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你在哪兒？”正當萬寶路鼓起勇氣準備敲門，曾湛然突然打來了電話，聲音裏滿滿的委屈。

    “我有事，過會打給你。”萬寶路刻意壓低了聲音，不讓屋子裏的人察覺到她的存在。

    “你，不方便說話？”曾湛然立刻聽出萬寶路的語氣有些不對勁，趕緊說道：“你該不會是臨時反悔，自己一個人跑了吧？”

    他可是洗白白出來了，但是屋子裏卻空無一人，曾經一次次的錯過與失去，頓時在腦子裏全都浮現了出來，讓曾湛然莫名其妙地煩躁。

    “……”萬寶路啞然，她好像確實把這麽一號人物給忘了，腦子裏甚至可以腦補出現在曾湛然的表情，“等事情結束我會慢慢跟你解釋。湛然，我會回來的，回來再說。”說完，萬寶路當機立斷地掛上了電話。

    聽到電話裏傳來的忙音，曾湛然額頭的青筋暴起。他捏了捏手指骨節，將手插進口袋踱到了窗邊。

    窗外，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可是，他卻不知道萬寶路到底在哪裏。他盯著來往的汽車，心裏念叨著：“剛才寶路好像在說，她會回來的。”心裏的委屈頓時全都消失殆盡，她終於回家了。

    ……

    坐在客廳裏，萬寶路靜靜的看著嚴如玉，嚴如玉習慣的在任何人的麵前，永遠都保持著端莊與優雅，就連在這麽晚突然來到的萬寶路麵前也是，穿著高貴得體的套裝，朝她走來，語氣輕柔的說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一個人主動來這裏，都這個時候了，你來是有什麽急事兒嗎？”

    “我，我是。”萬寶路一時語塞，“伯母，我是想。”她看到了不遠處正朝著她們走過來的曾湛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媽，是我讓萬寶路來的。”曾湛幽走了過來，給萬寶路使了一個眼色，“嫂子說，她有些事情想問你。”

    “問我？”嚴如玉似乎隻是重複了一句曾湛幽的話，萬寶路會來，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但是麵上，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伯母。”已經沒有退路，事到如今萬寶路也隻能打開天窗說亮話，她靜靜的看著嚴如玉，說道，“我和湛幽都很擔心伯父的身體，也請你不要再隱瞞了。”

    “嗬。”並不像被抓包的手足無措，嚴如玉的態度反而淡然，“我聽不懂你們倆的話。隱瞞？這話說得可就難聽了。”

    “媽，您就說實話吧。其實，今天下午你們在廚房說的那些，我都聽到了。”曾湛幽急著說道，“我覺得，我有權利知道爸爸的情況。”

    “你！”嚴如玉恨鐵不成鋼地喝道，“湛幽，你怎麽能隨便在萬小姐的麵前胡說這些？”嚴如玉不想讓萬寶路知道家裏的情況，一方麵也是擔心萬寶路會告訴曾湛然。曾父不想把事情鬧大，就是怕子女會擔心。

    正當三人陷入尷尬的局麵時，突然主屋的門被打開。三人聞聲望去，隻見曾父穿著寬鬆的睡衣，拄著拐杖朝站在門前。他的麵色土黃，臉上的皺紋不經意間又增加了許多。

    變老，好像隻是一瞬間完成的動作。

    “爸！”看到曾父的樣子，湛幽的眼眶濕潤了。她沒想到，當年叱吒風雲的父親，如今要依靠拐棍才能站穩。

    看到這幅景象，萬寶路也嚇了一跳。她盯著曾父，嘴唇嚅動著卻連打個招呼都做不到。

    “你，進來。”曾父指了指呆若木雞的萬寶路，“我有些話想單獨跟她說。”後麵一句話，是對著嚴如玉說的。

    萬寶路下意識地站起了身，回頭看了看留在原地嚴如玉和曾湛幽，走進了曾父的房間。

    房間裏很幹淨，可桌子上擺的瓶瓶罐罐讓人觸目驚心。曾父好像捕捉到了萬寶路的表情，開口自嘲道：“我現在啊，每天光吃藥都吃飽了。”

    聽到這話，萬寶路怎麽能笑得出來？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告訴我們。”不告訴她也就罷了，為何連曾湛幽和曾湛然，他都不告訴呢？

    曾父示意萬寶路坐下，自己顫巍巍地坐在了床上。許久沒下床了，腳站在地上怎麽跟踩在棉花上似的呢？

    “其實，我喊你來是有個請求。”

