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這麽晚了，還沒有回來。”寧和生在玄關拖鞋，想道，往日這個時候，她不都是熟睡了一樣嗎

    想想，還是把脫掉的鞋子，然後穿上，出門。

    她是加班了？是因為有事情？真是的，她怎麽可以這樣，都快要生了。

    一邊焦急一邊想著待會見到她想要斥責她的話，想過了之後，就是有種負擔的甜蜜。

    夜裏風大，寧和生拉攏著他的外套。

    星辰指引，他卻不知道，有一個人，掙紮在垂死的邊緣，一邊念著，他來臨的救贖。

    他無法感應得到，所以還能如此放鬆自我。

    醫生扯掉著急的口罩，焦急的對著站在外麵的人喊：“快！快進來！病人快昏厥了，支撐不了了！”

    周圍好像開始晃蕩起來，何凡軒暫時失去意識一樣，覺得醫生的話如同咒語在環繞。

    心底像是被什麽東西紮著一樣疼。

    “到底是怎麽了？”他表麵平靜，但是內心未必。

    相比之後，醫生倒是緊張的可以，“病人的體質很弱，可能因為沒有想要活下來的渴望。”

    沒有活下去的渴望，當真是這麽討厭他嗎？

    想想季夏，她的過往，她的家庭，他的對待……

    如果……

    “先生，時間緊急，您可以做出決定嗎？孩子出不來，如果在拖延，可能大人小孩，都……”

    但是他很快就回過神裏，然後對著醫生說，“我進去。”

    醫生似是震驚，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阻止。對於任何生命垂危的人來說，愛人才是最給予力量的。

    這個“愛人”，隻是別人冠上的。

    手術室的門被打開。

    昏暗中手術燈下人，呢喃著什麽。他們說，季夏，你不願意活下去了，我他媽的真想給你一巴掌！

    何凡軒想，但是他卻執起她的一隻手，然後親吻著她焦急著叫著誰的嘴唇，最後偷偷的對著她說：“季夏，我在這裏。”

    而季夏似乎是墜入了海洋裏麵，周圍都是水向著她洶湧而來。

    她需要求救，來護衛她和她的孩子。

    但是，她有矛盾的想，這樣被淹沒，有孩子陪著，黃泉路上哪裏會寂寞？

    她求著唯一對著她好的寧和生，可是能怎麽辦，喊著叫著，他都沒有出現。

    唯一好的人，如何都求不來。

    海平麵上傳來誰的聲音，溫柔如初，沐浴著春風而來，灌入海洋裏麵，暖進了五髒六腑。

    季夏隻是想，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麽一人，對自己好一點，然後愛著自己一點，她會毫不猶豫，真的是毫不猶豫，為他做牛馬一輩子！

    何凡軒緊緊抓住的季夏的手，醫生已經開始動手。不斷的推動著她高聳的肚子。

    母體一直不想用力，別人如何做，都隻是徒然。

    何凡軒緊張的要給季夏一巴掌，不僅僅是聽到她在最後關頭叫出的別的男人，還有她沒有求生的欲望！

    這樣一直安慰著，幽魂一樣呢喃的季夏。直到，她似乎有醒來的跡象。

    抓住她的手，即使自己的心底是想要把她撕裂。最後，他還是願意，用親吻著呢喃，獲得她的回神。

    最後，他忍無可忍的靠近了季夏，說：季夏，如果你敢讓孩子死去，你就等著看我，怎麽折磨你媽媽和你哥哥。還有，你！

    季夏的頭，終於竄出了海平麵。卻聽到惡魔的聲音說：我絕對不放過你！

    季夏覺得海的天，開始大部分被黑暗淪陷。她有些後悔，自己蹬足了力氣，遊到了海平麵，迎接她的不是溫柔的天籟，而是惡魔的咒語！

    媽媽和哥哥，雖然非常恨。但是，他們有什麽錯呢。

    沒有他們，自己能不能活都不知道。

    還有，那個在夏秋坐在屋簷下對自己講故事的父親，期待他的棉花糖和後車座的父親做出的承諾。明明答應善良的他要照顧好自己的母親和哥哥……

    可是看看……季夏覺得，即使是惡魔，也要去接受現實。更何況，她肚子還有一個獨屬於她的天使。

    疼。從肉體，神經，骨節，全身沒有一點地方不疼。孩子正想從她的身體裏麵分離出來，更想快點見到這個世界的樣子。

    疼。就像是第一次被那個男人進入的時候，帶著粗魯和無所謂，羞辱和咒罵，然後開始進入進去。血肉的構成不斷的開始凝聚。然後有了他，這個掙紮著想要出來見世界的天使、。

    疼。還帶著那些逃離的著母親辱罵，暗夜的害怕，每日的辛苦，被現實屈服的自尊，然後開始不斷隨著歲月增長而來的眼淚。

    疼。惡魔一樣的男人，拿自己當箭靶的男人，還有那個冷的時候，為自己披上衣服的男人……

    誰在耳邊，一遍遍的說：“加油！加油！”

    “你不要想逃開我的身邊，你逃幾次，我就抓你幾次。你不回來！我就打斷你腿！把你鎖在屋子裏。”

    “乖，加油，孩子已經看到了頭。我親你一下，你就要加油！”

    “看看你，看看你，這樣子，怎麽哭了。多難看！”

    朦朧中，季夏聽到了響亮的哭聲。她的安全已經脫離了她的身體，成為個體。她該哭？該笑？該溫柔的睜開眼，還是。。。

    然後聽到誰，湊近來說：“做得很好，我這次先饒了你……”

    寧和生氣喘籲籲到醫院之後，已經看到手術室的門被推開。

    在他麵前走過的推床，上麵躺著他才為時不過是12小時不見的季夏。氣息微弱，安靜淡然的閉著眼睛。

    那個會甩小脾氣，沒心沒肺，出口成髒的季夏，變成了一潭死水一樣，如果不是看見她的胸口還有起伏。。。

    “季夏，”他靠近，叫她，小心翼翼。他見慣了活潑得到處的撒潑的季夏，這樣安靜的季夏，從哪個世界來的？

    沒有人回答他。隻是冷漠的從別人的口中傳來：“她現在需要好好的休息。”然後做出了阻隔。寧和生呆滯的站在原地。

    心底空空的。季夏，她是怎麽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