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愁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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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太陽炙烤著這個年輕的城市,路上撐著太陽傘的行人屈指可數,各樣轎車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急的竄行,這個時間點的氣溫是39度半,昨晚的陣雨一大早就起不到清涼的作用了,未被空調庇佑的上班族呼哧呼哧的扇著扇子,鬱悶的看著眼前熱嘟嘟的電腦。可L?G集團的國際化會議室裏,人人西裝革履、正襟危坐,臉上是怎麽掩也掩不住的忐忑不安,桌上一盞盞閱兵式的茶水冒著清晰的熱氣,無一人端起來取取暖……
一個蒼勁有力的老音在這鴉雀無聲的會議室裏按時響起,格外的震懾人心,頓時讓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是一個‘改朝換代’的時刻,決定人命運的關鍵。會議桌上的最高位置,與其說坐著一個人不如說立了具冰雕,當集團的原副總宣讀:“經L?G集團有限公司董事會研究決定,任命羅明楊為L?G集團公司首席執行官,免去……”,他輪廓分明、英氣逼人的臉上也沒半絲喜悅,伴著這仿佛來自地獄的鬼音,兩張慈愛的麵孔在他正前方若隱若現。董事會新增人員霍聖濤同情的看著他,都沒聽清自己在未來的L?G集團要任什麽職務。
無所謂,他所做的一切主要是為了幫助這位可憐的朋友羅明楊。
會議散了,兩旁的人低聲說著什麽走出了會議室,羅明楊起身叫住霍聖濤,一字一字的說,“謝謝!”
霍聖濤轉過身來,笑回,“謝什麽?我正愁沒機會掙大錢呢。”
掙大錢?羅明楊的嘴角扯出一絲笑容,這個節骨眼上敢往L?G投資的人都是雪中送炭,是真朋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
“好了,”霍聖濤帶著加油、共奮的笑原路走回,在距他一步遠的地方停下,拍著他的肩膀認真說,“都會過去的,沒有不晴的天。”
而幾分鍾後,霍聖濤看著好友羅明楊走進總裁專梯,在電梯門關上的一刹那,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思緒萬千……還不到一個月,他就從一個陽光大男孩蛻變成了冷麵狠厲的大老板,這裏麵究竟有多少生命不能承受的重量?27層的璀璨辦公室對他來說,應該是冰山上的寒洞吧!
遠處的念慈孤兒院裏,無茗從屋裏鑽出來,朝著火辣辣的太陽伸了個懶腰,想著未來有很多活要幹,再加上昨晚跪在雨裏染上了感冒,所以她很痛快的賞了自己一個大大的懶覺,一直睡到了這個時間。
狼吞虎咽的吃飽,她開始忙碌了……
第一件大事就是招個便宜的老師來,院裏孩子的學業是重點,她總覺得自己當老師是個反麵教材,事實也證明她的擔心很到位,當她擺好架勢在門口寫招聘信息時,絞盡腦汁聘了半天也沒把‘聘’字寫出來,還好她有點小聰明,把原話改成了‘招老師,管吃管住,工資麵議’。
又特別佩服自個的心思,“如果寫出來600元每月,那連瞎貓都不會在此停一下了。就這樣吧,先讓瞎貓撞進來再說。”
“我一定會憑三寸不爛之舌把人才留下的!”她認真的發完誓,便仔細想起來附近哪有網吧,這個招聘信息還得在網上發一發啊,這可是互聯網時代!
發上招聘信息的第二天,無茗麵試了十好幾個幼師,可結果都是她看上了人家,人家看不上她開的600塊錢,她跟第一個麵試的女孩講‘職業沒有貴賤、不能用金錢來衡量……’,跟第二個麵試的男的講‘生命的意義在於奉獻……’,跟第三個還念了兩句詩‘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最後簡直是跪求一位老師了,可得到的答複也隻有考慮考慮。
傍晚,無茗頂著大了的腦袋來到院子裏,殘陽越過圍牆照在她身上,慘淡淡的,她揉著太陽穴不知不覺的來到院門口發起呆來。也就這時,一個穿著黑色雪紡衫的女孩走了過來,神色暗淡的盯著門口的招聘信息停下了沉重的腳步。
“還招老師嗎?”她禮貌的問。
“招招招……”無茗猛然回神。剛才給迷住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心理不正常到開始為女人著迷了,難道是盼了幾年也沒盼來男朋友,性取向暗暗的發生了改變。無茗給自己的這結論嚇了一大跳。
“你負責??”
“對對對……”無茗的頭點的比搗蒜還快。
“哦……”她努力適應著這麽個小負責人,“我隻是有個幼師證而已。”
“沒事、沒事,沒證都可以,”無茗急急的說完才覺得不妥了,“呃……老師最重要的是……有一顆愛學生的心,嗬嗬。”
“住在這裏嗎?”
