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五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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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不見了,爆炸?”當這幾個字眼從陸深的口中被喊出來的時候,蘇翰眸光微動,卻是不經意的隱藏起來。

    顏秉睿再一次為他倒上一杯酒,緩道:“他終究是沒能忍住,當年的殺妹之仇已經成了他心中的一個結。”

    “你有辦法。”蘇翰說的是肯定句,他冷漠的雙眸在抬起看向顏秉睿的那一刻,多了一抹複雜的溫和,像是回到了許多年前,透過時光的痕跡看到那兩張燦爛的笑臉。

    “憑什麽以為我會告訴你?”顏秉睿挑眉,卻是笑的像個頑皮的孩子。

    蘇翰舉起酒杯,“這一杯,遲到了多年。”

    不遠處,倚在牆壁上的陸深向總部匯報完情況掛了電話,著急把顏秉睿帶走。

    “對不起,不能再給你們時間了。”他抱歉的對著蘇翰說這句話,隻因記掛著剛才路上發生的事情,如果顧承歡隻是死了,那還好辦,最多就是蘇魅傷心一陣,可若是她落在了楚澤的手裏,那麽明天等待蘇魅的那場手術,完全沒有任何機會。

    算是他自私一次,為了他的好兄弟。

    蘇翰點了點頭,舉起酒杯對著顏秉睿,“這一杯幹了,以後我會去看你的。”

    顏秉睿苦澀的一口飲下,然後站起來,任由冰冷的手鏈拷在手腕兒上,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蘇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等。”

    陸深蹙眉,難道他還想耍什麽花樣?

    “我想跟你單獨說幾句話。”他看著蘇翰,眼底是一片真誠。

    蘇翰的目光抬起,望向陸深,“五分鍾。”

    陸深一揮手,所有的人從顏秉睿的家裏撤了出去。

    警笛聲嗚嗚的叫著,警車逐漸遠去,蘇宅的司機下了車走到蘇翰的麵前,恭恭敬敬的敬了個禮,“少爺,我們回去嗎?”

    “張叔,陪我去個地方吧。”

    夜色,靜謐,沉寂,這一夜,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知道在通往軍區醫院的某條路上,有兩輛車相撞,發生了爆炸,兩名司機當場死亡。

    嘩的一聲,一盆水被倒進了一個木製的木桶中,溫熱的水激瀝著女人的白皙的身體,讓她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慵懶的睜開了眼睛,卻是當下駭然。

    眼前,殘破的房屋,破碎的窗戶,窗外的野草高過了窗台,有陽光刺進來,並不熱,而自己,竟然渾身赤裸的坐在一個木製的浴桶中?

    顧承歡當然不會以為自己穿越了,那麽眼前的情況………

    “你終於醒了。”低啞的嗓音伴著一抹幽靈般的陰涼,宛若毒舌信子那刺膚的碰觸,讓顧承歡渾身打顫。

    她朝著那個聲音的來源看去,竟然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楚澤。

    白衣,代表著死亡,或者殺戮。

    “是你。”

    腦海中忽然湧進了許多東西,為顏秉睿做飯,去醫院,撞車,爆炸……

    昨晚的一切竟然那樣清晰的在腦海裏重現,顧承歡心裏驟然一痛,恍惚記起,今天是蘇魅做手術的時間。

    “醒了,就起來吧,該去看看你的前夫了。”楚澤從那張木椅上坐起,優雅的動作就像是一個貴族的王子一般,隻是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出賣了他,不過是一個為了報仇不惜一切的人。

    顧承歡蹙了蹙眉,才發現木桶旁邊搭著一條長裙,而她自己本來的衣服被扔在地上。

    她臉色一白,憤怒的瞪著楚澤。

    楚澤冷笑,“放心,我對你沒興趣。”

    他說沒興趣,那就是沒碰她了?那麽……寶寶。

    楚澤對著陽光伸了個懶腰,轉了轉脖子,當做活動筋骨,喟歎道:“重見陽光的日子,真好。”

    他已經多久沒有見過這麽美的陽光了,今天的陽光格外溫潤,帶著一種清透,讓人舒服極了。

    楚澤抬腿邁了出去,顧承歡便趁著這個空隙快速的從浴桶中出來,然後穿上自己的內衣,咬了咬牙,換上了楚澤給她準備的那一件長裙,頭發濕透了,垂在肩上,瞬間便氤濕了裙子的背後,濕噠噠的在身上,很不舒服,可是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顧承歡走出門外,隻有楚澤一個人,他聽到她的聲音,轉過頭來,胡的笑了,笑的很冷,很詭異。

    他走到她的麵前,伸出手,淡道:“親愛的顧承歡小姐,我能邀你跟我跳支舞嗎?”

