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是相看兩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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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淩晨5點多,歐楊錦整理好東西準備下車,他站在床鋪邊微笑地看著打著香甜小呼嚕的顏澤,她將自己裹得像隻白色的蠶繭,隻剩下顆亂糟糟的腦袋露在外麵,流著哈喇子的粉紅色小嘴微微張著,額前的留海隨著車廂的顛簸絲絲起落。

    歐楊錦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替她將散落在眼簾上的碎發輕輕撥到了耳後。

    直到Y城到站的廣播響起,歐楊錦才戀戀不舍地將目光從顏澤臉上移開,把留有自己號碼的便簽紙塞進顏澤的枕頭下麵,提著行李下了車。

    顏澤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她探出頭往下鋪看去,發現床鋪早已被收拾得一幹二淨,哪裏還有一絲歐楊錦的影子,莫名地便有些失落。顏澤揉去眼睛上糊著的眼屎,皺著眉搖了搖頭,總疑心與歐楊錦的相遇不過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如果不是夢的話,他以後應該會和自己聯係的吧?

    顏澤嘿嘿奸笑了兩聲,她昨天耍了點兒小心思,趁歐楊錦不注意在他的數學題集上留了自己的手機號碼,至於看不看得到,就要看緣分了!而且即使看到了,打不打又是另外一回事。

    盡管顏澤很傻很天真,感情方麵更是有點兒缺心眼,可她好歹也懂得這種豔遇用來點綴一下枯燥的旅途也就夠了,當不得真的。畢竟這世上還有句成語,叫做“一麵之緣”。

    顏澤下床洗漱,之後撿了撿自己的東西,便一直坐在下鋪翻《城市畫報》,直到下車也沒去整理床鋪,自然便沒有發現枕頭下麵的便簽紙。

    回家住了小半月,每天除了做題還是做題,歐楊錦的電話始終沒見打來,開始顏澤還會偶爾在睡不著的時候回味一下與他的相遇,慢慢地,越來越覺得那隻是一場太過美好的夢,夢中人的身影便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模糊不清。

    開學以後,顏澤更是忙得焦頭爛額。她這學期一定要將所有的學分都修完,才能保證下半年有時間去做畢業實習,考研的日子又眼見著一日日逼近,顏澤於是不得不背著一個碩大的背包去上課,每天都恨不能變作精分體,一隻手記課堂筆記另一隻手做考研習題。

    所以當鄒遠踩著叮當作響的高跟鞋飛奔回宿舍,扯著她那如緊急刹車一般尖利的暗紅色聲音興高采烈地宣布她們班將與電氣學院的某“和尚”班(該班清一色都是男生,沒一個女生)聯誼時,顏澤瞬間就如被針紮破了的氣球,“嗤——”地一聲飛出去很遠,泄氣地將自己躺成一條直挺挺的屍體,有氣無力地呻吟著。

    “哎,你這是什麽態度?”鄒遠掐著腰嫌棄地掀開顏澤的蚊帳,用塗著紅指甲的手指用力戳了戳她的頭。

    “哎呦,疼!”顏澤坐起來皺著眉揉太陽穴,“不就是聯誼嗎,不去還不行嗎?”

    “不行!誰不去你也得給我滾過去!”鄒遠作勢要爬到上鋪來。

    “哎哎哎,你別上來,我下去,我下去行吧大姐?”顏澤不情願地爬下來,手裏拎著才背了兩頁的政治書。

    “行了別看了!”鄒遠一把搶下顏澤的書,“啪”地扔在旁邊的書桌上,尖利的手指甲直指顏澤的鼻尖,“我告訴你顏澤,周六晚上我就是用棍子把你打暈了扛也得扛過去,你自己看著辦吧!”

    “幹嘛非得我去啊?咱們要考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我政治書才背了兩頁!難不成你都複習好了?”

    “哼哼,就是因為我也沒看完,才更要拉著你一起死!總之聯誼我是不會錯過的,電氣工程很多帥哥啊你知不知道?為帥哥犧牲一點時間也算值了!”

    顏澤趁著鄒遠兩眼冒桃心的時候正欲溜出門去,不想被她一把揪著領子拎了回來。

    “要死一起死,聽見沒有?!!!”鄒遠目露凶光,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來。

    等到了周六下午,顏澤盡管沒被打暈扛走,卻也好不了多少,她幾乎是在宿舍幾個人的挾持下掙紮著來到了聯誼場地——人民公園。

    鄒遠大方地向電氣工程的男生們把她自己隆重介紹了一番,等輪到顏澤時鄒遠大叫了一聲:“哎呀,都5點半了!咱們隻租了三個小時的場地吧?快別說了趕緊烤東西吃吧!”

    顏澤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連連表示同意,雖說鄒遠這麽做是為了打壓他人以突顯自身,顏澤卻暗自慶幸自己逃過了一關。

    爐子租了5個,於是一群人自覺分作五組湊到了一起。

    顏澤這組4個女生,都算不上什麽美女,自然湊過來的男生也就不多,就是先前沒看清圍過來的幾位,也在閑聊了幾句之後就又相繼奔向了別的組。等到人數最終穩定下來,就還剩下3個男生。

    然而讓顏澤意想不到的是,這3個男生居然還都不那麽挫!尤其是坐在她對麵的這個——栗色的自來卷短發,左耳垂上一枚小小的閃亮亮的耳釘,鼻梁很高,唇薄。重點是眼睛,正是顏澤最最喜歡的類型:單眼皮,細長眼。整個人看上去有點兒像……像誰來著?顏澤鼓著腮幫子一邊用力吹著爐子裏尚未著起來的碳,一邊在腦袋裏努力搜索了兩圈。

    啊——!!!崔始源崔始源!像崔始源有木有?