“嗯。”無茗特別沒底氣的應了一聲。
“可以的話,我能明天來上班嗎?”
“能能能……當然……能……”無茗實在不敢奢望能碰見個瞎貓了,她小心翼翼的補充著,“可是……我們這工資……有點點低,一月……600。”
人家還沒來得及回應,她極速的轉著腦子又補充了,“我保證以後會長的,你就當可憐可憐這裏的孩子好不好?先委屈一兩個月。”
“我知道這是孤兒院,沒想掙錢,管我住就行了,我……家有點遠。”她輕輕的說著,眼中滿是壓不住的哀傷。
可無茗哪裏還顧得上心思人家的眼神,她覺得這是個奇跡,“不、不要錢???”
她點了點頭。
“真的嗎?”無茗簡直樂瘋了,衝過去直接給了人家一個大熊抱,“太好了,我一定把最好的房間騰出來讓你住。”
這麽熱情,姚穎真好不適應,可一點也不反感。
姚穎真,這個穿著一身黑的女孩叫姚穎真。進到屋裏,她忍著淚跟院長和無茗坦白了,她也是個孤兒,剛成孤兒沒幾天。
這是孤兒效應嗎?孤兒吸引孤兒。從此以後無茗和姚穎真成了孤兒院的頂梁柱,院裏的孩子分別叫她們茗姐姐、真姐姐!
光陰似箭,洞穿著滴血的心……
兩年熬過去了,他們都習慣了現在的生活,忙碌到沒有時間去感傷,隻是突然夢回時,心裏還很不是滋味。
無茗呢,她已經不愁找男朋友了,而是跨到了找男朋友的終極目標——嫁出去!今年她25歲,明年就26,再過一年就27……時間不等女人、更不饒女人,這個年齡段都嫁不出去的話,以後就更嫁不出去了,可怎麽辦啊?
不過要院長媽媽說,這都是因為她隻嘴上愁卻沒實際行動的後果。任何事情都不能隻嘴上說,得有實際行動才行,找對象也是。從很久以前,院長媽媽就語重心長的對無茗說,讓她忘記在孤兒院長大的事,絕口不提孤兒院,找了好工作、專心找對象,開始新生活。其實女孤兒比男孤兒要幸運一點,女孩一嫁人就可以開始新生活了。還給她說了可學習的榜樣,讓她學差不多大的無雨姐姐和無風哥哥,找個體麵的工作,顧著自己就行,想起來呢就往孤兒院郵點錢以報養育之恩。
可無茗就是不聽,這真把院長愁壞了,她最疼愛的茗兒就是不明白‘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人知’的道理,得多善良的男孩才有勇氣和她在一起啊,娶一個無茗,這輩子就別想輕鬆了。為了不讓無茗走她的路,兩年前院長要把無茗趕出孤兒院,那時無茗23,剛念完大三,她一聽說孤兒院有了麻煩就要輟學回來教書,院長說什麽也不答應,還狠心的不允許她再回孤兒院,無茗哭著在院門口跪了好久,院長在屋裏也泣不成聲……最後一場陣雨、院長妥協了,給無茗做了晚飯,一大碗手擀麵,上麵趴著兩個嫩黃嫩黃的荷包蛋……
現在看著無茗過一年老一歲,院長好後悔當初讓她回了孤兒院。
還有姚穎真也很讓院長擔心,她和無茗的情況略有不同,無茗是沒人搭理,她是有人搭理等於沒人搭理,對終身大事,她很淡然,誰替她急都沒用。家裏的七大姑八大姨幫她介紹,她隻是敷衍的去看看,對她死纏爛打的老追求者呢,她都很委婉的拒絕了。
嫁人這件事真是讓她們愁、愁、愁啊!尤其是無茗,最好正了八經的愁嫁。
可眼下又出現新問題了,讓她暫時擺脫了愁嫁的大事,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如何解決當務之急?孤兒院的經濟來源越縮越小,日子算著過也過不下去了,再不想辦法,她和她的小夥伴們就要挨餓了。
要是能一下餓死就好了,也不用擔心嫁不出去了。無茗到這個時候還在打趣沒有最難、隻有更難的生活。
“孩子越來越多,上麵撥下來的款越來越少,以前還有捐款,現在也沒了……夏天還好一點,到冬天……可怎麽過啊……”半頭白發的院長媽媽,不停的唉聲歎氣,額頭上的皺紋又多了好幾條。
無茗抿了抿嘴,默默的給自己加了把油,安慰道:“會有辦法的,天無絕人之路。我們都是草命,給父母扔了還能活下來,不會有事的,別太擔心了。”
“要不看看,還能不能讓好心人援助一下?”
