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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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婚車上下來,漫漫還是忍不住四下張望,嘴角拉著僵硬的笑弧。直到路父微笑地向漫漫弓起手臂喚了一聲“女兒”時漫漫才恍若驚夢。真的是恍若驚夢,隻是,夢終究是夢。
心口一路下沉,沉無可沉反而變得輕鬆起來,漫漫長睫顫了顫,抬起頭來,微笑地挎上父親的臂彎穩步向教堂中央的曾浩笙走去。伴著歡快的音樂,她腳下的步伐反而變得輕盈起來。
無疑,這場婚禮是盛大的,連伴在漫漫身側的三位伴娘也是嫵媚動人。教堂清一色的玫瑰紅,熱鬧喜慶,白紅相應,這裏是最美的舞台,她是最動人的新娘,她們是最美麗的新娘。餘光掃過,漫漫看到在坐的每位賓客都在笑,所以,她也要笑,要笑!
她的手被父親交到另一個男人手上,這雙手有些陌生,卻帶著溫暖。曾浩笙的手微微收緊一些,漫漫回眸嫣然一笑,任其與所欲為。
司儀宣布婚禮開始,然後請出嚴肅莊重的神父大人,黑袍神父站在他們麵前,念著如電視劇一般千篇一律的祝詞,然後是鄭重地問詢。漫漫隻覺一切像過電影一般不受控製地一路往下演,而她隻是一個配合劇目的演員,回答著應有的台詞。
“路漫漫小姐,我代表教會在至高至聖至愛至潔的上帝麵前問你:你願真心誠意與曾浩笙先生結為夫婦,遵行上帝在聖經中的誡命,與他一生一世敬虔度日;無論安樂困苦、富貴貧窮、或順或逆、或健康或病弱,你都尊重他,幫助他,關懷他……”神父的聲音徐徐落下。漫漫張張口,卻是沒有發音,酸甜苦辣澀百種滋味蔓上舌尖混成一股莫名滋味又從舌尖回遊至她心口,悶得她無法呼吸。
“路漫漫小姐,你願意嗎?”
所有人都以為漫漫幸福地傻掉了,唯獨她身後的豆子暗暗捏了一把汗。
“我……”
“不願意!”恢宏的聲音赫然打斷漫漫的話響在身後,所有賓客都紛紛扭頭看向來人。隻見湛景皓挽著一個清秀佳人款步而來。霎時間,賓客席間響起一陣輕微的唏噓聲。
漫漫沒有扭頭,握著曾浩笙的手卻下意識地用了幾分力。
“繼續。”低微的聲音雖帶著哽咽卻堅定無比。漫漫看著神父,堅定地回道,“我願意!”
“好,現在我宣布一對新人交換……”
“神父大人,不妨請你同時見證一下我們的幸福。”迷魅的聲線響在耳畔,漫漫沒有側目,眼眶已經開始發熱。
餘光瞥過景皓身側嬌小動人的女子,忍不住就要嗤笑出聲。
當然,除她之外,還有一個人情緒也在發生微妙變化。饒是漫漫此刻情緒頻臨崩潰,可還是感覺到緊握著她的曾浩笙有了退縮意味。
“哦?路小姐不願意?”景皓俯身,用隻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在漫漫耳邊輕語,“寶貝,你難道舍得嫁給別人?”
心中堵著一口氣,漫漫死死握拳頭,目光定定地看著神父,執拗,“婚禮繼續!!”
“路、漫漫!!!”伴隨著一聲沉痛的怒吼,禮案被一個人影大力踢倒,顯些傷了湛景皓帶來的女伴,容不得眾人反應,漫漫左側的人影已經奔了出去。“琪琪,你沒事吧。”曾浩笙攬緊驚魂未定的清秀佳人,目光警示地看著湛景皓。
漫漫終於嗤笑出聲,賓客席上響起一片輕微的唏噓嘩然。路父就要站起來,被文傑安撫地拉了拉衣角。
嗬嗬,結束了。漫漫連連顫笑,白紗之下淚水濕透臉頰,她伸手就要將頭上的白紗摘下。
“嫁給我!!”先前震怒的人影突然轉了個姿勢單膝跪在她麵前,因為乍然說出蓄意許久的話,聲音聽上去有些澀啞別扭。
漫漫猶如一具雕像定在哪裏,動不得半分。這三個字猛烈撞擊著她的心扉,似乎過了很久還有“怦怦”劇跳著。
隔著白紗,湛景皓看不清漫漫的神色,心裏忽然沒了底氣,自他跪下已經很久,可這個女人卻一直沒有回複。
“對不起,你……”漫漫嘶啞開口。
湛景皓臉色驟然變了變,眸底閃過一抹痛楚,即便平日裏氣定神閑、穩操勝握的他此刻也覺得垂敗,“為什麽?”
