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依然沉默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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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愛我,愛得不能自己,愛得死去活來?)

    祝福在冰火交界的邊緣陷入奇異的夢境,她已經很久沒做夢了。在夢裏,她隻是榮城的一個看客。她聽見一個年輕女子對嚴老板哭訴,說想堂堂正正的愛他。嚴老板與現實裏如出一轍的陰鷲淩厲,卻年輕得過分,簡直像而立之年的男人。嚴老板伴著臉說顧先生已經結婚,何況已經有自己的孩子了。可是那個年輕女子含淚哀求不止,她似乎愛得不可自拔了?

    即使在夢裏,祝福也忍不住笑那個癡傻女子。那個麵目模糊的女子離開了榮城,帶著身孕。祝福朦朧中感覺自己在飄乎,她眼見著顧先生在地下錢莊豪賭一場輸個幹淨。這樣的顧念,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像隱形的鬼魂,跟著他遊離。他拉開門的瞬間突然回頭,祝福看見這個人竟然不是顧念!房間裏跳出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小男孩跑到她麵前不停的哭。在那淒厲悲傷的哭聲裏,她的心越來越緊。那張稚嫩的小臉突然在她瞳孔裏無限的放大,拉扯成顧念猙獰的臉。

    “顧念”,她喊著他的名字從這詭異的夢中驚醒,入目的卻是表情嚴峻的蕭赫。她揉揉發脹的太陽穴,費勁的理清思緒。是蕭赫救了她,可是他眼底那悵然失落是什麽意思?因為她在榮城,還是因為她喊著顧念的名字?再一次看見他委屈心痛的指責,她隻有一個感覺累。蕭赫,他讓她徹底失去了家,卻理直氣壯地怒視著她。真是荒謬!

    在他開口之前她掀開被子,腳步一軟摔倒在地。頭磕在床頭櫃上隱隱作痛,被拋棄的酸楚感覺頓時湧上心頭。她奮力扯掉被子枕頭,放聲大哭。蕭赫衝上前來,心疼問道:痛嗎?

    她奮力推開他的攙扶,她應該恨他的,可他眼裏的憂色讓她不忍。在這一次的真相裏,隻有她依然沉默的愛。他伸手,修長的指輕輕撫在她蒼白的臉頰,她的淚便應景而流。她撇過臉,徑自走進浴室。

    “叮鈴”門鈴聲響起時,祝福和蕭赫皆是一愣。他明明把指示燈調味請勿打擾了,誰有還這麽不識相?祝福裹緊了浴巾,赤著腳丫子跑去開了門。一個珠圓玉潤的中年美婦落落大方的走了進來,掃了眼祝福身上的浴巾眼含嬉笑道:祝福小姐,我們又見麵了。我沒打擾到你們吧?

    祝福一愣,這個風韻婦人乍一眼看上去很陌生,可她一開口吧就覺得很眼熟。又見麵了?她還在腦袋瓜子搜索眼前這個人的視頻資料,結果蕭赫走上前來溫吞有禮地叫了一句“媽”,她就徹底傻眼了。是,梁雅鳳!真是糟糕,此情此景,她肯定被當成不知廉恥的狐狸精了。嗬,她也好奇在祝家發生那樣的事後自己居然還能厚臉皮的站在他身邊。

    梁雅鳳巧笑盈盈,看著蕭赫的目光卻如冰刀。這得多分裂啊,嘴巴甜如蜜、眼睛卻冷如冰。果然,梁雅鳳沒讓她失望,三言兩語就把對女人的最高評價“狐狸精”給她坐實了。梁雅鳳拍拍兒子的肩膀,很是和藹可親的笑話道:還知道認我這個媽啊,我還以為你在外麵玩得樂不思蜀了呢。

    然後她看向祝福,很不客氣的一頓打量,戲謔道:也難怪把我兒子迷得神魂顛倒,祝小姐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她特意說重了小姐兩個字,好像生怕祝福聽不明白其中意味似的。祝福很想,很想,很想操起煙灰缸朝梁雅鳳頭上砸去,砸個頭破血流腦袋開花才好。蕭赫很是不悅的蹙眉,聲音冷漠道:蕭太太請不要幹涉我的私生活,有事回公司說。

    她瞬間收了滿眼戲謔,曆聲怒嗬:是你先公私不分的,作為森特的總裁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昨天晚上造成多大的損失。我和你父親答應不幹涉你的私事,可是你答應我們的呢?

