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的小丫頭，那麽囂張固執、那麽潑辣刁鑽的小丫頭，竟然受了這麽多傷。

    轉眼就晃到了年底，平安夜。蕭赫約了祝福晚上逛逛，祝福有些遲疑終是應了。他的本家不在合肥所以這裏沒什麽親戚朋友，公司裏的都是下屬不好敞懷聚會。明明知道這樣的節日似乎隻適合情人度過，可是今晚祝福不想一個人過。何況，她是真的很久沒見到他了。他當了經理以後真可謂是日理萬機，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自己帶女兒。

    祝福到了梁氏國際，通報一聲後自己上了樓去。沒想到，蕭赫還在忙。那是，她所沒見過的蕭赫。他畢恭畢敬地神態，唯唯諾諾的應承，她就知道這個職位不是那麽好做的。

    和他交談的許或是總裁董事之類的大人物吧，她便乖乖的等在一旁。他真誠地看著長者說話，不需要任何手勢他的自信沉著就那麽自然的彰顯出來。長者不時滿意的點頭傾談，或許是對他專注聆聽的讚賞，或許是他才華計謀的認同。

    這樣沉穩有度的蕭赫，頭角崢嶸，讓祝福覺得陌生，他已經完全不是當初的小河。也許經理就是該他做的吧。約摸過了半小時的功夫，蕭赫才握手結束了談話，他體貼風度的送走幾位這才從容不迫地來到她身前，說：不好意思，久等了。

    原來，他早瞧見她了。公司的員工老早就下班慶賀了，現在辦公大廳隻剩一排排整齊的桌椅靜默在毫無人氣的黑暗中，祝福就顯得尤為突兀。她說：沒關係，我知道你忙。她突然沒什麽心情去大街湊熱鬧，不知道是不是顧念的緣故，讓她很怕在喧鬧的人群裏曝光自己的寂寞，尤其身邊還有人作陪時。她突然很懷念那個激情洋溢的Mars，如果他在肯定會是另一番光景。

    蕭赫看她沒什麽心情便說送她回去，她看著手機上的簡訊悵然若失，說：陪我走走吧。

    今夜的祝福似乎異常文靜，蕭赫同樣的不適應起來。街頭巷尾張燈結彩，好一派喜慶祥和。情人們相依相偎，手捧著誘人的蘋果芳香的鮮花，隨處可見的聖誕樹下不時走過憨態可掬的聖誕老人。聖誕老人派發給祝福一顆星星，再轉頭蕭赫已經消失不見。他許是公務繁忙接電話去了，又或許是惡趣味的逗她，甚至也可能真的一走了之。

    熙熙攘攘的街頭，她終於像很多年前一樣獨立風中，再找不到自己。這個日子就算全世界都忘了，她也不會忘記。看著手裏的星星她啞然失笑，果然她還是應該一個人蜷縮在陰暗角落。

    突然一雙手遮住她的眼。她想起在一樓的雜物間裏顧念遮住她的眼，那個時候歐陽帶著一幫家夥殺氣騰騰地追殺他們。那個叫作顧念的人，讓漂泊的她更加心無是所。而今晚看到那條短信後，她的心疼痛不止。她沒有心力追究這雙手的來源，猛地放聲大哭。

    蕭赫的心毫無防備的被沁濕一片，他茫然不知這個小丫頭究竟發生了什麽。她可憐兮兮地抬頭，看著他把圓潤殷紅的蘋果塞到她手上，看著他把牛角彩燈戴到她頭上，看著他把一束明豔的玫瑰捧到她懷裏。她便依靠在這個不能停留的懷裏，飲泣不止。

    蕭赫輕輕撫摸著她的發，發色比夏天的時候淺了一些。頭頂長出了新的黑絲，本來俏皮的波浪開始有些懶散的蜷曲又淩亂地散開成自然卷。她好像長大了一些，在他們認識的一年裏。

    他歉然道：別怕，我不走，我就在這裏。他竟有些手足無措：我以為買個蘋果才有平安夜的氣氛，雖然知道你不吃。不過，看來我應該買橙子的，開心橙。

    祝福淚眼朦朧，她捧著花花綠綠的花束、蘋果從他的懷裏抬起頭來。這個男人，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在每次她最無助的時候。

    然後，蕭赫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她攥在手裏的手機，到底是誰欺負她了？他拿過她的手機，她的唇在顫抖卻沒有製止。他看見那條打開的短信，駱天說：祝福，生日快樂。

    今天是你生日？蕭赫有些意外，難怪她這樣失落委屈，這麽熱鬧的節日卻沒有人慶祝一個屬於她的日子，她該多麽難過失落。她卻輕輕搖頭，說：也許是，我已經忘了，忘了很多年。

    蕭赫突然明白了，為什麽祝福從來不回家，為什麽即使在果盤裏不小心吃到蘋果都會難受，原來如此。祝福頹然蹲座在商店門沿，泣不成聲，她說：

    很多年的夜晚，有一個繈褓中的嬰孩被丟棄在孤兒院外。真巧，那一天就是現在的平安夜，那個嬰孩就是我。我也許是那幾天的生日，隻有他記得了，可是我該開心還是難過。這個萬家燈火喜氣洋洋的日子，卻讓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蕭赫看著她，滿眼疼惜。原來他的小丫頭，那麽囂張固執、那麽潑辣刁鑽的小丫頭，竟然受了這麽多傷。而他，卻總惹她生氣，惹她傷心，比如現在她手裏的蘋果。

    一陣寒風襲來，卷著地上未及掃盡的殘雪，帶來一股徹骨的冷意。他好像看到那個嬰孩，就這樣寒冷了整整21年。他甚至不敢過問，她如何輾轉到現在的家，她如何把這個身世秘密深埋心間，她，會不會寂寞？

    祝福嚶嚶地哭著，滿臉喜悅的路人皆是好生疑惑。聖誕老人走到她麵前，大大的手掌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晃著身子似乎在逗她笑。蕭赫忙扶起她，把飽滿誘人的蘋果放到聖誕老人的手掌裏。她終於破涕為笑：蕭赫，謝謝你，讓我過了第一個平安夜。

    蕭赫緊了緊她的圍巾，笑容溫醇說：這還不夠，小白，過生日就該慶祝的，不然等人老珠黃就真的笑不出了。

    祝福看著黑緞般的夜幕無數星辰盤旋流轉，而他的眼璀如星辰，赫然盤踞在她的天空最近的地方。她問：能怎麽慶祝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