    顧承歡驚愕的瞪著他,哂笑,“楚澤,你又在玩兒什麽把戲?”

    “請你跳個舞而已,不會這麽不給麵子吧?”

    顧承歡看著他伸出的手,無聊的撥開,“楚澤,有什麽詭計你就使出來,別弄這些沒用的。”說完,顧承歡就朝著大門口走去,也是此刻,她才發現,這是一座荒廢的宅院,不大,隻有正房和廂房,很像鄉下那樣的人家,有院牆圍著,宅子荒廢了很久,院子裏的草已經高過了腰部,散發著青青的味道。

    “你找不到路的。”

    楚澤驀地開口,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顧承歡不信他的話,走出了大門口,外麵,竟然是一片不見邊的山坳,這是什麽鬼地方?

    “我說過,你找不到的。”楚澤站在她的身後,幽幽的開口。

    顧承歡沒理他,打算找找看。

    “你這樣下去除了耽誤時間,別的什麽也做不了,和我跳支舞才用幾分鍾,跳完了我們就進城。”

    進城?那麽這是鄉下了?

    她回頭,楚澤得意的看著她。

    顧承歡咬了咬牙,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被他弄到這個地方來,但是若她真的自己去找出路,說不定還真的出不去。

    “好,我答應你。”

    楚澤一挑眉,“痛快,不過你耽誤了五分鍾,所以要跳五支舞。”

    顧承歡咬牙切齒:“好!”

    音樂緩緩地從楚澤的手機中流淌出來,第一曲,夢中的婚禮,華爾茲。

    沒有多少美感的舞蹈,顧承歡不可能投入的跳,可是楚澤卻像是天大的享受,每一個動作都格外仔細,白色西裝那樣的幹淨,顧承歡撇嘴,再幹淨也改變不了他內心的黑,是那樣的叫人討厭。

    “喂,專注點!”楚澤的臉色一黑,顧承歡連忙收起心神,卻又不可避免的想到昨晚那個憨厚的小警察,就那樣無辜的死了,為了護著她。

    而這一切,都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顧承歡找準機會,一腳踩下去,楚澤猛地一個抬手,一戳她的腰,她立即痛呼一聲,楚澤卻再度把她轉回原位,冷冷的睥著她:“好好跳,否則我們今天一天都別想離開,什麽時候跳好了,什麽時候再離開。”

    “你!”顧承歡怒目,卻又無奈妥協。

    一連跳了三曲,都是夢中的婚禮。

    而到了第四曲。

    玫瑰花的葬禮!

    顧承歡心頭猛地一跳,下意識鬆開他的手,卻觸及到楚澤那陰冷的眸光,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威脅,點點沁入心尖。

    “怎麽?不跳了?”楚澤邪惡的勾起唇角,手指微微用力就把顧承歡再一次勾到身前,按著她的腰帶著她舞動起來。

    “你不覺得這個曲子很合適嗎?人的一生,幸福的開始就如同一場夢幻的婚禮,最後都會破碎的,葬禮,你的!我的!”

    你的……我的……

    “你想讓我陪你死?”顧承歡猛地推開他,駭然的看著她,臉上頓時褪去了一片血色,徒增幾抹無力的蒼白暴怒。

    楚澤優雅的彈了彈雙肩的衣服,抬起那雙冷冽的眸子,笑道:“什麽叫做你陪我死,是我好心,陪你一起下地獄!!”

    “不,你才該下地獄,你這樣的惡魔早就該下地獄,你以為你背負著一份仇恨,所以就可以為所欲為,以為全世界都是你的仇人,可是,那個最該死的人是你,是你!”

