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雞護小雞的架勢，嗆人的口氣，猙獰的表情，無一不讓江辰怒火中燒，恨不得把她按在腿上，打一頓屁股。

    他冷聲道：“蘇小洛，過來。”

    卓風站起來，大手搭上蘇小洛的肩膀，將她往身前帶，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跟江辰的冷冽嗓音形成強烈對比。

    “洛洛，你怎麽會在這裏？”

    蘇小洛深吸一口氣，壓下滿腔怒火，聲音有些抖，被氣的。“卓風，對不起。”

    卓風伸手揉她頭，語氣寵溺，“傻瓜，說什麽傻話呢。”

    江辰的眼中頓時冰冷到極致，蘇小洛別開臉，根本沒勇氣去看，拉過卓風，“卓風，我們回家。”

    “蘇小洛。”

    腳步微頓幾秒，蘇小洛堅定的繼續往前走。

    江辰壓低聲音，“你敢走試試？”

    威脅她？

    她偏走給他看！

    連個眼神都沒賞給江辰，蘇小洛頭也不回離開。

    江辰起身，微眯雙眼，怒道：“黎譯，你給我滾出來！”

    躲在灌木叢中的黎譯虎軀一震，想著裝死沒聽到呢，還是裝死沒聽到。

    “給你五秒，不出來你就永遠不用再出來。”

    橫豎都是死。

    黎譯認命的從花灌木叢中站起來，摸摸鼻子走過去，心裏暗暗發誓，以後相信母豬會上樹，也不相信女人的話！

    說好的隻旁觀不露麵呢？！

    心塞。

    “誰讓你帶蘇小洛過來的？”

    黎譯也很委屈，“辰少，我也不想啊，是蘇小洛逼我的。”

    “她怎麽知道我約了卓風？”

    “……這個，其實，我可以解釋的。”

    江辰冷笑一聲，“你想用拳頭解釋，還是去美國解釋？”

    心一橫，牙一咬，黎譯捂臉，“可以用拳頭解釋，但先說好，打人不打臉。”

    “好。”

    響起一陣陣劈裏啪啦，啪啦劈裏聲，伴隨不時響徹雲霄的哀嚎聲，偷偷躲在廳內看熱鬧的服務員們一致表示——爽。

    揍過人，江辰的怒氣解了一半，涼涼丟下一句——給你一個月時間做好交接，滾去美國，大步離開。

    靠！

    說好的打人不打臉呢？說好的用拳頭解決呢？！

    黎譯捂著慘不忍睹的臉直罵娘，話不投機，打架湊，沒想到把自己湊進去了。

    ——

    一路上，卓風都沒有說話，更沒提江辰的事。

    蘇小洛鬆口氣，正好，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回到家，卓一品正在廚房裏忙碌，見卓風和蘇小洛回來，張羅著非要多做幾道菜。

    蘇小洛不想跟卓風坐在客廳裏，你看我我看你的犯尷尬，鑽進廚房跟卓一品搶活幹。

    “洛洛，你進來幹什麽？油煙大，快點出去。”

    “卓叔，我難得回來一趟，今晚的飯我來做。”蘇小洛解下卓一品的圍裙，穿戴在自己身上，把他推出去看電視。

    卓一品站在門口哈哈大笑，“閨女就是不一樣，比兒子會疼人。”

    “那是。”蘇小洛打開天燃氣灶，熟練的操起鍋鏟，別的不說，就這廚藝，絕對得卓一品真傳。

    “就是有一點不好，老是看不見你人影，卓風忙，你也忙，你們都忙，就我老頭子閑人一個。”

    卓一品絮絮叨叨的碎碎念，蘇小洛知道他故意念給自己聽，把廚房的門一拉，隔絕卓一品的和尚念經。

    蘇小洛專心炒菜，沒發覺在廚房門口已經看她好一會兒的卓風。

    菜燒的差不多，起鍋裝盤，蘇小洛端起菜，轉過身看到卓風，手裏的菜盤差點滑出去，幸好及時穩住。

    卓風拉開廚房的門，自然接過她手裏的菜，一如往常，“洛洛，我來幫忙端菜。”

    愣了愣，她揚起笑臉，“好，你端菜，我去拿碗筷。”

    蘇小洛招呼卓一品吃飯，一家人圍坐在餐桌邊，嘮嘮家常，氛圍融洽，好像回到什麽都沒發生過的以前。

    這樣的感覺真好。

    吃過飯，蘇小洛洗碗，卓風堅持幫忙打下手。

    不算寬敞的廚房裏，隻有水和碗盤碰觸的聲音，蘇小洛洗好一個碗盤，卓風伸手接過，一個洗，一個衝水。

    裝著蘇小洛側臉倒影的眼中，滿滿的情意，卓風想要的不多，隻是兩個人在一起，簡簡單單的生活。

    蘇小洛感官再遲鈍，也明顯感覺到卓風的目光過於炙熱。突然之間，廚房裏的空氣好像變得稀薄。

    手上的動作加快，趕緊洗好碗，趕緊躲開卓風像火般灼人的視線。

    “洛洛。”

    蘇小洛心中一頓，故作淡定，“怎麽了？”

    “最近工作怎麽樣？還順心麽？”

    “挺好的。”

    “那就好。”