無茗想也沒想,不高興的否決了,“算了,都擔心付出了白付出。人家都決定了,避免白捐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不捐,我們再要還不如餓死呢。”
“茗兒,不要這樣想,世界上還是好人多,不管別人怎麽做,我們的信仰不能變……”
無茗趕緊笑嗬嗬的打斷了她,“沒變、沒變……我天天念叨好人多、好人多……”
“你這孩子……唉……”
她偎著院長媽媽撒了一會嬌,才像個操心人似的說,“其實總靠別人也不是辦法,飯碗掌握在別人手裏,肯定會動不動就挨餓的。”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可咱們這一大家子,除了你、穎真、我,還有老王,剩下的都是小孤兒,我和老王光照顧不能自理的已經忙不過來了,你和穎真又得教孩子學習,又得忙亂七八糟的雜事,誰能分出身去掙錢?”
無茗歎了口氣,來自靈魂的一歎。她提出自力更生的那一刻,這些問題就在腦子裏排排站了。
但她還是倔強的說,“會有辦法的……一定會的。”
承諾好容易的,可在現實的無情打擊下,她拿什麽去安慰院長媽媽啊。這幾天她不論幹什麽都會想如何掙錢,可就是沒有半條掙錢的路子。
這天晚上已經十點半了,她躺在院子裏的長椅上,望著沒有星星的夜空,使勁的想起了如何掙錢?掙大錢!
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喘口氣,一天的時間被教孩子們讀書,幫忙做飯,照顧孩子吃飯,打掃衛生等等占的滿滿的。普通的家庭,三四個大人照顧一個孩子,而在這個特殊的家庭,她一個小大人要照顧一小班孩子。無茗就像一個被擰緊了發條的鍾表,從早到晚不停的轉。
當然她的好朋友姚穎真,還有院長和王叔也都是如此。
“其實……所有的問題都在缺錢上啊……”她瞪著迷茫的大眼睛自言自語,腦子裏跟畫漫畫似的列著一個個問題,“我親愛的兄弟姐妹,要挨餓……還要挨凍,學習沒新課本、新書包,也沒新本子。我長的吧……呃……又不難看,就是嫁不出去……沒有男朋友,沒有新衣服……沒有麵包,也沒有牛奶……什麽都沒有。但歸根結底呢,就是沒錢,沒錢啊……沒錢!”
“老天啊,你能不能扔些錢給我啊……”她想著想著,猛然鬼哭狼嚎起來。
沒有喚來錢,把蕙質蘭心的姚穎真給喚來了。
她端著一杯水,跟個大姐姐似的坐在了無茗身邊,秀拳繞到腰部捶了捶,打趣道:“每次你這樣,我都覺得老天可能一煩,真拿一摞錢砸死你。”
“不不不……砸死我旁邊的人吧,然後我攜款逃跑,嗬嗬……。”
“有點眉目了嗎?”
無茗的臉一下苦了下來,“沒有……你說,我是不是上輩子跟錢有仇啊,我這麽想它,它都不理我。我算了一下,我要是去工作,最好的情況能找個三千的活,那我還得雇個人在這教書,你說我一個學師範的,自己出去教書,然後招個人在這教孩子,我不有病嗎我。”
姚穎真撲哧笑了出來,“嗯,聽起來確實有病。”
“別笑,多嚴肅的問題啊,”無茗騰的一下坐了起來,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身又說,“我想,要不創業?從擺地攤做起。可等我把生意做大了,孩子們都餓透了。”
“有道理。”姚穎真點了點頭,擰開水杯喝了口水,一天忙得連喝水的空都沒有。
“還有就是去當明星了……”
姚穎真一口水全噴了出來,咳了半天,無語的看著無茗,摸了摸她的額頭,“哎,我說你……別講笑話,行不?當明星可不是喝白開水。這要是讓外人聽見,以為咱窮瘋了呢。”
“就是窮瘋了啊,我早就瘋了……”她嘟著櫻桃小口,嚷嚷起來。
再不喊出來,她真怕自己得什麽怪病,比如什麽錢多妄想症、期錢綜合征什麽的。
姚穎真笑了笑,等無茗不叫喚了,她猶猶豫豫的說了這樣一句話,“我倒是想了個掙錢的辦法,就是……”
無茗的精神像發生了十二級地震,不小的臉一下子湊到了她眼前,急問,“什麽辦法?啊?”
“你嚇死我了,就一個想法,還不知道可不可行呢。”
“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行不行的通。”無茗搶過水杯,灌了一大口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