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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猶記得去年的年三十那一天，江正淵帶著江煜棠他們去寫春聯，而葉涼煙負責貼春聯，那一天一家人的氣氛也是難得的熱鬧喜慶，可是今年，江煜棠和葉涼煙他們一回到江家，江正淵就把江煜棠單獨叫去了書房，爺孫倆在書房裏呆了很久，沒有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麽，而家裏的氣氛也顯得冷冰冰的，傭人們做事都格外小心些。

    年夜飯，全家人聚坐在一起，江奶奶興高采烈地跟大家說著話，江正淵始終嚴肅著一張臉。

    江奶奶看眾人的神情，不高興地轉過頭：“你這老頭子，大過年的，你又抽什麽瘋？”

    江正淵冷哼一聲，直接撂下筷子，走人了。

    “哎，你，你不吃飯了啊？”

    夾雜著冷怒的話語傳來：“飽了！”

    眾人麵麵相覷，滿臉懵然。

    晚上，江煜槿吵著還想要跟去年一樣放煙花，葉涼煙今年卻明顯有點心不在焉的，放完煙花後，她讓江煜槿先回房去休息，她去找江煜棠。

    江煜棠在書房裏，電腦的屏幕亮著。

    葉涼煙敲了敲門進去。

    男人抬頭看到她，輕勾起唇，“煙花放完了？”

    “嗯。”

    江煜棠朝她勾了勾手指，“過來。”

    葉涼煙走到他身邊，卻猛不及防被他一把抱住，坐在了他腿上，她驚的清眸微睜，“幹嘛呢！”

    “我看你好像有心事？怎麽了？”

    葉涼煙目光直勾勾的看著他，清澈的黑眸似乎能看透一切，“阿棠，你告訴我，爺爺生氣是不是因為我？”

    江煜棠輕笑一聲，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也沒否認，“他要氣就讓他氣，反正也不是一兩天這樣了，你不用管。”

    聞言，葉涼煙輕擰著眉，她這幅樣子，讓男人有點不忍，“好了，你也別多想了，我心底清楚該怎麽辦。”

    年初三，他們準備回半月灣了，但江正淵卻開口留下了他們，說是今天有客人要來，讓他們陪一陪。

    到了十點左右，門口有輛車緩緩駛進來。

    車子停下後，來人被請下車，江正淵聽到管家的報備，忍不住起身出去迎接。

    “老大哥，我來給你拜年了，新年好哇！”來人，也就是江正淵的老戰友韓少強，一下車就滿麵笑容地說道。

    江正淵也同樣笑著上前，激動地跟他緊握著手，“新年好啊！韓老弟。”

    後車門這時也打開來，一道倩影從車上走下來。

    “小青，過來。”韓少強喊了一聲，周小青微笑地走了過去，“我外孫女剛從國外辦完畫展回來，她這一年忙的很，我怕她這大過年的還到處跑，今天就把她提溜過來，也順便給老大哥你拜年！”

    “哈哈哈，那好啊。”

    “江爺爺，新年快著，目光看向了不遠處跟著出來的江煜棠和葉涼煙。“新年好！阿棠，涼煙。”

    江煜棠和葉涼煙上前去，也跟他們打了聲招呼。

    幾個人一同進了屋。

    江正淵麵露喜色，是這幾天來難得的心情好，他跟韓少強兩人有聊不完的話題，這樣一來，周小青單獨坐在一邊，就顯得有點尷尬。

    江煜棠坐了一下就準備走，他剛一起身，江正淵微微沉下臉道：“難得周小姐來一趟，你們都是年輕人，也不知道招呼著點？”

    這話明顯是說給在一邊沉默不語的葉涼煙聽的，她一直沒有表示什麽，也實在不知道能跟周小青聊什麽。

    倒是周小青落落大方地一笑，“沒事的，江爺爺。阿棠和涼煙應該也有他們自己的事，您跟外公難得相聚，你們聊，我出去散散步就行。”

    說著，她起身，往外麵的院子裏走去。

    江正淵眉目一沉，對上葉涼煙：“哪有讓客人自己呆著的道理？”

    江煜棠正要開口，葉涼煙先一步道：“爺爺，韓爺爺，那你們聊，我先出去了。”

    ……

    來到院子裏，江煜棠蹙眉道：“你不用管爺爺，我們回家去吧。”說著一把牽著她的手。

    葉涼煙輕輕按住他，“爺爺都說了，今天要陪著，難不成你還想惹他生氣？”

    “可他這是想讓人陪著的意思嗎？他明明是在找你的難受！”

