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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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迪拜爾、斯裏格三人的死,在巴黎掀起了軒然大波,惡性事件第一時間震動了巴黎市政府。
霍桑三人雖然是惡名昭著的黑幫人物,但是名義上卻又是商界巨擘,經常在公眾場合拋頭露麵,和政府的關係也是極為融洽,他們的人脈極廣,巴黎市政府在電話被打爆的情況下,隻能出動一半的警察將尚都酒店包圍起來。
在得知殺手隻有一個人的時候,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想起美國好萊塢大片類似超人蜘蛛俠中的場景,那個人還是人嗎?
金屬風暴狂射過後,牆壁上留下無數的子彈殼,甚至有一麵牆壁直接被轟塌,大麵積的玻璃從高空中墜落在地上,稀裏嘩啦的摔的粉碎。
而霍桑等三人,一個是眉心中槍,一槍斃命,另外一個則是一槍打中氣管,一分鍾之後死亡,最慘的還是斯裏格,被一槍爆頭,腦漿流了一地,周圍不少人看的嘔心的直吐。
堪稱媲美國際恐怖事件的大謀殺,一時間使得巴黎市政府上上下下陷入惶恐之中,而這一切,已經和陳黛兒無關。
改頭換麵,搖身一變變成妖嬈的站街女郎之後,她就知道,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的事情,是教廷和幽暗天琴之間的爭鬥了,與她無關。
攔下一輛出租車,絲毫不在乎黑人司機淫邪的眼神,報了一個地址,然後坐在後座上閉目養神。
因為這起惡性事件,巴黎市區不少路麵被強行封鎖,一路上,不少警車拉響警鈴呼嘯而過,這個夜晚,注定是一個忙碌的夜晚,隻是,冷眼旁觀,這一切,有如看了一個笑話。
尚都酒店的事情第一時間傳到大教皇的耳中,教廷內部的秘密會議緊急召開,投影屏幕上,關於尚都酒店的一些片段正在回放。
或許是一開始並沒有對這起事件報以足夠的信心的緣故,所以當得知陳黛兒成功了的消息,那一瞬間,大教皇是錯愕的。
但是成功了就是成功了,幽暗天琴三大巨頭同一時間斃命,其組織內部單單在人事任命一上就足以陷入巨大的混亂之中,而這,正是教廷的機會。
無數道的命令從這個小型會議室內發布出去,教廷和幽暗天琴之間的接觸,在這個夜晚開始,逐漸浮出水麵。
……
陳黛兒在一間街邊旅館洗了一個澡,還在擦拭頭發的時候,大教皇就來了。
“很漂亮。”大教皇稱讚道。
陳黛兒皺了皺眉,“這隻是一個交易。”
大教皇笑了笑,“說實話,我很意外,要知道在你出發之前,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陳黛兒麵無表情,“總不至於讓你失望。”
大教皇聳了聳肩,隨意在凳子上坐下,問她,“接下來你有什麽計劃,是回國還是留下來幫我。”
“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陳黛兒直接道。
“ok!”很難想象不近人情的大教皇今晚會變得如此這般好說話,或許是因為幽暗天琴的內部瓦解而開心,或許是因為別的,誰知道呢。
“我不勸你什麽,路是你自己走的,不過,如果你今後再做出什麽損害教廷利益的行為,說不定我們又變成了敵人,你知道,我並不希望那樣的事情發生。”大教皇說道。
“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是一個喜歡麻煩的人,我想你也是,接下來我要做什麽我很清楚,希望你也很清楚自己的行為。”陳黛兒冷冰冰的道。
“當然。”大教皇微笑道,“我們的合作一直以來都很愉快,這算是一份友誼不是嗎?”