    蕭赫的臉明顯的黯然下來,好像被戳中心事一般。他用餘光瞟了祝福一眼,擺明想支開她:祝福,去換衣服,先回去。

    祝福依然一聲不吭的幹杵著,恨恨的盯視著梁雅鳳,嘴裏卻說得風淡雲輕:還有什麽,是我不能聽的麽?總裁。

    蕭赫頓時一愣,她驟然凝聚的騰騰殺機究竟是為什麽?梁雅鳳倒好,笑得花枝亂顫,說:哎呦,祝福小姐真是有情趣,這總裁叫的啊。我越來越能理解我兒子怎麽就這麽喜歡跟你玩兒了。

    祝福是真受不了了,梁雅鳳至於強調強調再強調“小姐”“玩”這些刺耳的字眼麽!她挺起胸膛,不滿地瞪著梁雅鳳。梁雅鳳倒好,一手還摸上她的臉了,跟在商店裏把玩著高跟鞋樣的欣喜又自然,說:你又是被刺殺又是被打的,真是花招百出啊。我兒子呢身負重任,工作壓力大,解壓方式有些極端。上次都把你打成那樣,沒想到你還玩得歡。哎,這回也差不多。現在年輕人的思維,我真是不懂了。

    祝福心底怒起,她的嘴角很僵硬的顫了一下,故作鎮定道:你這耳聽八方、眼觀六路的好本事真令人叫絕啊。多謝提醒,所有的事情我都記著。不過最好你也記得,人在做天在看,現在沒遭報應是為了準備以後哭得更慘。

    蕭赫為難地低聲喚道:祝福。她就知道,血濃於水的親情終究不是她與祝家那半路緣分所能比擬的。梁雅鳳始終是他的母親,他不可能會無動於衷。

    梁雅鳳屈指敲敲桌子,一副慈眉和目的假樣示意坐下來談,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這樣明知故犯,不遭報應也遭罪啊。怎麽,是不是苦頭還沒吃夠?

    祝福紅著眼瞪著梁雅鳳,咬牙切齒道:苦頭是吃夠了,可惜我還是冥頑不靈死不悔改。

    祝福斜眼瞟了瞟滿臉尷尬的蕭赫,嗤笑道: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依我看,你這種無恥的人連教育自己兒子的資格都沒有。

    蕭赫一把拉開祝福,疑惑不解地勸止:這到底是怎麽了

    梁雅鳳想得沒錯,祝福沒有告訴蕭赫祝家的事情。隻是她沒料到祝福會這麽強硬地反駁,眨眼間她便恢複了悠然姿態,一派真誠道:祝福小姐說得很對,是該教育好無知幼子,不要撿隻破鞋絆了腳。

    蕭赫正要怒起,她卻急忙壓下他半起的身子,補充道:不過,我們好商量。

    祝福和蕭赫相視無言,她葫蘆裏賣的絕不是什麽好藥。果然,她擺出浮灰一般的歉意,趾高氣昂地挑釁道:上次給你三十萬的零花錢肯定是不夠用的,還好我兒子大方又發薪水又送車的。不過,我向來不喜歡貪得無厭的人。事情到這個份上了不如大家都說敞亮話,你給我兒子開個價吧?

    蕭赫終於暴起,狠狠捶桌吼道:夠了,那三十萬在我這裏!蕭太太,請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麽齷齪。

    梁雅鳳驚訝地看了眼祝福,顯然沒料得祝福竟然把錢還給蕭赫了!看來這個女人的城府遠比她想得更深,她輕蔑笑道:看不出,祝福小姐還是懂投資回報的人啊。那我們談談公事吧?