    葉涼煙反倒不在意的一笑，“我有什麽可難受的？”

    “……”江煜棠似是被噎了一下。

    她眉頭輕挑，“某人的前女友來了，所以想看我什麽反應？還是想讓我生氣難受？爺爺這小伎倆我要是還沒有看穿，那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了！”

    江煜棠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她。

    “算了，你要是不想應付，那你就回書房吧，我去廚房端一些茶點送過去，來者好歹是客，我們總不能連一點待客之道都沒有吧？”

    “你真的可以？”男人還有點不放心。

    “那要不然你來？”

    “……”

    ……

    葉涼煙去了廚房，秦媽剛好過年的時候做了一些好吃的小餅幹之類的零食，葉涼煙選了一些，又泡了一壺茶，端去了院子裏。

    周小青隨意地逛了一圈，想著這裏就是江煜棠從小長大的地方，心底忍不住一陣暖意。

    “周小姐，不好意思怠慢了，來，喝點茶。”葉涼煙把托盤放到了院子裏的一處小圓桌上。

    周小青聞聲回過身，她的目光裏透著一抹淡笑，走到圓桌旁坐下，“哪的話，涼煙你太客氣了。”

    她端起一杯茶，輕飲了一口，又拿起旁邊的一塊小餅幹吃了口，連連點頭道：“嗯，這味道真不錯。涼煙，是你做的嗎？”

    葉涼煙一笑，“不是我，我連飯都不會做，這些精致的點心就更別說了。”

    周小青神色微怔了一下，她恍惚地想起十幾歲的自己，那時候為了一道菜，一個點心，想要做的可口美味，每天在廚房裏試驗……這一切，都隻為心上人可以品嚐一口，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她淡淡地笑著，語氣多了一點傷感，仿佛喃喃自語：“涼煙，你真幸運……”

    葉涼煙淺笑不語。

    “運氣”這個詞，她相信，卻不會盲目信奉。

    “對了，這都有一年時間沒見了，聽說你也快要畢業了吧？明年準備在哪上班？”

    “我學的是醫學，當然是去醫院。”

    “哦，真不錯。”

    兩人隨意地聊著，周小青說著她這一年來，開了工作室，做了一場世界巡回畫展，心情也漸漸從過往的悲痛中恢複過來。

    葉涼煙看著她，她的氣色要比去年見到的時候好了很多，看的出來她恢複的確實不錯。

    ……

    午餐就在江家的大宅裏用的，江正淵和韓少強兩人推杯換盞，喝得格外暢快！

    隻是半瓶酒之後，葉涼煙忽然從廚房裏端出一盅湯，淡淡地道：“爺爺，您身體不宜過多飲酒，來喝點湯吧。”

    江正淵此時酒興正酣，他哪能聽得這樣的話，立刻就不高興地拉下臉，“今天我難得高興，你還非要給我找不痛快是吧？把酒瓶遞過來！”

    韓少強也在一邊道：“老大哥，你孫媳婦的話有道理，咱們啊，今天就到這了，酒可以以後再喝，但是身體要是沒顧好，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江正淵本就是好麵子的人，這又是在他家，還當著他多年好兄弟的麵前，他頓時沉肅著臉，目光銳利地盯著葉涼煙，“跟你說話沒聽懂是不是？把酒拿來！”

    餐桌上的氣氛陡然間僵了，好多雙眼睛都盯著這一幕。

    江煜棠是見不得自家媳婦受委屈的，他也知道，爺爺這是拿他沒辦法，把氣故意撒在涼煙身上了。

    他正要站起身，葉涼煙卻忽然把酒瓶遞到了江正淵的手邊。

    然後什麽話也沒說，麵色冷淡無波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吃菜，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

    桌子眾人神色各異，卻都好像鬆了一口氣。

    “來來來，大家一起吃菜啊。”江奶奶滿臉是笑地招呼著，心中對這個孫媳婦更加另眼相看。

    不僅是她，桌上其他人也都是這個想法。

    江正淵反倒覺得老臉一熱，他目光微沉，端起酒瓶倒了一杯酒，卻有點難以下咽了。

    午餐過後沒多久，韓少強和周小青也起身告辭了。

    再之後，江正淵來到葉涼煙麵前，“你跟我來。”

    “好，爺爺。”

    葉涼煙跟著他去了他的書房，江煜棠不放心，想要跟著去，卻被江正淵製止了，“不用跟來，放心，我吃不了你媳婦。”

    葉涼煙給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在外麵等著自己。

    進了書房，江正淵招呼她坐下，直接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生氣嗎？”