    請求？萬寶路微微一怔，笑了笑，“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萬寶路看見曾父低著頭，就在不久之前，曾父出現在曾湛然的家裏替他們打氣，那個時候的他，談笑風聲間，仍能看得出來一絲當年的風範，這隻不過短短幾天，真的就像是一個老人了。

    曾父緩緩抬起頭，指了指桌子上擺放的嚴如玉的照片：“我知道，湛然恨她。可是不管怎樣，她也服侍了我這麽多年，還給我生了一個女兒。我知道，她曾經做過很多對不起你們的事，如果可以，我很想替她向你們說一聲對不起。”

    曾父放不下的，始終還是那個陪伴他的人。萬寶路心裏也清楚，湛然對嚴如玉的態度。曾父的擔心，不是沒有來由。

    “今天下午你們來的時候，我知道，可是我不想我的兒子看到我這個樣子。”曾父輕輕的歎了口氣，“我的時日不多了，可我不希望我離開之後她流落街頭。她和湛然鬥了大半輩子，可她什麽時候贏過？雖說有湛幽，可她一個女兒家終究要出嫁。到那時，她該依靠誰呢？”

    隱約中，萬寶路聽出了曾父的意思。曾湛然不拿嚴如玉當母親看，每每遇見也是連招呼都不打一聲。曾父，是害怕沒人為嚴如玉養老吧？

    “曾湛然是你的兒子，你應該比我更加了解他，其實，雖然事情已經過了這麽久，他的心裏不會沒有恨，但是，他更加看重的，是你。”萬寶路輕輕揚唇，“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在第一時間把我帶回來請你同意我們重新走在一起。因為在他的心裏，你永遠都是他最尊敬的人，他是想要得到你的祝福，讓你知道他會很幸福的。”

    萬寶路頓了頓，繼續說道：“恨一個人很累，很辛苦，我會答應你，如果你真的……伯母和小幽，都是我們的親人，就算不愛，但也不會棄她們於不顧，這已經是湛然最大的讓步。”

    曾父欣慰地點了點頭，他現在終於可以放心了。隻是，湛然會作何感想？

    “你，有信心說服湛然嗎？”曾父道，“別忘了，現在的一切可都抓在湛然的手裏。他如果不願意，你伯母可是什麽都得不到。”

    “其實，物質方麵從來都不是他所看重的，他隻是想要讓伯母知道，讓一個人突然之間一無所有的滋味，但是現在，他已經放下所有的仇恨，隻想重新開始。知子莫若父，難道你不知道他已經在悄悄的做著努力了嗎？”

    曾父靜靜的看著萬寶路，輕聲說道：“湛然能夠娶到你，是他的福氣，萬小姐，我真的很希望能夠正正式式的喝一杯你們的喜酒。”

    “一定可以的。”萬寶路看了看時間，站起身，“伯父，曾湛然做為你的兒子，如果知道你連生病都要瞞著他，他一定會很心痛，很失望的。我們是一家人！”

    說完，萬寶路有禮的告辭了，曾父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從曾家出來，已接近午夜時分。曾父不放心萬寶路一個人回家，執意要讓司機送她。

    家裏，一片漆黑。萬寶路換了鞋，進了家，突然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人。那個人蜷縮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

    “你怎麽還不睡？”萬寶路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就這樣一直等著我？”

    “如果你再不回來，我就直接報警找你！”曾湛然一把將萬寶路摟進懷裏，沒有追問她去了哪裏，更沒有怪她這麽晚回來，隻要，她回來了就好。

    要不是還有曾父的囑托，萬寶路真相直接撂下他回屋睡覺。

    “你，在擔心我嗎？”萬寶路問道，“是嗎？”

    “我隻是擔心，如果你失蹤，那麽我會變成第一嫌疑人。到時候，會很麻煩的。”曾湛然從沙發上起身，踱到了萬寶路的身後，“我就知道你這個女人是冷血的，居然拋下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公自己跑出去。”

    萬寶路將環在她腰間的手拿下來，拽著曾湛然坐在了沙發上。順便，也打開了燈。

    長時間待在黑暗的環境裏，曾湛然看見光源時本能地皺了皺眉頭。

    “湛然，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

    “如果這件事情能解釋清楚你晚上去了哪裏，我洗耳恭聽。”遲遲問不出答案，曾湛然的耐心被一寸寸腐蝕。現在，已經接近極限了。

    “我去了你家。”萬寶路本以為，曾湛然會很驚訝。沒想到，他竟如此淡定。也是，曾湛然最不擅長的，就是表達自己的情緒。這一點，她深有體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