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初淡淡地回望了她一眼：“你在怕什麽？”

    “沒什麽好怕的。”天翊吃得開心，也漸漸忘記了正事，“反正等會我就走了。”

    慕初眼睛一亮：“等會你會走？”

    天翊唔了一聲，慕初朝雅淑笑道：“他說，能談的。你到房間等一下就好。”

    雅淑才不敢走開呢，慕初已經變戲法地從她冰箱裏翻出米酒，給天翊倒了一杯。

    “喂，那是我做菜要用的……”

    “男人說話，女人安靜。”天翊打了個飽嗝，看見了米酒，抿了一口，搖了搖頭，“這玩意兒，有點淡。”

    想想，他沒有栽之前，喝了那麽多的好酒，呃，還有好多美女啊……珠寶啊，好吃的……

    現在，都長翅膀飛走了……

    “你喜歡喝酒？”

    “能吃的，好吃的，我都喜歡。”

    “你喜歡錢嗎？”

    “不喜歡。”天翊老實地道，“紙幣不亮，我喜歡硬幣。”

    慕初奇怪地皺了皺眉。

    “那你喜歡支票嗎？”

    “不喜歡。我喜歡珠寶。”那些髒兮兮的東西，哪有金銀珠寶來得保值？哪有鑽石來得漂亮？就算是個煙灰缸，也比支票那灰撲撲的模樣好看啊。

    慕初了然：“喜歡鑽石嗎？”

    “喜歡。”終於聽到喜歡的東西了，天翊的耳朵也豎起來了。

    “我給你鑽石，你走，不要再來找雅淑，行嗎？”

    “雅淑是誰？”一瓶米酒讓他喝完了，他都有些微醺了，不自覺的，什麽實話都往外兜。

    慕初微笑了起來：“是我的女人。你不知道，沒關係。”他回頭看了雅淑一眼，她已經氣壞了，伸長手，去揪天翊的帽子：

    “笨蛋！雅淑就是我！”

    “如果不是皓淩用吃的，用我的煙灰缸逼我，我才不來呢。”他嘟起了嘴，“現在有鑽石換耶。”

    雅淑快翻白眼了，這個喝多了的家夥還一直嘟念著：“什麽時候給我鑽石？”

    “我現在就能帶你去買。”

    “那走啊。”

    雅淑急死了，

    天翊已經醉醺醺地半躺在沙發上了，小芙蝶捂住嘴，吃吃地笑個不停，雅淑踢了慕初一腳：“楊慕初，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又扮醫生，又來收買她“男朋友”，真的很忙喔他！

    “媽咪，我求著舅舅，讓他帶我來找你。媽咪，我真的很想你……”小芙蝶嘴一癟，眼淚汪汪的。

    雅淑連忙蹲了下去，她挺起的肚子讓她下蹲時眉頭一皺，慕初手疾眼快把她拉了起來，把兩人拉到椅上，柔聲對小芙蝶說道：“小芙蝶，媽咪現在肚子裏有小寶寶了，你可要乖乖聽話，知道嗎？”

    孩子乖巧地點頭：“當然知道。媽咪，我實在想你想得不得了，聽舅舅說要來找你，我就自己爬上舅舅的車，你不要怪他，好不好？”

    孩子吸吸鼻子：“媽咪，你不要趕我走，今晚，讓我陪你一個晚上，好不好？”

    雅淑眼眶全紅了。

    她憐愛地摸著孩子的發：“當然好了。”

    “那舅舅呢？他好可憐，我們收留他好不好？”

    雅淑遲疑了，慕初舉起了三指：“我窩在沙發就好了。”

    “你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耶，你應該去住超豪華酒店！”

    話雖這麽說，可為了孩子，雅淑還是留下了慕初。尤其是當天翊醉倒在沙發上的時候，她更不敢隻和孩子呆在家中了。

    隻是孩子一留下來，似乎沒有走的意思了。

    白天上班，雅淑把她帶到店裏，她的可愛乖巧贏得所有阿姨姐姐的一致喜歡。

    晚上，母女兩人抱著一塊睡覺，竟是找回了當初落魄蝸居在出租屋裏的溫馨。

    雅淑雖然不舍，但也催過她：“小芙蝶，學校開學了嗎？你得去讀書了吧？”

    小芙蝶眨眨眼：“爸爸說，讀幼稚園學不到什麽，過段時間，要讓家庭教師上門給我輔導，好讓我可以去讀一年級呢。”

    雅淑心裏一鬆，特地在網上訂了些孩子入學的資料，教著孩子，沒事就寫寫算術和偏旁部首，孩子寫得倒也認真。

    孩子來了之後，唯一的壞處，就是她再也不能拒絕慕初的登門到訪。

    慕初天天的，都來報道。

    一箱牛奶。

    一袋魚。

    幾條排骨。

    一大包的海鮮。

    雅淑快被他氣悶了。

    “你會買菜不？”她質問道。

    “不會。不過，我挑最貴的買。”慕初毫不為意地承認，“我覺得我照顧你，比請個月嫂更好。”

    “好你個頭！”