    葉涼煙搖搖頭，又點點頭。

    江正淵麵色一沉：“這是什麽意思？”

    “爺爺大概是因為阿棠生氣，但是根本原因卻在我，是不是？”

    江正淵望著她，突然歎了口氣，“你去幫我勸勸阿棠，讓他專心點！認真點！”

    “什麽？”葉涼煙忍不住吃驚地睜大雙眼。

    “你知道他這個混賬東西都做了什麽嗎？”江正淵忍不住手指顫抖地指了指門口，“這小子，說是進公司了，心思卻壓根不在這上麵，堂堂一個副總裁，你瞧瞧他這一年做出的成績？公司董事會那邊都在找我要討說法！我看啊，這個臭小子的心思壓根都不在公司上麵！整天還在忙著他自己的公司！”

    這些事，葉涼煙並不知道。江煜棠工作上的事，她從不過問。她隻知道，他答應進江氏集團，完全都是為了她。

    “爺爺，我想阿棠他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那就是故意！”

    “爺爺，您消消氣。這些事，我也不清楚，阿棠對江家有抵觸，我想這點你比我清楚，你越是逼他，他反而越不會聽你的。”

    “哼！”江正淵沉怒不已，卻也知道她說的有理，原本他是不喜歡這個孫媳婦的，但是這兩年的觀察下來，他也知道自己的孫子是非要這個老婆不可，所以他妥協了，再說，葉涼煙雖然身世坎坷了點，但他江家沒有那麽嚴厲的門第之見，隻要是阿棠真心喜歡的女人，江家自然也會接受。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江煜棠能繼承公司，不讓江家幾代人的心血付諸東流。可是他……

    一想到這，江正淵就忍不住一陣心堵。

    過年之前，他就被董事會的那幫人吵的頭疼，心中的一股氣自然在見到江煜棠之後全都爆發出來，所以過年他們回來後，他就把江煜棠關在書房裏，兩個人爭了許久，互不相讓，讓江正淵這幾天都氣的夠嗆。

    因此他這幾天的臉色也擺著，甚至還把氣撒到葉涼煙的身上。

    可是今天中午葉涼煙的那個做法，讓他忽然覺得自己還比不過一個年輕丫頭的度量！

    在當時的情況下，如果葉涼煙說是為了他的身體好，堅持不把酒瓶給他，那氣氛就隻能更僵，當時還有客人在場，江正淵是好麵子的人，他又是長輩，礙於這些原因，他是不可能退讓的。

    可葉涼煙偏偏出人意料地，很輕易就把酒瓶給他了，倒是給他一個很好的台階下。

    其實當時葉涼煙想的很簡單，爺爺平時飲酒本就不多，再多喝一點也不會影響多大，可若是她堅持不把酒瓶給爺爺，那才是真的傷了爺爺的自尊和驕傲。

    鑒於這一點，江正淵覺得，他現在隻有找這個孫媳婦幫他了！

    ……

    晚上回到半月灣，吃完晚飯後，江煜棠去了書房，葉涼煙先去洗了澡，在臥室裏徘徊幾步，她在思考著該怎麽開口跟江煜棠說。

    直接說？

    他一定會轉移話題，或者直接避而不談。

    婉轉地說？可要怎麽說呢？

    還沒考慮好，江煜棠已經進來了，他伸手一把抱住她，“你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哦，沒什麽，這幾天有點累了而已。”

    “今天爺爺叫你，跟你都說了些什麽？”

    葉涼煙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問，“其實也沒說什麽，你也知道他好麵子，中午的時候，他是覺得麵子上過意不去，想跟我道歉來著。”

    男人的目光一抬，頓了半秒，“他……找你道歉？”

    “是啊。”她心想，雖然爺爺沒有親口說出來，但他那個意思，她是懂的。因為臨走時，爺爺明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神色間還難得有點難為情。想起爺爺當時的樣子，她就忍不住想笑。

    “行了，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江煜棠說過，拿起毛巾去了浴室。

    葉涼煙掀開被子躺在床上，她忽然拿起手機，在群裏問道：“我有件事想問阿棠，可是是他不願意談的事，我又必須跟他談，應該怎麽辦？”

    沒多久，寧瀟瀟回了一句：“涼煙，你問我沒用啊，我也不知道。”

    “……”葉涼煙微微扶額。

    寧瀟瀟是別指望了，另外兩個靠譜點的，卻都不在線。

    葉涼煙連忙把這句話又重新編輯了一下，把阿棠的名字改成老公，在論壇上問。

    很快就有回複的。

    “不會是樓主出軌了吧？”

    “想談離婚？”