    顧承歡腦海中忽然出現那個小警察憨厚的表情,便如此不計後果的喊了出來。

    為什麽,為什麽他可以如此漠視人的生命,那個人,是因為她才死去的,其實最該死的是她才對。

    顧承歡狠狠地瞪著楚澤,兩隻眼睛紅的堪比兔子,她咬緊了嘴唇,在楚澤的注視下,轉身往外跑,然而還沒跑幾步,就被人扯著頭發拉回來,啪的一掌抽在臉上,火辣辣的同時伴隨著一陣頭暈目眩,一個踉蹌栽在地上,頭埋在了草裏。

    血腥味兒伴著泥土的土腥味兒充斥進鼻腔,口腔,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手掌搓破了皮,卻意外地沒有出血,所以導致疼痛更加刻骨。

    顧承歡慢慢的轉過頭,就看見楚澤陰冷著一張臉,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刹那,烏雲壓頂般的氣勢遍布在他的臉上,讓人駭然心驚。

    顧承歡的手拚命地揪住地上的草,然後趁他不注意,一個猛勁兒連著草帶土一股腦的朝著他頭上扔過去,楚澤猝不及防,竟然被扔了一臉的土,格外狼狽。

    然,顧承歡也不打算跑,她壓根就知道自己跑不出他的控製,她嘲弄的彎起唇角,然後咯咯的笑了起來。

    楚澤胡亂的在自己的頭發上弄著,卻發現那土都落到了頭皮上,森冷陰涼目光落在顧承歡的身上,頃刻間卻轉變為一種蔑視的姿態。

    “你想玩兒,那就玩個夠,我會保證一會兒讓你哭都哭不夠!”楚澤冷冷的扔下了這一句話,轉身進了屋子裏,留下顧承歡一個人,呆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裙角磕破了,膝蓋也蹭出了血,這會兒才發出嘶嘶的聲音,原來真的很疼,可是心裏卻也爽快,看他那狼狽不堪的樣子,還真是爽極了。

    而下一秒,顧承歡就發現了一個問題,楚澤的手機落在了洋井一旁的石台上,她皺著眉站起來,悄悄走進,同時不忘看屋子裏的情況,楚澤好像是真的沒有發現,然而,當顧承歡把手機拿到手裏的時候,臉卻驀地黑了下來。

    上麵竟然顯示:無SIM卡!

    我勒個去!什麽玩意兒?

    顧承歡下意識就有一股想要暴走的衝動,這不是耍她嗎?

    無奈的放下手機,顧承歡就著洋井邊的水桶清洗傷口,水灑在傷口上很疼,很涼,卻也很舒服。

    這會兒肚子忽然咕咕的叫了,顧承歡心底一驚,連忙用手去摸小腹,幸好,寶寶沒事。如果寶寶出了事兒,她才真的是後悔莫及。隻是這會兒也不知道幾點了,蘇魅的手術什麽時候開始?

    “走吧。”

    楚澤利落的打開門,黑色的有些微長的頭發上飄落著水珠,顧承歡想起自己剛才的觀察,貌似那屋子裏隻有她之前洗澡的那桶水,莫不是楚澤就在那裏洗了頭發吧?

    身上一陣惡寒,汗毛都豎了起來。

    楚澤見她不動,直接上來扯她的頭發,顧承歡下意識一躲,卻踢到了身後的水桶,腳下又被絆了一下,結果人倒地,弄得滿身是泥,無盡狼狽。

    “哈哈哈……這算是報應麽?”楚澤笑的似乎是很開心,顧承歡卻慘了,唯一一件能夠穿的衣服,成了這樣子。

    顧承歡咬牙切齒的自己站起來,楚澤卻已經走到了門口,無奈隻好跟上去。

    跟著楚澤轉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從哪整出一輛摩托車,最終顧承歡不得已坐上了他的摩托車,她總不能跑著跟在車後麵吧。

    車一路歪歪曲曲的走著,也不知道這破地兒是哪兒,顛顛簸簸,好不容易熬到了平道上,楚澤卻忽然把車停了下來。

    “你幹什麽?”

    楚澤猛地轉過頭,問道:“如果我們到了醫院,蘇魅已經死了,你會怎麽辦?”

    顧承歡當下矢口否認:“不會的,他不會死!”

    “你就如此篤定?”

    “是。”

    “為什麽?是因為愛嗎?”

    他似乎有些迷惑,從來不懂愛為何物,可是這個女人……

    “你不會無緣無故送我去醫院,說白了,楚澤,你是打算用我威脅蘇魅嗎?你一定要蘇魅死,對嗎?”