“你會在意這個?”陳黛兒蹙眉道。
“誰不希望多幾個朋友呢?”大教皇哈哈大笑,他站起身,拍了拍陳黛兒的肩膀,輕輕擁抱了一下,隨即放開,表現的非常紳士,“我想說,你今晚的所作所為很漂亮,讓我的心情很好,作為慶祝,我們應該去喝點酒。”
“沒問題,不過你先出去。”陳黛兒麵無表情的道。
大教皇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自然是給她送衣服來的,大教皇曖昧的笑了笑,出門,陳黛兒將房門反鎖,迅速的換好衣服,然後兩個人出門。
路燈下,兩道人影隱隱綽綽,巴黎市政府此時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而作為背後的策劃者和凶手,卻是如此悠閑而自得的在街邊閑逛,這是很難想象的事情。
大教皇的眼光不錯,給陳黛兒選的是一套香奈兒的秋裝,大小剛好合適,筆直的鉛筆褲顯得她的腿纖細修長,開襟的雪紡上衣則是使她看上去年輕而豔麗。
至於大教皇,則是脫下了那身牧師黑袍,穿著一身休閑西裝,一米八的身高在法國並不出眾,因為沒有結實的肌肉的緣故,看上去顯得有點瘦,不過這樣的身材,穿休閑西裝卻是極好的,再加上他戴著金絲無框眼鏡的緣故,憑空增添了幾分秀美斯文之氣。
“有沒有覺得我們像是一對情侶?”大教皇忽然轉過頭來問她,“當然,如果能夠手拉著手那就最好不過了。”
“我不喜歡老男人。”陳黛兒不給麵子的道。
大教皇臉色一臉,指了指自己道,“我很老嗎?很年輕的好不好,不少小女孩都叫我叫哥哥呢。”
“不管怎麽樣,都改變不了你快五十歲的事實,這個年紀,差不多可以當我的父親了。如果論資排輩的話,我叫你一身叔叔剛剛好。”陳黛兒淡淡的道。
“叔叔……哈哈……這是什麽邏輯……”大教皇摸著鼻子怪叫道。
“這就是你我的差別了。”陳黛兒道。
“還真是古怪的邏輯啊,這個年齡不是最有魅力的時候嗎?”大教皇嘀咕道。
“夏蟲不足語冰。”陳黛兒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巴黎的秋天夜晚微有涼意,兩個人在街頭徐徐走著,要喝酒,自然是要去有酒的地方,陳黛兒本以為大教皇會帶她去酒吧,哪裏知道不是,而是繞了幾個彎子之後,到了一個狹窄的巷子裏。
眾生百態,每個城市的角落裏,不同於外表的光鮮,總是有著一些隱藏的更深的東西,有光明便會有黑暗,有光鮮便會有腐朽。
而這條巷子,便是巴黎光鮮的背後一個展示城市腐爛一麵的鏡子,自然,窮鬼,詩人,乞丐,流浪者,最鍾情的就是這等地方。
“很難想象你會來這裏來。”找地方坐下,叫了東西之後陳黛兒感慨的道。
大教皇笑了笑,“我喜歡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在麵前走過,我喜歡觀察這些,所以即便我總是站在黑暗的角落裏,我也總是會嚐試著去看更多人不一樣的人生。”
“古怪的惡趣味。”陳黛兒撇了撇嘴。
“或許。”大教皇居然認同的點了點頭,轉而又道,“但是你不能否認,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我沒這樣的經曆,但是如若我是那個被你觀察的對象,我會有一種被偷窺的感覺,難道你沒有罪惡感?”陳黛兒問他。
“比起殺人,比起軍火,比起毒品,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能夠保持足夠的坦蕩和自然。”大教皇微笑道。
“那你能告訴我,你觀察這些,看到什麽了嗎?”陳黛兒凝眉問道。
“你們中國有句古怪,叫眾生皆如螻蟻,芸芸眾生,用不同的方式努力融入這個城市,以尋求生存的資本,有奮起有消極,大部分人失敗了,一小部分人成功,失敗者成了這個城市的墊腳石,而成功者,則貪婪的吸吮著失敗者的骨血。”大教皇說到這裏感歎了一聲,“這個就是自然進化的規則,所以,我時刻提醒自己,不允許失敗。”
陳黛兒想了想問他,“那你覺得你自己快樂嗎?”