    “簡單，上他！聽說男人在做那事的時候，智商是負值。”

    “……”

    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葉涼煙看了幾眼，就覺得是自己腦抽了。

    浴室內的水聲停了下來，葉涼煙心底一繃，這時，微信群裏許安靖回到：“勾引他啊！把他迷得神魂顛倒，你想談什麽不成？”

    葉涼煙無語。

    她想了想，回問：“這樣真的能成功？”

    許安靖：“相信姐！”

    浴室的門哢噠一聲開了，葉涼煙抬頭看到男人穿著浴袍出來。

    好吧，姑且一試。

    江煜棠來到床的另一邊，他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我今晚還有點事要處理，你先睡吧，別等我了。”

    說著，傾下身，親吻了一下她的唇。

    葉涼煙：“……”

    等她回過神，男人已經出去了。

    接下來幾天，葉涼煙始終沒找到機會開口。

    這一天下午，江煜棠打電話給她，說是晚上訂好了一家餐廳，準備帶她和小槿出去吃。

    葉涼煙這才想起來，昨晚她就隨口說了句，這幾天大過年的，家裏的飯菜太有營養了，她都養出一身膘，沒想到他卻記住了。

    掛了電話後，葉涼煙想著，晚上在外麵吃飯倒是一個好機會，到時候就跟他好好說吧。

    到了晚上，江煜棠來電話說，他那邊臨時有件事要處理，要葉涼煙自己開車，帶著江煜槿一起先去餐廳等他。

    葉涼煙答應下來。

    一進餐廳，江煜槿忍不住發出一聲讚歎：“哇，嫂子，這裏好漂亮！”

    這一年，江煜槿恢複的更加明顯，現在的她，基本上完全跟正常人無異。對家裏熟悉的人，她早都習慣了，就算是麵對陌生人，她也沒有了之前的恐懼。在學習上也進步飛快，高中的課程基本上快學完了，等到明年，江煜棠就準備讓她自己去讀大學了。

    這家山頂餐廳以前葉涼煙跟江煜棠來過，每次他預定的位置她也知道，帶著江煜槿，她直接朝那個位置走去。

    然而到了跟前，葉涼煙的目光卻停在旁邊一桌。

    那裏坐著一男一女和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小女生，旁邊還有一位年約五六歲的小男孩，兩個孩子長得都十分漂亮可愛，小男孩還調皮地在椅子上爬上爬下。

    一不小心，他噗咚一下摔倒在地上，頭剛好朝著葉涼煙的腳邊。

    女人連忙站起身，“哎呀，寶貝，摔疼了沒有啊？”

    小男孩確實摔疼了，忍不住哭了起來。

    女人抱著孩子哄了幾聲，抬頭看一眼葉涼煙，忽然變臉，“你這人怎麽走路的？看不到有孩子在這裏麽？”

    “……”葉涼煙訝然不已，她隻是剛好走到了這裏而已。

    江煜槿有些害怕地朝葉涼煙的身後躲了躲。

    葉涼煙不打算理她，正要拉著江煜槿入座的時候，那一桌的男人突然轉過頭，神色有點不耐地道：“孩子哭了你不會哄哄？”

    聽到這聲音，葉涼煙震驚地抬頭，而男人的目光剛好也落到了她和江煜槿的身上，一瞬間，他臉色僵硬了。

    江煜槿輕輕凝眉，有些不解地開口喊道：“爸爸？”

    江之珩沉咳一聲，他點點頭，“涼煙，小槿，你們倆怎麽來了？阿棠呢？”

    一旁的女人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她們，眼底除了震驚，更多的還有不甘，憤怒，隱約……不過在一旁原本安安靜靜地吃著飯的少女卻忽然乖巧地笑了笑，打招呼道：“你也喊爸爸叫爸爸嗎？那你們就是我的姐姐了？你們好，我叫江煜雯。”她主動伸出手。

    江煜槿還不太明白怎麽回事，但她懂得禮貌，正要伸出手去握的時候，葉涼煙忽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聲音冷下幾分，“爸，我們和阿棠約好了，今晚一起在這裏吃飯，他公司裏有事，應該等下就到了。”

    江之珩看她一眼，目光閃了下，起身對旁邊的女人道：“我們走吧。”

    女人還有些不滿，“可是孩子們還沒有吃飽……”

    江之珩的目光落到江煜雯和小男孩的身上。江煜雯大眼裏有一抹委屈，卻還是懂事地站起身，“沒關係，媽媽，我們回去再吃別的也一樣。”

    就在這時，門口一道修長挺俊的身影正朝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