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那天與曉憶泡溫泉後，第二天一早就約了包順章到億香咖啡店，再談小宇監護權的事。包順章姍姍來遲的，左手夾著一個公文包，右手捋著他頭上不多的幾綹頭發到中間地帶，待他坐了下來，叫了飲料，顧寧說：“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這麽重要的事，怎麽可能不來呢？”包順章把公文包放到靠椅後麵說，“從哪裏談起呢？我今天可是不想再談國慶之前的一口價了。”

    “我才做通了小李工作，你卻不想跟我談了，你什麽意思嘛？”顧寧臉一沉，很不高興地說，“你不是說一百萬還有商量的餘地嗎？”

    包順章也氣定神閑地說：“我什麽時候說的？這都是上半年的事了。國慶節之前，我說一百萬就到那一天載止了，是你自己沉不住氣要放棄的，難道你想放棄小宇監護權嗎？那你拿一百伍拾萬過來。這多加的伍拾萬元可是給小宇將來買房用的，也不是給我的。現在伍拾萬算什麽呢？最多能買個兩房一廳了。”

    顧寧說：“誰說我放棄了？我什麽時候說過不要小宇了。這話你可不許對小宇說，你要是違反了原先的約定，整個財產分割協議都不要執行了。我提醒你注意，咱倆離婚是咱倆的事，你不要拿小宇做籌碼。”

    “你不也拿小宇做籌碼了嗎？”包順章呷了一口飲料說，“小宇長這麽大了，眼看高中畢業考大學了，你不要拿他來說事，補嚐的事，你得考慮清楚了再找我，我說過國慶節那一天之前，一百萬還可以談，但那天過了好幾天了，小宇身價正在升值呢，這次他年級排名又升了一位了。你不加個十萬元，加五、六萬也是個錢呀！”

    顧寧說：“我這個學期付給小宇的錢，比你以前付出的多了去，你主動找過小宇嗎？又替小宇做了什麽呢？還好意思提我價。”

    包順章笑著說：“哈，小宇高中讀了兩年了，你參加過他家長會嗎？每年每次都是我去，你除了這個暑假請了曉憶這個保姆，輪著給生活費，你又做過什麽呢？想要小宇監護權，那你拿出誠意來呀！十萬、八萬，算什麽錢呢？請人代孕一年半載就能生個孩子，也就五、六萬呢，小宇我們都培養了這麽多年，花了多少錢呢？不是我硬要小宇，讓你跟他骨肉分離。我這麽做，也是考慮到你的需要。”

    顧寧試探著說：“那你真的要放棄小宇監護權了？這可不象是你風格哦，你弟弟沒有給你們包家生下兒子，小宇可是你們包家唯一男孫了。你不要？你可別怪我無情了。”

    包順章坐在那裏好久也不開腔，他在思考著一些問題，他在選擇著適當詞語。想將自己那意思表達得更清晰，更容易讓顧寧接受一些。他有意提醒說，“小宇都快十八歲了，身體也長得差不多了，你說他更象我們中的誰呢？”

    顧寧白了包順章一眼，有些不屑地說：“你說他象誰呢？不象你嗎？是不是心裏想著，他不是你骨肉了？”包順章說這話太氣人了。

    包順章訕訕地說：“我可沒這麽說，你說他象我就象我吧！但這個兒子那性格，真的不象我，太倔、太難溝通了。”

    顧寧哼哼了兩聲，帶著濃重鼻音說：“性格不象父母的人大有人在，小宇不願意跟我們溝通，不等於他不願意跟別人溝通。難道不是這樣嗎？”

    包順章說：“所以你請曉憶來當他保姆，希望通過她和小宇進行溝通，又借著曉憶與我過去那點事來打擊我。你真會算，可是曉憶在你手裏隻會變成臭棋子，她要是真摻合了我們的事，第一個受到傷害的人就會是你，而不是我，不要以為我把她搶到了身邊來工作了。我就會利用她，其實你一開始就錯了。你不應該讓她這麽清楚我們離婚的事。我奉勸你以後少讓她陪小宇，那一天有什麽問題你別怪我。反正你想要小宇，你得補償我一百萬。要是小宇跟我呢，就一百伍拾萬吧！你不要等到小宇考上大學，知道他身價高了才又來跟我侃價。那樣的話，我們這麽商量，一點意義都沒有。”

    顧寧一直不說話，她奈著性子聽完了包順章這番話，她想包順章確實是說對了她心思，但她想不明白包順章所說的曉憶會先傷害了她。曉憶幹嗎要傷害她呢？過去那點事事實上與她無關，曉憶也從來沒有尋問過這事的原委。一定是包順章擔心她將他的醜事告訴了曉憶。她顧寧才不會那麽傻，要對曉憶怎麽樣，把曉憶徹底推到他包順章那一邊，那不是便宜了包順章？她喝了一口飲料說：“小宇跟你就加伍拾萬元？你這不是獅子張大口嗎？”