大教皇搖了搖頭,“我需要的是成就感。”
陳黛兒嗬嗬一笑,伸手指了指旁邊的一個烤肉的中年人,又指了指街邊行乞的一個老年乞丐,再指了指一個抱著孩子的年輕媽媽,最後指了指大教皇,“你有沒有看到,即便物質生活很貧乏,即便他們生活在金字塔的最底層,但是他們是快樂的,他們的臉上有著真誠而滿足的笑,而你沒有。”
“你想要告訴我什麽?”大教皇道。
“我要說的是,欲望是無止境的,欲壑難填,當你征服了一座山峰的時候,你會發現另外一座山峰有著更美好的風景讓你去追尋,然後,你的生命就浪費在不停的征服的過程中,等到你老了,你才會發現原來你並未真正的享受過人生,也沒有真正的快樂過。”
“哦——”大教皇拖長了一個音節,也不知道是認同了她的話還是沒有認同,剛好啤酒上來,剛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冰啤酒,“啵”的一聲,大教皇的指甲輕輕一彈,啤酒蓋被彈開,他一口氣灌下一瓶啤酒,隨手擦了擦嘴角的酒漬,姿態微微放低了一點。“這個結論讓我很沮喪。”他道。
陳黛兒笑了笑道,“自古成大事就必然要有犧牲,你犧牲的隻是自己的快樂,而別人,犧牲的則是生命或者是親人,說起來,你並不吃虧。”
“那快樂是什麽呢?”大教皇問。
陳黛兒想了想,道,“有時候是滿足感,有時候是成就感,有時候安安靜靜的坐著看看日出日落,有時候吃一頓好吃的午餐,更有時候,出去旅遊一趟,這都是快樂。”
大教皇跟著笑了起來,“那麽似乎,我應該談一場戀愛了。”
“結婚也不錯,你可以試試。”陳黛兒也拿起一瓶啤酒喝了一口,眨著眼鏡道。
“聽起來你在蠱惑我啊。”大教皇笑道。
“生命豈非本就一個誘惑和抗拒誘惑的過程,你的一生中會有各種各樣的誘惑,有的誘惑抓住了便是幸福,有的則是不幸,就看你該怎麽選擇。”
大教皇哈哈笑了起來,“之前你一直說我是神棍,現在我才發現,原來你比我更像神棍。”
接下來的這頓酒,喝起來自然是輕鬆的,僅僅就聊天的話題而言,大部分還是圍繞著兩個人各自的一些人生經曆而來的,關於教廷,關於幽暗天琴,關於那些地下世界的博弈與廝殺,則是在漸漸興奮的聊天中越來越虛無縹緲了一些。
很難想象,黑暗世界的王者和執行官,會在這麽一個破舊的小巷子裏,喝著劣質的啤酒,吃著腥臊的烤羊肉,聽著那些底層小人物粗噶低俗的嗓音,推心置腹的交談著。
這該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景呢,會不會比美國總統和基地組織的頭目坐在一起談話更加不可思議。
但是這樣的事情就這麽,不經意間,沒有一絲征兆的發生了,目前而言,談話的內容雖然空泛,但是並不是沒趣,至少,對陳黛兒而言,如若她要傾訴的話,除了大教皇之外,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對象了。
她這一生中經曆了很多事,好的,壞的,光明的,黑暗的,這些事情,或多或少,都有著教廷的影子在裏麵。
她無法將這一麵剖開展示在利墨染的麵前,那麽,便隻能用另外一種方式,用發泄的方式,一次性的,將這種傾訴當垃圾一樣的傾倒出去。
心情不錯的大教皇此刻正是扮演了一個垃圾桶的角色,自然,因為他的安靜,因為他嘴角的那抹淡淡的微笑,這對詭異的組合,在很多時候,又是無比和諧的。
擺在桌子上的啤酒一瓶一瓶的空了,夜色也漸漸變得深了,小巷裏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話還沒說完,出手闊綽的客人總是很得老板喜歡的,盡管這個時間點已經到了收攤的時間,但是老板一家子還是很自覺的坐在一旁打瞌睡沒有過來打擾。
此時,就聽陳黛兒道,“結婚不是戀愛,沒有結過婚的人,永遠都想象不出家庭對於個人的重要性。”
這是一個被重複了幾次的話題,看的出來大教皇也愛聽,他也從幾個側麵,對這個話題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和見解,此時聽他道,“那麽,如果配偶一方出現意外離開人世,這個家庭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陳黛兒深吸了一口氣,道,“一方麵,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第二個方麵,如果真的不幸出現這樣的意外,我一定會找出那個製造意外的混蛋,將他一刀一刀的殺死,然後,一個人孤老終生。”
“沒有別的選擇了?”