她設局讓他趕來,他來的,可是,為什麽!?
“因為……因為你沒有戒指!”漫漫終於將最後的幾個字哽咽說完,已是淚流滿麵。
湛景皓驚喜,周身一通摸索,臉色卻漸漸緊張起來。因為他猛然想起來時路上趕得急,戒指落在辦公室的保險櫃裏了。
僅短短片刻,湛景皓臉上的表情可謂是千變萬化,漫漫忍不住破涕為笑,她緩緩走到景皓身前,俯身吻上了他的臉頰。
霎時間,教堂一片鼓掌聲。路父路母終於鬆了一口氣。文傑坐在角落一隅,嘴角微微向上翹了翹,又略略向下彎了彎,但始終微笑著。
“現在我宣布,婚禮正式開始。”司儀見景,隨機應變道。
“等一下。”湛景皓突然出聲阻止,在眾人訝然中風一般跑出了教堂,一分鍾後又氣喘籲籲回來,“開始吧。”
一樣的情景,心境卻大不相同,湛景皓牽緊漫漫的手,嘴角漾著迷魅的淺莞。
交換戒指時,湛景皓將一枚易拉罐蓋子緩緩推進漫漫無名指上,輕喚了一聲,“老婆。”
終於,她如願以償。漫漫越過景皓去看曾浩笙,感激地對他微微笑。
湛景皓牽起漫漫的手走到路父路母跟前,虔誠而恭敬叫了一聲“爸媽”。
女兒長達六年才找尋到的幸福,父母怎麽舍得阻攔。
“臭小子,以後你要欺負小漫,爸一定不饒你!”路父聲音有些哽咽。路母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淚水,直歎息,“好好。你們好就好。”
“爸媽,如果他敢欺負我,我就罰他跪搓板。”漫漫安撫父母,眼睛也紅紅的。
“絕對不敢!老婆大人!”湛景皓笑得指天發誓。眾賓客見狀紛紛鼓掌祝賀。
一輪婚禮在親人的寬恕和眾人的祝福聲中落下帷幕。
翌日醒來,漫漫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夕何地,恍惚驚覺自己身在詩中美景。床的輕微搖晃讓她不得不穿鞋去看到底發生了怎樣的事情,頭還有些微痛,隻是意識愈發地清醒起來。等到推開門才發現自己竟然處在河麵之上?而自己所在之地隻不過是一隻奢華的烏篷船!?
從船上一眼可以望見位於河邊的別墅,這棟別墅別於其它,嵌身在茂密繁華的樹林裏,可又不顯得突兀,四周的樹木反而成了綠色的布景。
歐式風格的木屋別墅兼古樸、自然與浪漫並重,尖聳的褐紅色屋頂尤為引人注意,高高豎起的煙囪頂更顯得別具味道。木屋別墅的主樓連著附樓竟直抵河麵,從附樓門出來便是長長木質小橋,隨著烏篷船的緩緩靠近,漫漫甚至可以從半開的窗戶看到裏麵,厚實的天鵝絨地毯上擺放著一把貴妃椅,貴妃椅前搖晃著的是一隻嬰兒吊籃。貴妃椅後擺放著歐式壁櫥和暗色酒櫃,這裏顯然是休閑小憩的地方。
青山環繞的木質別墅,再加小橋、流水、人家……漫漫猛然想起她這個源於馬致遠《天淨沙秋思》的夢此生隻對一個男人說過。而今,他竟然將它真切地呈現在眼前?不可思議之際再無暇顧及眼前美景,她驚慌跑進烏篷船內一間一間房子尋找湛景皓的身影,胸口積壓了太多的感動想要表達,所以,湛景皓,你在哪裏?在哪裏?!