    突然轉移話題,真叫祝福腦子都轉不過來。她實在不覺得在情侶套房,自己裹著浴巾和總裁媽媽能談出什麽公事來。她不想坐以待斃,認命道:不勞您費心,我辭職。知道你神通廣大,幹脆給我張美國綠卡直接扔到大西洋那頭得了。這才一了百了,我感激你的大恩大德,啊!

    梁雅鳳很滿意,就算祝福再怎麽牙尖嘴利還是和以前一樣,夠識相。她愉快一笑,說: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呢,我們的意見總是不謀而合。說到底你還真沒變,和兩年前一樣豪不猶豫地要離開我兒子。

    梁雅鳳顯然是有意把辭職等同於離開蕭赫,借此挑撥。聽罷此言,蕭赫的臉明顯一沉。她不慌不忙,續道:不過,你和森特的合約簽到明年4月,我倒挺想調你去深圳發展的。不管是謀個一官半職,還是結婚嫁人,都挺不錯的。祝福隻覺得全身血液倒流,開什麽玩笑,合肥是蕭家的麽,憑什麽還不讓她呆了!她眼睛瞪得滾圓,質問道:這算是非法驅逐麽?梁雅鳳得意的笑起來,聲音裏透著森冷脅迫:別誤會,我隻是提議。畢竟女孩子都比較戀家嘛,你不舍得也是自然。或者說,你是放不下顧念,也不足為奇。

    蕭赫顯然麵子掛不住了,他一度懷疑究竟她和顧念發生了什麽,她再次出現在榮城,甚至在夢裏喊著顧念的名字。難道她說的分手也和顧念相關?見鬼,他知道自己真的快被挑唆了。他極力平複自己的不安,說:蕭太太,你看清楚,現在在你眼前的是我是她。

    梁雅鳳不以為然的掃過他們一眼,說:嗯,我看到了,在酒店嘛。你父親說你是玩物喪誌,還真沒錯。

    蕭赫閉上眼急促的呼吸,沉悶道:滿打滿算把森特的目標期限延至一年,截止到明年4月。我們的約定還有效麽?

    梁雅鳳優雅起身,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這是我給你最後的機會,否則森特不再是你的天下。我的意思,你應該清楚了吧?

    祝福拿起那份文件一看,竟是她的工作調任。她冷冷地看著他,決絕道:你敢簽字,我就敢恨你一輩子。

    在梁雅鳳滿意的笑容裏,他當場拍磚龍飛鳳舞地簽上“同意”。那一瞬間她失去這個城市裏最後的溫暖,心如死灰,亦如顧念在榮城決絕的轉身。甚至還不等梁雅鳳踏出房門,她便瘋狂地撕碎一紙批文。門關上的瞬間,她的巴掌狠狠落在他臉上:蕭赫,你真不是個男人。

    他握著她的手,沉重肅穆道:4個月,就算失去森特,我也一定會接你回來,等我。

    她蒼涼的笑道:你憑什麽以為我會舍不得你?你憑什麽以為我會等你?我再也不想見你一麵,因為我恨你。

    他的手握得更緊,目光篤定地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愛我,愛得不能自己,愛得死去活來?就算你不說,你的心跳也告訴我了。

    真是諷刺,他拿她當賭局的籌碼,竟大言不慚說她愛他。他從口袋掏出一個紅色的盒子,取出一枚鑽戒不由分說的戴在她左手的中指上信誓旦旦:祝福,相信我。還有,生日快樂。

    她也想過撲進他懷裏痛哭,可是祝家狼狽的一幕更快地飛進她腦海。在蕭赫的身邊,這種災難什麽時候才會到頭?她拉扯下戒指狠狠扔在地上,吼道:我憑什麽相信你?憑什麽要被你呼來喝去?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連顧念的替代品都算不上。

    他被冰封在那裏,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連顧念的替代品都算不上,她怎麽可以這樣傷他的心?他愛她,已經是四年,她卻連四個月都不肯等。他隻是為了保護她,為了堂堂正正的和她在一起,這樣有錯麽?他的手攥成拳頭,積蓄著越來越多的憤怒,在失去自製力的前一秒他終於摔門而出。這個陰森的冬天,他瑟縮著身體慢慢體會刺骨的嚴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