。”

    我氣勢更凶地吼了回去，“你他媽有種再說一遍！老娘今天不弄死你我他媽不叫——”許卓君忙捂住我的嘴，他小聲對我說，“別犯蠢，我們惹上麻煩了，這裏沒什麽人，你跑得出去就趕緊跑，到門衛室，找人來幫忙。”

    許卓君的話如醍醐灌頂，讓我的理智回來了幾分，“可是你怎麽辦。”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有多糟糕，一定和那披頭散發的女鬼差不多。“你胳膊都受傷了。”

    “不用管我。”說著他就朝一個有刀的混混衝了上去，有招有式。

    正當我不知道該跑還是該上去幫忙時，一個女孩子在遠處“喂”了一聲。

    ——那是我第一次見韓火火。

    一個很漂亮地女孩子，在這大冷天，她隻穿著小皮衣，小皮裙，火辣的身材一覽無餘。人家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我低頭看了眼自己坦平的胸脯，哎……

    她站在那裏，淡定地拿出手機，“喂，110嗎，這裏是S大西門，對，就是小夜市這裏，有人鬥毆，對，還有人吸毒，好，不用謝，五分鍾就過來是吧，好的。”她微笑著掛斷電話，眯著眼睛看著小混混笑，“想進派出所嗎，還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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