    “嗯。”蘇小洛點頭，下一秒，手被卓風抓在手裏。她剛想掙開，卓風把她的手拉到水龍頭下衝洗。

    “女孩子愛漂亮，洗潔精傷手，剩下的我來洗。”

    鼻子一酸，她抬頭，瞬間對上他的雙眼，深邃的眼中全是她的臉。

    窗外的風吹過樹葉，帶起一陣沙沙響，樹影張牙舞爪的折射在窗上，映著兩人的臉，明明暗暗。

    卓風的臉緩緩靠近，眼看快碰到那張他從不敢多想的粉唇上，粉唇的主人卻忽然殘忍的別開臉，說出一句更加殘忍的話。

    她說：“卓風，對不起。”

    一瞬間，向來從容淡定，自信十足的臉緩緩碎裂。

    “卓風，我……”

    卓風鬆開她的手，身體虛晃一下，蘇小洛伸手去扶，被他揮開。

    他皺眉，眼睛看著窗外一眨不眨，“洛洛，讓你施舍一點愛情給我，那麽難麽？”

    蘇小洛咬唇不說話，隻聽他又說：“我想要的隻是讓你喜歡我，讓你幸福快樂，為什麽你就是接受不了？”

    “卓風，我……對不起。”

    這個問題，她找不到答案，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根本不需要理由。

    “如果……沒有江辰呢？”

    “……這種事沒有如果。”

    “好個沒有如果。”卓風怒極反笑，“蘇小洛，我究竟哪裏讓你看不上？江辰究竟哪裏好，讓你那麽死心塌地喜歡他？”

    “……我也不知道他哪裏好，可就是喜歡了，卓風……”

    卓風打斷她，怒吼：“難道我們一起生活十幾年，還抵不過一個江辰？”

    “在我心裏，你一樣重要。你跟卓叔是最疼我愛我的家人，沒有你們就沒有我，我不想騙你，也不想騙自己。”

    卓風後退一步，嘴角發苦，“洛洛，我真的寧願你騙我，也不願意聽到你這麽誠實的話，你知不知道？有時候，誠實比尖銳的刀子還要傷人。”

    蘇小洛反問：“難道，欺騙就不傷人麽？”

    卓風：“……”

    痛苦的閉了閉眼，卓風抬起緊握成拳的手，迅速揮向蘇小洛，快的隻讓她覺得一陣風掠過臉頰，他的拳狠狠砸在牆上。

    沉重的聲響，仿佛在她心裏砸出一個洞來。

    “卓風，你幹什麽啊！”蘇小洛去拉他的手，被他用力揮開，流理台上的碗盤散落一地，破碎的聲音此起彼伏。

    卓一品聽到聲響，從客廳跑過去，廚房地上一片狼藉，沒等他開口問原因，卓風疾風般掠過他，甩門離去。

    蘇小洛愣愣看著地上碎片，蹲下身去撿，眼淚一滴一滴掉落。

    卓一品急忙過去扶她，“洛洛，別用手撿，小心劃到。”

    蘇小洛搖頭，一片一片撿起，放進垃圾桶，她哽著聲音問：“卓叔，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不應該傷卓風的。”

    卓一品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脆弱的蘇小洛，直到現在他還清楚記得，自從收養她，再沒看見她掉淚。

    他歎氣，“洛洛，你別這樣，卓叔看了心疼，你先起來啊。”

    “卓叔，你打我罵我吧，你明明那麽疼我，我卻從來不肯叫你一聲爸爸。卓風為我付出那麽多，我卻這樣傷他，我就是一個沒良心的混蛋。”

    “瞎說，卓叔知道，不是你的錯。”

    “可明明就是我的錯啊。”一不小心，瓷碎片劃破掌心，紅豔豔的血滴落地上，但她感覺不到疼痛。

    卓一品抓住她的手，扔掉她手裏的碎片，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把她拖到客廳，折騰下來，這把老骨頭差點散架。

    找出藥箱，給蘇小洛的傷口消毒，貼上創可貼，這兩孩子，老大不小的，怎麽那麽不讓人省心！

    “洛洛，小心點別碰到傷口，還好割的不深，你這傻孩子啊……”

    蘇小洛抱過沙發上的抱枕，愣愣發呆，看她這樣子，卓一品就是想嘮叨，也無從下嘴。

    卓一品拿出手機給卓風打電話，一直無人接聽，剛開始還打得通。最後再打，手機裏就剩忙音。

    嘿，翅膀一個比一個還硬！

    “卓叔，我已經沒事，你去睡覺吧。”

    不管蘇小洛說什麽，卓一品就一個方針——你不睡我也不睡。

    “你不睡，我去睡了。”

    蘇小洛跑回房間，簡單衝過澡，手上的創可貼已經濕透，索性扯下扔進垃圾桶，傷口還在冒血珠，她隨手抽過一張餐巾紙按住。

    仰躺在床上，思緒飄的很遠。

    第一次見到卓風，他還隻是一個青澀的男孩，卻堅定的從卓一品手中接過她的手，信誓旦旦的說：爸，我會保護好洛洛。

    有一次上小學，幾個男同學欺負她沒爹沒媽，她跑回家偷偷躲起來不肯見人。卓風知道後，一口氣跑出幾條大街，衝進學校，大手大腳對幾個熊孩子一頓痛扁。

    因為打架，他回家又被卓一品狠狠修理一頓。

    還有很多很多，想著想著，蘇小洛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又像關不住的水龍頭，一直往外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