直到衝進最後一扇門,漫漫還是沒有找到那抹身影,她頹然倒在床上,任由昨天的記憶湧上腦海。
在賓客宴席上,她與湛景皓輪著圈為眾賓客敬酒,她隻記得自己很高興很高興,在宴席上喝了許多,直到最後她不勝酒力醉眼微醺湛景皓替她擋了後麵的酒,再後來、再後來……漫漫猛拍自己的腦袋,可還是怎麽也想不起來,賓客們什麽時候離開而自己又怎麽會到了這個宛若人間仙境的地方,她通通記不得。
既然將她帶來,這個男人又為何將她獨自丟在這艘船裏?昨天還信誓旦旦地答應爸媽要照顧好她,沒想一眨眼就要她獨自承受孤單,原先的感動在久久找不到湛景皓後化為委屈,她身著睡衣站在船頭,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寶貝,誰惹你生氣了。”低沉魅惑的聲音響在耳畔,身後緊隨而來貼上一具溫熱的胸膛,受驚的漫漫刹那間哽住呼吸,想要掙紮反而被來人抱的更緊。身子被翻轉過來,長長的羽睫猶然懸掛著淚珠。湛景皓嘴角揚起笑弧,眸底卻閃過懊惱,他微抬起漫漫下頜,滾燙的唇自眉眼落下,一路吮吸至她的紅唇,唇齒交纏,盡是蝕入靈魂的思念。
漫漫近乎要醉在他的似水柔情裏,可是想到剛才的事情,心底的怨氣就爆發出來,她用力推開湛景皓,“一早就將我丟在船上,自己去了哪裏?說,是不是有暗室,暗室裏是不是藏著美人?”
湛景皓近乎失笑出聲,可又抿緊唇不敢出聲,他壓抑住笑看漫漫的小宇宙熊熊燃燒,複而貼上去低喃,“是呢,藏著一個美人,老婆大人要不要陪我進去看看……”
漫漫被湛景皓嘶啞低迷的聲音喚得麵紅耳赤,腳下急於逃脫,便著急慌忙地應下,“哼,去就去,誰怕誰!”
一路推搡至一處隔間,進去後漫漫就怔住了,懸掛於牆上的熒屏將船內各處看得清清楚楚。後知後覺的她現在才反應過來,她一路狂奔尋找他的難堪狼狽竟早已被他窺探得完完全全。心中氣憤難平,抓起枕頭就要砸過去,沒想被湛景皓堪堪避開一把抓在手中。
“寶貝,你知不知道看你為我著急驚慌我有多開心?”湛景皓兩手抵在慢慢身側,俯身看住她,目光隻躥跳的火苗近乎將她燃燒,“你那害怕失去我的驚慌表情叫我忍不住想要……”最後的幾個字景皓貼著漫漫耳朵說出。
“流氓!”漫漫羞紅了臉,嗔怒,語氣卻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威力。
“老婆大人,昨天你爛醉如貓,現在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如此軟言儂語惹得漫漫咯咯笑出聲來。她仰著頭,亮白如雪的的燈光傾瀉至她雪白如凝的頸項,湛景皓俯身吻了上去,明白之後漫漫已經失了逃開的先機,僅幾下她的睡衣就被扯去,灼燙的皮膚相貼讓兩個相愛的人同時喟歎出聲。
有多久,他們失去彼此有過久了?!如雨點般的吻細細碎碎落下,沿著她的頸項一路下滑,最終濕潤的唇瓣遊移至她的腹部流連不止。
這裏曾孕育過他們的寶寶,是他沒有照顧好她才讓杜燁華鑽了空子。
湛景皓的心思,漫漫又怎會不知?胸口激蕩著酸楚甜蜜不得蓄意而發,漫漫迅速伸手擦去臉頰的淚水,躬身回應他的熱情。她想告訴他,她懂他,一切都懂。
彼此契合之際,他赫然停住,抬眸看她,眼睛在短暫幾秒變換了十幾種神色,有緊張、擔憂、害怕、憤怒、無奈、還有許多她看不懂的複雜情愫,最終,他伏在她肩頭,低喘出聲,“答應我,不會再離開。無論遇到什麽事情……”
漫漫托起湛景皓的臉,引人致命的眸子竟有淚光在閃。她從沒想到這個男人也會流淚,心口某處劇烈地狠狠撞擊了一下,她調整姿勢想去吻他的淚珠。
“別動!”湛景皓無法自製地低吼出聲,漫漫驚覺她們現在所處的境地,他的難受於她更像是一種懲罰的遊戲。她撓他,“我偏動,誰叫你為莫須有的事情流淚!”嘴上雖是怒罵,心口卻溢滿甜蜜,眼前盡是星光璀璨。
“再動你試試!”湛景皓突然加大力道。
他反擊,她哪裏是對手。隻幾下,她就被他攻城略地,送至雲端再牽引下來,臨界於痛苦和歡快之間,她顫栗到已經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唯有更緊地擁住他,用行動表明:此生即便是死也不會放開他的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