    包順章說：“伍拾萬元多嗎？小宇要是長得象我，我一句話也不會這麽說。”一直壓在包順章心裏的一句話終於脫口而出。小宇不象他，反而象小宇的高三班主任老師——顧寧的大學同窗好友。這些年來，顧寧不去開家長會，包順章認為顧寧在回避他最關切的問題。

    顧寧聽後盯著包順章看了他半天，臉都氣白了，她知道包順章這是在懷疑她的清白，她忽然有些忍不住了，暴怒地說：“包順章，你在說什麽？難道小宇不是你兒子嗎？”

    包順章聲音低低的說：“那你說他是幾個月出生的？”

    “原來你真懷疑小宇不是你兒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不談了。”顧寧聲色俱厲說著站了起來。包順章也有些惶惑地站了起來，他說：“我隻是想做一次DNA。”

    顧寧一聽，臉被氣得煞白，心想包順章終於這麽出手了，她顫著嘴巴說：“你再說一次。”

    包順章說：“我隻是想還你一個清白。”

    “好呀！包順章。”顧寧卻覺得自己被包順章汙辱了，她說：“你這是還我清白嗎？你這是在侮辱我人格。”說著將桌麵上那半杯水潑到了包順章臉上。

    包順章用手抹著臉，也有些來火了，他粗聲粗氣地說：“你既然是清白的，那你怕什麽呢？我忍了十八年了。我告訴你，小宇的身份，必須明確。”包順章在關鍵時刻打了最後一張牌，不管小宇是否是他親生兒子，他這麽說必定給予顧寧致命一擊。

    “包順章——你混帳。”顧寧潑婦般拿起空杯子，走了幾步，扭頭往包順胸部狠狠地扔了過去。她氣咻咻地下樓去了。

    包順章胸部被重重地一擊，他立時愣在了那裏。他跟小宇做DNA測試，這一直是潛藏在他心底的想法。四年前，就是他進入愛華商城當老總之前，那時他兒子包小宇才讀初二，有位商戶當著他的麵，說他兒子不象他時，他就想過小宇不象他和他家人，更不象顧寧家任何人。他當時就想他這些年是否在替別人養兒子了呢？這個謎底要是不在離婚時揭開，以後可能永遠也沒有機會揭開它了。

    顧寧氣衝衝轉身離去時，她聽到了她甩出玻璃杯掉在地板上的破碎聲。包順章那時似乎“啊”了一聲，但顧寧不再理會包順章，她迅速下樓離去。

    顧寧開車經過步行街口時，附近有間店鋪正在辦開業，鑼鼓鏗鏘敲著，獅子威武耍著，看熱鬧的人群向著街口散開來，令顧寧不得不放慢車速。她就是在這個時候看到肖曉憶的。

    曉憶象個主人似的站在大門口張望、等待著。這就是她跟她男人開的店？顧寧遠遠瞧去，還是看不清楚那店名。街上人多，步行街又不允許泊車，加上包順章帶給顧寧的壞心情，她隻好將車子慢慢開走了。

    曉憶這天身著最新時裝，一派魅力熟女打扮。她笑容滿麵。這個成人用品專賣店從尋找鋪麵，到裝修都是鄧賢和卓大在打理，曉憶隻是在最近一段時間才過來照看幾下。

    這個名叫“18歲不禁”的成人用品專賣店，其實也並不隻賣成人用品，它左側店麵就用來銷售女性迷爾裏衣褲，還有高檔時裝，這是曉憶參與裝修圖紙會審時提出來的，想不到老鄧和阿大兩人都沒有異見。

    裝修和開業的事都委托給廣告裝飾公司，店麵外門裝修得很精致，上方浮雕式招牌畫上，朦朦朧朧地“雕刻”著幾個纖體女郎，或站或抱，姿勢愛昧。廣告公司構思巧妙地將這幾個纖體女郎，組成了“18歲不禁”四個字。

    曉憶早上過來參與開業時，大門兩側已經打開封閉綢布，她瞧那兩邊對聯，不禁佩服廣告公司精妙構思。她站在那裏念著左聯：“魅力男女何所求，三分略掩不嬌羞！”再看右聯：“若問情趣何所覓，此處貨真價更優！”她立時拍手叫好。

    中午，曉憶和鄧賢、卓大兩個合夥人吃過飯後，鄧賢就回去了。為開業，老鄧忙了好幾天了，卓大也一臉疲倦的。曉憶說：“阿大，要不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反正店裏現在有人看著，你晚上再過來瞧瞧，我明天上午可能要回單位上班的。”卓大年紀輕輕，就在廣州做過類似商意，他對專賣店前景充滿信心。他說：“行呀！憶姐你下午看著，我晚上再過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