    楚澤驀地冷了臉,“對,他必須死!”

    “就因為你的妹妹?”

    “顧承歡,你管太多了。”

    日頭朝著當空移動,時間也一點一滴的過去,顧承歡和楚澤就這麽默默地對視,她在掙紮,如果她拖住楚澤,蘇魅就會少一份危險,多一分機會,可是她卻想要將見到他。

    “別想了,沒用的,我們不去,他是不會進手術室的。”楚澤笑的得意而又嘲諷,不屑的掃了一眼顧承歡,他倒是不急,下了車點起一支煙,吞雲吐霧。

    “你告訴他了?”

    “你很聰明,但是我很不喜歡。”楚澤右手夾著煙,左右擰著摩托車的把手,似乎再試著什麽。

    可是顧承歡卻不淡定,蘇魅不做手術,不做手術豈不是很危險。

    “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麽?”

    楚澤冷笑,“我要用他的命換你的命,你猜他回來嗎?”

    “瘋子,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顧承歡心裏恐慌不已,蘇魅不能來,絕對不能來。

    她拔腿就要跑,小腹卻在這時忽然一陣劇烈的疼痛,豆大的冷汗從額頭上冒出,頃刻間已經濕了衣襟,顧承歡抱著肚子痛苦的蹲在地上,楚澤一驚,連忙扔掉手裏的煙。

    “喂,你怎麽了?不會是毒癮犯了吧?昨晚明明犯過的。”

    “你……你昨晚給我吃了什麽?”顧承歡咬著牙,寶寶……不會是寶寶出了問題吧?

    “昨晚?”楚澤搖頭,“沒有,我身上沒帶著,昨晚你泡了一夜的冷水澡。”

    該死,又是冷水澡,自己這個樣子怎麽能夠承受的了,剛才又摔了一跤,但是不能告訴楚澤自己懷孕的事,否則他又多了一個可以威脅蘇魅的籌碼。

    顧承歡幾欲承受不住這種疼痛,拚命地抓住他的褲腿,“求你,送我去醫院,好痛……真的……好痛!”

    看著她眉頭緊鎖,絕對不是裝的樣子,楚澤蹲下身來,想要抱過她,顧承歡對他有著防備,身體一顫,楚澤無奈縮回手,站起來,盯著地上的她:“起來,上車,去醫院。”

    顧承歡趴在他的後背上,手按住小腹,似乎能夠緩解一些疼痛,可是還是很疼,但願寶寶沒事兒,寶寶一定要沒事。

    看到了……看到了……終於看到了。

    看到了馬路,看到了汽車,看到了熟悉的街邊廣告牌,顧承歡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楚澤好像生怕她死掉似的,摩托車開的飛快。

    顧承歡卻忽然覺得肚子不疼了,摩托車也停在了市醫院的門口。

    顧承歡裝著痛苦的樣子,被楚澤扶著進了醫院,掛了內科,顧承歡找了個借口去了衛生間,許久都沒有出來。

    楚澤覺得納悶兒,進去一看,什麽都沒有,衛生間的窗口開著,楚澤下意識明白過來,該死,她竟然跑了?

    能跑到哪兒去?騙他?楚澤眸裏的冷厲越發的陰沉,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到哪兒去。

    顧承歡好不容易偷偷跑出來,到了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報了軍區醫院的地址。

    下了車,連車費都沒付就跑了進去,司機在後麵拚命地喊,最終還是醫院門口守衛的衛兵認出顧承歡,給她付了車錢。

    顧承歡進了醫院,直接奔去蘇魅的病房,病房外,一群人站在那兒,最先看到她的是路楉雯。

    “承歡?你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顧承歡見到她急忙握住她的手,“大嫂,蘇魅呢?”

    “蘇魅在裏麵。”

    “我要去進去。”

    “不行,承歡,醫生現在在想辦法,你不要進去了,萬一刺激到他?”

    顧承歡推開路楉雯,眼神不善:“來不及了,已經刺激了。”

    說完就要朝著門口去推門,王紹怡一回頭就看見顧承歡不顧路楉雯的阻攔非要進去,這會兒她也是急上心頭,走過去,啪的一巴掌打在顧承歡的臉上,顧承歡被打了一個趔趄,這一動靜,引得那些人回頭張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