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那個叫孫力的男生是蘇白在體校時就認識的，在蘇白眼裏他純屬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那種人。他從初中時就很喜歡蘇白，一直纏著不放，蘇白卻正眼都不瞧他。後來離開學校，考試，取畢業證，一直都沒有再遇上。他給蘇白打過不少電話，蘇白不是沒接到，就是懶得接，後來慢慢就斷了聯係。

    說實話，雖然一直都不喜歡孫力這種男生，但是上學期間，蘇白卻也沒有斬釘截鐵地回絕他的追求。似乎是很喜歡身邊有個男生圍著自己轉，一副甘願為自己上山下海赴湯蹈火的樣子，這種更加類似於兄弟義氣的感情，讓她覺得很安全。

    根本沒有想過會在桐州再次遇到孫力，尤其還是想著事情一頭撞到他的身上。抬起頭還來不及反應，孫力就斜著嘴角笑了。“哎，小白妞，你怎麽在這兒？”

    蘇白心裏很不耐，但卻還是借用孫力氣走了蘇格。聽見姐姐在後麵帶著哭音的叫喊，她有一刻是很想回頭的，隻是肩膀上環著的男生的胳膊阻擋了她腦袋的轉動。

    好不容易才糊弄走了孫力，蘇白一個人走到校門口買了一大杯奶茶，坐在路邊發起了呆，直到安研從遠處朝她走過來。蘇白看著越來越近的安研，想要站起來迎上去最終卻隻是極快地躲到了一邊，藏在了樹後麵。幾分鍾後她看到蘇格從學校裏跑出來，哭的那麽傷心絲毫不加隱瞞，安研笑著幫她擦眼淚。

    每一次都是這樣，自己是個局外人，待在不被看見的地方，看著他和她站在一起。蘇白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眼眶卻經不住發熱。她捂著自己的嘴蹲下去，第一滴眼淚落在手指上。而不遠處，安研領著蘇格的手，一起離開了。

    眼淚也隻有兩滴，然後心底有一些情感就徹底退潮了，隻留下一片被海浪洗劫過的狼狽的沙地。蘇白摸出手機給趙西西打電話：“喂，我現在想見你。”

    “現在不行，我有朋友在。”

    “你什麽時候有空給我打過來，”蘇白冷靜地說，“我今天一定要見你。”

    蘇白把手機塞回口袋，仰起頭望天。天很陰沉，好像要下雨的樣子。她發自內心的希望一場暴雨可以這樣迎頭灑下來，或許隻有這樣天空才能真正的放晴。

    可是記憶裏小時候湛藍的天空再也回不來了，小時候的那些美好，即使現在能找到看上去一模一樣的，也總顯得那麽差強人意。說到底，還是我們變了吧。

    要是不和蘇格一起來桐州該多好，蘇白靜靜想著。她沒想到僅僅過了那麽短的時間，她就後悔了。一滴巨大的雨點砸在她臉上，所有小商販都推著車散去，隻有她還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看著灰色的柏油地麵被淋成原來的黑色。

    趙西西的車停在蘇白麵前是兩個小時之後，中雨早已變成暴雨。路上連車都開始少見，隻聽見傾瀉的聲音，雨點交疊騰起一層水霧。蘇白連內衣都已經濕透，牛仔褲沉重的拖著步伐，劉海淌下的水糊住眼睛。她剛拉開車門趙西西就扔給她一塊布，冷冷地說：“把水擦擦。”

    然後一臉嫌棄的鋪了一件一次性雨衣在副駕駛座上。

    蘇白的手僵在車門上，不動聲色的握成了拳，用布擦臉的同時有一聲輕微的嗚咽從她咬緊的嘴角透出來，所幸雨水遮蓋了一切。

    很端正地坐在那件塑料雨衣上，沒有倚靠背，但是褲管滴下的水還是在腳下滴了黑乎乎濕嗒嗒的一片。趙西西歪頭看了眼狼狽不堪的她，帶著一絲嗤笑地說：“何必把自己弄成這樣，又沒有人會看到。”

