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果立誠陪著小非去醫院。剛走入婦科，果立誠就覺得女同胞們向他投來了異樣的眼光，心中不免忐忑起來，要碰上熟人該怎麽解釋？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公眾人物，被人拍了照發到網上，是不是要出一份申明？萬一有人跑來跟他要簽名，他是簽還是不簽？他該怎麽解釋自己出現在婦產科呢？

    小非倒是一臉坦然，坐在那裏和女同胞攀談起來。

    小非摸著一位孕婦的大肚子，問：“幾個月了？”

    孕婦答：“六個月了。”

    “你一個人來的？”

    “我老公陪我來的，他去拿藥了。你呢？”

    “快兩個月了。”小非這時才有些心虛，與此孕婦洋溢的幸福相比，小非覺得自己很可惡。人家來迎接一個生命，她卻是來扼殺一條生命。

    “這是你老公？”孕婦指了指果立誠。

    “啊。”小非含糊其辭。

    “你老公真帥，你們兩孩子生下來一定漂亮。”

    小非想到了羅思維，羅思維其實也很帥的，劍眉下一雙深邃的眼睛，簡直像深山中一潭清水，倒映著濃鬱的綠色，要多清澈就有多清澈；他的嘴巴也長得好，棱角分明；鼻子也好，英挺得恰到好處；就是皮膚黑了點，不過這黑皮膚倒更襯得他男子漢氣概。關鍵是他腦子很聰明，上學的時候，她都沒看到他怎麽用功，經常臨近考試的時候，抄抄她的筆記，翻翻書，考得居然還不錯。

    小非又想到了自己，進入學校就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中學還參加過幾次奧林匹克數學競賽，拿了第一。她念法律不是自己的理想，是唯一一次對父親的妥協。可就算這樣，她也能把它讀得挺好。進入法院，是全院最年輕的女法官。她相信，她也是個聰明的人，起碼也是個努力的人。關鍵是，她長得也不錯。

    這樣算來，她跟羅思維的孩子，基因應該不錯。

    旁邊的果立誠好像會讀心術，突然問小非：“是不是後悔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想清楚，那可是一條生命啊。”

    小非怎肯承認：“沒有。”

    她在心裏跟自己強調，現在還隻是一顆小豌豆而已。

    護士拿著本本站在門口，叫了一聲：“趙小非。”

    小非怕自己後悔，急忙走進了門診室。

    醫生看上去四十多歲，戴著眼睛，冷若冰霜。

    小非一坐下，她就慣性的問：“什麽問題？”

    小非說：“我想打掉這個孩子。”

    醫生頭也沒抬，看來在她這裏這不過是稀鬆平常的事情：“幾個月了？”

    “快兩個月了。”

    醫生開了單子：“先去做個B超。”

    如此爽快，小非有些不適應。醫生難道不應該惋惜一下，勸勸她這個迷途少女，這可是一條生命啊！哦，對了，也許她了病曆上的年齡，覺得自己是已婚婦女，這可能是第二胎，意外懷孕，所以不想要。

    小非帶果立誠來，老實說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可目的真的達到，她有覺得很不高興，她希望醫生從專業上建議她不要拿掉孩子，比如這胎不能打，打掉以後再也不能生育了。這樣她就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留下這個孩子了。可醫生偏偏什麽都沒說，小非覺得她很不負責任。怪不得現在醫患關係這麽緊張，跟醫生態度絕對有關係。

    小非走到門口，果立誠站起來問：“怎麽樣？”

    小非氣呼呼的說：“去做B超。”

    做B超的科室照樣人滿為患，小非在排隊的間隙，給自己灌了一肚子水。

    B超做完，小非沒心情看結果，拿著單子出來。很想上衛生，把單子隨手往果立誠手裏一遞，就去了衛生間。

    果立誠站在走廊，無所事事，索性認真看起了B超報告。然後，他被其中一句，其內可見兩胎塊回聲震驚了。一把抓住路過的一個醫生，把單子遞給他：“醫生，麻煩你幫我看看，這是什麽意思？”

    醫生看了看，說：“雙胞胎啊，恭喜你啊。”

    果立誠嗬嗬嗬傻笑起來，覺得全身血液在沸騰，想到兩個很可能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生命就在小非肚子裏，居然莫名的激動。

    小非從衛生間出來，果立誠把單子給小非看：“你肚子裏不是一顆小豌豆，是兩顆啊，你懷的是雙胞胎啊。”

    小非拿著單子看了半天，有點反應不過來。

    果立誠說：“你想清楚哦，你要殺的可不是一條生命，是兩條哦。”

    小非臉都白了，本來就覺得自己罪孽深重，這下可好，一下來兩，是要她萬劫不複嗎？

    果立誠不等她答話，掏出手機給小歐打電話：“喂，小歐，小非懷的是雙胞胎，雙胞胎啊！”

    “雙胞胎？”小歐也激動了，“做了沒有？”

    “沒有，剛剛做完B超。”

    “攔著她，不要讓她做，我馬上來。”

    小歐掛了電話就往醫院跑。

    這邊，果立誠開始做起了婦女之友：“聽說懷雙胞胎的幾率很小很小，能懷上雙胞胎，是老天爺對這個媽媽特別的眷顧。小時候，我們家樓下就住著一對雙胞胎，是兩個女孩，紮著小辮，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可愛極了。你有沒有看過一個韓國的綜藝，裏麵有個三胞胎家庭，是男孩，爸爸帶出去，一個個圓鼓鼓的腦袋，胖胖的身體，整天三個孩子此起彼伏的叫著‘阿巴阿巴’，聽著就覺得幸福。爸爸說，媽媽懷孕的時候非常辛苦，醫生建議拿掉一個孩子，可媽媽不答應，說再難也要生下來。”

    小非突然坐到椅子上，頭埋在手掌裏，嗚嗚哭了起來。

    她一哭，無數目光就向這邊看過來。果立誠就感覺，無數根針朝他飛過來。

    “你別哭啊，別人還以為我怎麽欺負你了呢？”

    小非不管，還是嗚嗚的哭。

    果立誠無奈，隻得坐在她旁邊，看著她哭。

    直到小歐過來，小非一頭紮進姐姐的懷抱，才停止了哭泣。

    小歐說：“行了，先回去再說。”

    三人回到小歐的宿舍，果立誠和小歐兩人扶著小非坐到沙發上，小歐拿了一個靠墊給她靠著。如此隆重的禮遇，弄得小非很不自在：“我沒有那麽金貴。”

    小歐說：“想想你前幾天整天跑圈圈跳繩，我現在都一生冷汗。這兩孩子得多堅強，才抵抗住你這樣的折磨？”

    果立誠馬上附和著：“是啊是啊，孩子是無辜的，真不應該遭這樣的罪。”

    小歐很看不慣果立誠不拿自己當外人，她說：“我們姐妹商量點事情，果老師，麻煩你回避一下好不好？”

    果立誠抗議：“要不是我你兩個外甥就沒了。”

    小歐說：“知道了，過幾天給你做個見義勇為勳章行嗎？”

    果立誠覺得無趣，他也沒探聽別人隱私的癖好，告辭離去。

    果立誠一走，小歐問小非：“你現在還不願意告訴我孩子父親是誰嗎？”

    小非說：“這是我的孩子，跟別人沒關係。”

    小歐了解小非，她要不想說，給她上老虎凳灌辣椒水都沒用，她要生在抗日時期，絕對是個女英雄。從某種程度上說，她們三姐妹都有些固執，太堅持己見，不願意妥協，這也許就是她們至今還單著的原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