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有吃有喝，還可以聊天，才不顯得那麽難熬。隻不過一直坐著，總是難免疲倦，剛過23點，眼睛就有睜不開的趨勢了。“困了？”安研攬她的肩，把她的頭放在自己肩膀上，“要不然先睡會兒，如果來了我叫你。”

    “唔……不要！”蘇格把頭抬起來，使勁兒搖了一搖，“沒事！”

    “你看你，眼睛都睜不開了。”

    蘇格慢慢把頭靠在他的肩上，任由他用手臂環著，“那你和我說話，不要讓我睡。”

    “好。蘇格，你還記不記得我在你家住的一個寒假，有一天半夜你發燒，燒到四十度，你爸媽帶你去醫院打點滴，回來以後你就不吃不喝。”

    “記得，當時真的很難受，嗓子特別疼，根本吃不下去東西，聞見味道就想吐。後來還是你給我煮的粥，不知道為什麽那麽好吃，我才吃下去。對了，我還沒問過你，你當時放了什麽？”

    “嗬，”安研突然笑出來，“其實當時我根本不會做飯，真的，我想的是怎樣才能讓你有胃口，就用一大堆開胃的東西亂弄。”

    蘇格睜開眼睛，朝他翻了個白眼，“你也不怕毒死我啊？”

    “你不還好好活著呢嘛。”

    大概是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讓他們回憶過往，像兩個坦誠的摯友一般聊天。蘇格終於決定問：“哎，我問你個問題你不要笑。”

    安研見她認真，就收斂起笑容，“問吧，我不笑。”

    “你對我和蘇白的第一印象是怎樣的？”

    “先說小白，”安研絲毫沒有猶豫，“小白真真正正就是個孩子，她見到我的時候滿眼都是好奇。至於你，我覺得你從小就想得多，你知不知道，我到你家第一天你就擺出了一副女主人的架勢。”

    “我……哪有……”不服氣的想要反駁，可是好像又真是那麽一回事，她一直都故意保持著一種成熟冷靜，想和安研站在平等的高度，但心裏其實是七上八下的，“蘇白找你要完號碼之後是不是總給你打電話？”

    “我可以認為你在吃醋麽？”

    “你！”蘇格直起身子捶了他肩膀一拳，“我說正經的！”

    “好好好，其實也不是總打，一個星期總會找個小理由打來一次，不過還不等我說完話她總會先火急火燎的把電話掛了。小白還和小時候一樣的，不懂藏心思。”安研說著低頭看了一眼表，發現時間過得很快，馬上又是新的一天了，“你看，我們又過完一天。”

    “趙西西……”蘇格開了口以後立刻就後悔了，為什麽在這種時候要提這種煞風景的事，“有消息麽？”

    “現在能確定的是，她還在桐州，從她失蹤那天到現在，機場火車站都沒有她的登記。”

    這大概也算好消息吧，可雖然話是這樣說，安研的表情還是說不出的凝重，蘇格拍拍他的肩，安慰他：“沒事的，一定會找到的。”

    “蘇格，等把西西找到，我會……”

    蘇格立刻做了個“stop”的手勢，然後抬頭看天。一道銀光不期然的在她視網膜上一閃而過，她還不確定那是什麽，第二道又出現。

    遠處已經有女生在尖叫了，可是她叫不出來，甚至站都站不起來。她抱著膝蓋傻傻的看著這場難得的極其壯觀的群星落凡，那些類似鑽石閃耀的尾光，一瞬間出現又消弭，一道一道落向不知道的地方，讓她心有了短暫膨脹的錯覺。

    這一場流星雨比估測時間要早，聲勢也要更大，但是仍隻是驚鴻一瞥的短促。當夜幕又恢複安靜的樣子，安研伸手擦了擦蘇格臉上濕濕的東西，問：“傻瓜，哭什麽？”

    “沒事……”

    這也算實現了一個願望吧，一個曾經以為再沒有可能實現的願望。於是，在流星雨的末尾，蘇格終於想起祈願的事情，她許的是——“希望趙西西平安無事。”

    希望趙西西平安無事。因為隻有趙西西回來，一切才可以有個了結。在那之前所有的承諾都不作數，所有的承諾都有可能在之後被輕易推翻。

    所以，請不要在我一直以來的夢想麵前說謊。蘇格看著安研的側臉，心裏默默地請求。

    回到住處已經將近淩晨四點，安研把蘇格送上樓，並沒有進屋子，隻是站在門邊，囑咐她：“多睡會兒吧，熬夜很傷身體的，又快開學了。”

    “那麽晚了，你還要回公司麽？”

    “你別管我，我總有地方去。你快睡吧，把門關好。”

    “可是今天是周末，你一定又怕吵我，早上沒辦法回來，”蘇格頓了一下，下了很大的勇氣，“要不然，今天就留在這兒吧。”看安研愣了愣，她趕緊加了句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

    解釋完以後，覺得還不如不解釋的好。

    莫名其妙來桐州，莫名其妙相處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深夜兩個人都留在這個屋子裏。床還是很大的，睡兩個人綽綽有餘，隻不過真的躺下，蘇格隻覺得渾身都繃著勁兒，連動都不敢動。兩個人不知道挺屍一樣躺了多久，安研終於側過身輕輕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輕輕地翻過身去背對著她睡了。蘇格這才像是得了特赦令，神經慢慢放鬆，才允許困意襲上來。

    一夜睡得倒安穩，醒來時竟然已經將近中午了。蘇格輕手輕腳的下床去衛生間，然後走到窗邊拉開一點窗簾，天氣仍舊很好，回過頭，看見熙攘的陽光落在安研沉靜的睡顏上，頭發微微發亮。

    這樣的清晨，讓她覺得多少有點恍惚。太過不真實了，她甚至覺得，也許這一切就是個幻覺吧。

    突然的門鈴響打斷了蘇格的微笑，怕吵醒安研她趕緊跑到門口，從貓眼看，卻看不到人，打開門時多少有些小心，一點點拉開門縫，卻發現地上放著一個紙袋。

    恐怖片情節一下子從腦袋裏竄出來，蘇格頓時一身雞皮疙瘩，所幸她看過的恐怖片不是那麽多，而且據說鬼不好在白天出來的……所以左右看了下，她還是俯身把紙袋撿回了屋。

    打開來，裏麵是一張光碟。

    好奇心作祟，蘇格沒有想什麽就直接把光碟放進了電腦驅動器裏，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她會看到這樣的東西。如同一隻從天上伸下的手，幹脆捏碎了她剛剛還認為是幸福的幻想，隻留下慘白的碎片，沾著暗黑的血跡。

    長時間的睡眠不足，讓安研很想一直睡下去，可是翻身的瞬間他恍惚的看見蘇格坐在電腦前麵看著什麽，於是很努力的睜開了眼睛，結果看到的情景嚇了他一跳。屏幕上的兩個人居然是，他和趙西西。他們正在忘情擁吻，在趙西西燈光曖昧的房間裏。

    “哪來的？！你告訴我！”安研跳下床直接按掉了顯示屏。他握著蘇格的肩膀，卻抑製不住手和聲音的顫抖，然後注意到了桌子上的光碟封套。白色，上麵有黑色碳素筆字跡。他最後的力氣在看到那三個字的一瞬徹底消失了。

    “謝謝你們送我的開學禮物。”

    蘇格說話的聲音變得很飄忽，像是從幾億光年之外飄來，如同他們剛剛看過的那場流星雨，跌落的隕石在她的心裏鑿出一個個無法彌補的洞。

    白色的封套上寫著：趙西西。

    【作者題外話】：寫這幾章時總覺得熬不到柳暗花明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