    蘇白目不轉睛盯著身旁滿是雨痕的玻璃，說：“我也不是做給別人看的，車我會幫你擦幹淨。”

    “不用了，我去花錢擦就好。去哪兒呢？你這個樣子怎麽進公眾場所。”

    像是一根皮筋被人抻到極限，“嘎崩”一聲斷掉了。蘇白狠狠閉了一下眼睛，然後轉頭對趙西西說：“停車。”

    “幹什麽？”

    “我叫你停車！你聽不懂人話嗎？！”

    蘇白低估了趙西西的忍耐力，她以為這樣的大小姐根本受不了別人的大呼小叫，可是趙西西隻是笑了笑，反而踩重了一下油門。“人說的話我都聽得懂，可是剛才你那句我真的沒聽懂。”

    “其實我想和你說，你也輸了，安研哥絕對是喜歡我姐的。”

    “哦？”趙西西剛剛做的水晶指甲在方向盤上無意識地劃了一下，但是她的表情卻依舊平靜如常，“你有證據麽？”

    “我剛剛看見她們在一起。”

    “在一起？”趙西西搖了搖頭，蘇白看見她耳朵上的鑽石耳釘放出微弱的光亮，“牽手，擁抱，接吻，都算不得什麽。除非……”

    蘇白看著隻比自己大兩歲的這個女人，在她麵前自己幼稚得可憐，可是她還是不甘願就這麽認輸：“我隻能確定有一晚她們在一起過了夜，沒準……沒準就是你照片照到的那一晚。”

    “看起來你是真的很恨你姐姐啊，竟然不惜毀她清白。”

    這句話說完，車裏再沒有聲音，伴隨著車外的雨聲，空洞延伸成巨大的幽暗洞穴。蘇白再次把頭轉到一邊不看趙西西，一滴眼淚突然從她的眼眶滾落出來。

    最後還是放蘇白在半路下了車，開出一段路之後，趙西西終於把車停靠在路邊支撐不住地趴在了方向盤上。胃口因為某種痛苦而引起痙攣，那種一直被自己強壓下的痛，名字叫做，不甘。可是當她再度抬起頭，對著後視鏡補妝，她看到車後兩個人飛快地跑過。因為沒有雨傘，安研把一直隨身帶著的西服遮到頭上，同時也把身邊的女孩兒包容在溫暖裏。不用看也知道她們是怎樣緊緊依偎，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這麽迫不及待的讓我知道麽？！趙西西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結果喇叭尖銳得響了。剛剛走到馬路對麵的安研和蘇格不約而同地扭頭看向聲音出現的方向，然後一起停在了原地。

    “對不起……”蘇格看了看身邊難掩尷尬的安研，用手推了推他，“去解釋下吧。”

    “嗯，我過去下，你先到車裏坐。”讓蘇格坐到車裏，安研把濕的西服也放到後麵，可是他剛剛轉過身，對麵趙西西的車就毫不猶豫的開走了。在雨中站了約摸一分鍾，頭發就開始滴水，蘇格實在忍不住下車去拉他，卻猛然被他抱到了懷裏。

    冰冷的雨和熱的懷抱在心裏產生一種難受的衝突，蘇格緩緩伸出手，回抱了他，視線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被雨水弄得模糊了。“對不起，都怪我。”

    “傻丫頭，不怪你的，”擁抱這件事總是有一種難得的溫暖，“永遠都不怪你。”

    過了好一會兒蘇格才發現這樣的擁抱姿態，安研幫她擋掉了很多雨水。“回車裏吧，你都淋濕了。”

    “蘇格，我不想這樣，我真的不想這樣……不管發生什麽，原諒我。”

    “你不想什麽？你……”蘇格抬起頭想要詢問，安研卻在這時俯下身來。這一次再不會認為是夢境，每一滴雨水都是見證，一切都真實得不容辯駁，蘇格緊緊閉上了眼睛，手指唐突的絞著安研濕透的衣服。

    任何時候，任何原因，都不可能拒絕他。意識到這點，心中滿是懊惱的甜蜜。

    【作者題外話】：打算去上海玩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