    當著他的麵，她把門甩上。

    看到那些食物，心裏卻止不住的疼。

    這樣一個大男人，人家管他叫楊總，他卻為自己甘心一大早去逛菜市場。

    隻是，那個笨蛋，不會講價，也不會買東西，不知道被人騙了多少斤兩。

    小芙蝶竊笑著拉拉她的衣服下擺：“媽咪，我要吃螃蟹，你做吧做吧！”

    她輕歎了口氣：“行。媽咪做。”

    做了，飯熟了，卻忍不住，還是放多了一個人的份。

    “媽咪，做這麽多能吃得完嗎？”小芙蝶戳了戳紅透的大螃蟹，“我們讓舅舅來幫忙吃吧？”

    她還沒回應，孩子已經屁顛屁顛地去給慕初打電話了。

    五分鍾後，門鈴就響了。

    “你是蹲在門口嗎？”她忍不住刺他一句。

    “沒有啊。”他不以為意。“我也得用電腦處理公事的。為了方便，我在這裏的旅館住下了。”

    雅淑沉默了。

    這裏的住宿環境多糟糕，她最清楚了。

    恐怕，這裏的旅館，連隔音設備都沒有的吧？

    他來回奔波在s市和Z市往返五個小時車程的路上，說不心痛，那是假的。

    自己，怎麽就那麽沒出息呢！

    一愣神，他已經把這當成自己家了，給雅淑添好了飯，嫻熟地替孩子掰螃蟹。

    “你那麽忙，就回去吧。等過段日子，再來接孩子走。”她悶悶地說道。

    “我樂意這麽忙。沒事。”他微笑著，手腳麻利地替他們把螃蟹殼全掰開了。

    白嫩的蟹肉從大螯中取了出來，他細心地拿掉每一點的碎殼，自己都沒顧得上吃一塊，就塞到了小芙蝶的口中。

    雅淑眼眶一熱，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下腹。

    慕初，是個好爸爸。

    她如此堅決地剝奪腹中孩子得到父愛的機會，會不會太殘忍？

    麵前忽然多了一塊蟹肉：“快吃，別涼了。”他柔聲道。

    她食不知味地扒著飯，任由自己的碗裏被他堆滿了菜，渾然不覺對方給予自己的溫情眼神。

    小芙蝶低頭吃著，嘴角笑容慢慢地擴大。

    是時候了！

    “怎麽了？”雅淑去了一趟洗手間，一回來，小芙蝶就哭著撲進了她懷裏。

    “媽咪，我要回去了，爸爸，爸爸快不行了……”小芙蝶哭得直打嗝，“怎麽辦啊？”

    雅淑一下心也慌了：“你舅舅呢？”

    小芙蝶抹著淚：“就是他告訴我的啊。今天，爸爸忽然整個身子都動不了了，已經送進了醫院，嗚嗚……”

    雅淑趕緊請了假，咬牙抱著孩子出門：“乖，沒事，先回去看看……”

    她心裏更急。

    楊韶言待她不錯。聽聞他出事，她心裏也不好受啊。

    “媽咪，你陪我回去一趟，好不好？”

    雅淑堅定地點了點頭。

    麵前的車子已經停穩，楊家的司機打開了車門：“少奶奶，小姐，請上車，老爺已經去了醫院，初少爺沒法來接你們，讓我來接小姐回S市！”

    雅淑沉吟了一會：“行。我也一道回去吧。”

    孩子單獨跟司機上路，她心裏始終不放心。

    更重要的是，慕初連來接他們都分身乏術，說明，楊韶言真的病得相當嚴重了！

    車子飛快地駛往S市第一醫院。

    蘇曦在醫院門口候著他們。

    “蘇曦……”雅淑一下車，就扶著下腹，焦急地問道：“怎樣了？”

    蘇曦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醫生還在檢查。不過……”

    她吸了吸鼻子，眼中泛起淚霧：“少奶奶，恐怕，小姐以後，都要靠您照顧了……”她手裏捏著一張薄薄的紙，“老爺意識還沒完全清醒，就讓我去拿了這張紙，原來，他早就準備好了，準備讓我離開了……”

    她再也忍不住，堵住了唇，嗚咽出聲。

    雅淑急得抱住了她：“蘇曦，爸爸一定是不想連累你，你那麽聰明，他希望你能有更多發揮的空間，你千萬別多想。爸爸在哪？你帶我們去好嗎？”

    她一慌，下意識地，就管楊韶言叫爸爸了。

    蘇曦擦擦眼角：“當然可以。請跟我來。”

    她在前麵走著，小芙蝶偷偷地拉了拉她的手，給她豎了個拇指，表示戲不錯。

    蘇曦喉嚨一梗。

    孩子，如果你真的能當那是一場戲，會快樂得多，那，就讓它是場戲吧！

    幾人腳步匆匆，蘇曦一把抱起了小芙蝶，細心地叮囑著雅淑：“少奶奶，您慢點走，您身子不方便……”

    雅淑苦笑了一聲，摸著自己的肚子：“沒事，都5個月了，就是看起來笨拙些，其實孩子已經相當穩了。”

    “是，初少爺的孩子……”她用的不是疑問句，“回來吧，這樣，少爺完全會頂不住的。”

    雅淑答非所問：“我又不能幫他管理公司，我頂不了什麽用的……”

    說話間，慕初已經出現在幾人的視線裏。

    他坐在門口的長椅上，雙手撐著腦袋，目光深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