“這是一個沒有選擇的命題。”陳黛兒咕嚕一聲喝了一口酒,她差不多喝了二十瓶了,但是意外的是,喝的越多,除了臉頰上有著一抹淡淡的紅暈之外,她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明亮了,整個人也變得越來越清醒。
大教皇拿酒瓶子的手微微一頓,不過是一秒鍾的事情,隨之他拿起酒瓶,灌了自己一口酒,苦笑道,“如此說來,做你的男人真的很幸福。”
淺不可聞的一聲輕歎,他站了起來,對陳黛兒道,“走吧,時間不早了。”
“好。”陳黛兒也幹脆,迅速站了起來,已經提前結過賬了,隨時都能離開。
老板看到桌子底下堆積如山的酒瓶,眼神有點發暈,之前因為陳黛兒漂亮的緣故,他在旁邊偷偷看了很多眼,每一次都看到陳黛兒在灌酒,因此他本以為陳黛兒喝了很多,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大教皇不顯山不露水的,才是真正的喝的多。
在他的座位底下,椅子邊上,一眼看過去全部是酒瓶,粗略看一眼,絕對不少於三十個。
“年輕真好啊。”老板感歎了一聲。
這個晚上兩個人回到了的實驗室,陳黛兒直接回屬於自己的房間睡覺,在她轉身的時候,大教皇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似乎是有話要說,但是看到陳黛兒走的越來越快了,那話,自然是沒有說出來。
陳黛兒回到房間裏洗了把臉,無聲無息的一聲苦笑,今晚的對話,看似無所指,但是其實,已經是在跟大教皇攤牌了吧。
他會怎麽想呢?
會強行將自己和利墨染留下還是任由自己離開?這是一個未知數,所以目前看來,雖然交易已經完成,但是始終還是沒辦法真正保證自己的自由以及利墨染的安全。
頭疼的問題啊。
大教皇回到房間之後隨手從酒架子上拿了一瓶紅酒,打開蓋子大口喝了兩口,今晚喝了很多酒,他沒醉,陳黛兒也沒醉。所以,他深信,自己的一些細微的動作陳黛兒是有看到的,譬如,自己喝了那麽多的酒,譬如,自己多番暗示利墨染的存在對兩個人關係的影響,譬如,自己想要一個家。
可是,陳黛兒的反應,注定是讓他失望的。
她愛利墨染,那眼神那神情那動作是絕對騙不了人的,騙術再高超的騙子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至死不渝的愛嗎?
大教皇忽然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何,身體裏好似住著一隻魔鬼一般,他忽然很想試一試,如果利墨染死了,陳黛兒會有什麽反應,她會不會沒有絲毫猶豫的朝他開槍,一槍打爆他的腦袋替利墨染報仇。
偏執的想法總是容易挑起人內心陰暗麵的一些情緒,這個想法一經從腦海裏冒出來,就再也抑製不住。
大教皇幾近瘋狂的將一瓶紅酒喝完,然後推門走了出去……他的手裏,拿著一把左輪手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