    爐子裏的碳像是在應和顏澤此刻雀躍的心情,“呼啦”一下子便著了起來,火苗一下子躥得老高,顏澤尖叫了一聲慌忙向後躲去,卻仍然熏了一臉的漆黑,頭發似乎也被燎到了一些,發出一股難聞的焦臭味。

    女生們剛剛原本都在尖叫,看到顏澤這樣一副雷死人的模樣,不禁捂著嘴笑得刹不住,對麵那幾位男生更是一陣狂笑,捶地的捶地,跺腳的跺腳。

    哼,笑抽你們,笑死了才好!

    顏澤憤憤噴了口氣,不想鼻孔裏噴出了兩團如夢似幻的煙灰來。

    “啊哈哈哈!你當自己是牛魔王啊!你、你、你太有喜感了!”眾人好不容易停下來喘口氣,便又重新笑得滾倒在地。

    顏澤覺得簡直丟臉丟到家了!今天她本來就不應該來!現在可倒好!她的一世英名就這麽毀了啊!!!

    起身便向不遠處的WC奔去,站起來時被裝著玉米的蛇皮袋絆了一下,又一屁股栽了進去。什麽叫屋漏偏逢連夜雨啊!ORZ……

    顏澤摘下眼鏡對著WC裏的鏡子洗了半天臉,就差沒搓掉臉上的一層皮了,總算恢複了原來的樣子,隻是留海有些焦曲,倒也不是什麽大問題,至少無礙觀瞻。

    虧得自己戴眼鏡,不然保不齊睫毛就禿了,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顏澤心裏自我安慰著從WC裏走出來,看見長得像崔始源的那個男生正站在外麵衝她招手。

    呃,不會是來嘲笑我的吧?

    她心裏忐忑著一步一挪到了那人麵前,眨著眼睛不好意思地問道:“哎,我剛剛那副樣子,是不是很醜?”

    “噗……”男生忍俊不禁地笑出聲,又急忙擺手,左眉挑得老高,“啊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不是很醜,是超醜!你那副樣子真是要多醜有多醜!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顏澤額頭上爆起一條青筋,嘴角抽動著狠狠瞪了對方一眼,真想一口鹽汽水噴死他!

    她這才注意到對方的聲音竟然是夜幕一樣的墨藍色!失誤啊失誤!原本就不該問他的,她差點兒就忘了聲音顏色越接近黑色的人就越腹黑,這是她多年以來總結的經驗啊,怎麽就大意了呢?這這這不是在自取其辱嘛!

    顏澤從鼻子裏麵“哼”了一聲,她剛剛在WC裏試驗了,再怎麽哼也不會再“牛魔王”了,所以她現在可以想怎麽“哼”就怎麽“哼”。一甩頭邁著小碎步就往燒烤場地走,沒想被男生一把拉了回去。

    “你到底想幹嘛?”顏澤黑著臉橫眉立目地吼他。

    男生用力揉了揉笑到抽筋的臉,手裏不知從什麽地方變了一塊手帕出來,遞到顏澤麵前:“呐,擦擦臉吧。”

    顏澤皺著眉一臉不信任地上下掃了男生一眼,猶疑著要不要去接,誰知道是不是這家夥又想出來繼續笑話她的點子?

    “啊,其實剛剛看你跑過來就想給你的,沒想到你跑那麽快!倆小蹄子倒騰得飛快,一溜煙就不見人影了,真跟牛魔王有一拚的!”說完被自己的笑點硌到,又是一陣狂笑。

    顏澤忍無可忍,上前踢了那人一腳,狂笑頓時變成了嚎叫。

    男生抱著小腿跳了幾步,“哎,你這女人真野蠻,開幾句玩笑怎麽就動粗呢?怪不得大四還單身!”

    顏澤平生最見不得兩件事,一件是無法忍受別人對她家人和朋友的傷害,另一件就是笑話她沒談過戀愛。

    於是憤怒的小火苗“咻”地一下躥得老高,上去照著那人的手臂就是一口,然後悠閑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看到男生的口型從“a”變成了緊抿的一條線,顏澤這才將手放下來,事不關己地瞥了對方一眼。

    “你、你、你,你叫什麽名字!”男生咬牙切齒地問道。

    “顏澤,顏色的顏,色澤的澤,怎樣?想找我報仇?我這隻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誰讓你說我單身!”

    “那你CP給我看看?聯誼會都來了,還怕別人說你沒男友?蠻不講理!”

    “你才蠻不講理呢!”顏澤憤憤地甩了甩手,不欲再跟他理論,扭頭便走。

    “等等!”

    “又幹嘛?還想讓我在另一條胳膊上咬一口?”

    “我才沒有那麽賤!”

    顏澤頓覺眼前一黑,一股裹挾著風的味道撲麵而來,手摸上去才知道,原來是那人將手帕扔在了她的臉上。

    顏澤摘下眼鏡,一邊擦著臉上和頭發上的水珠,一邊衝著已經走遠的男生大聲喊道:“喂——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男生並沒有理她,一邊往前走著,右手握拳,伸出大拇指向身後用力揮了揮。

    顏澤因為剛剛摘了眼鏡,便隻看見他衝自己揮了揮拳頭,完全沒看到伸出的那截大拇指,不禁驚悚地皺了皺眉:

    完了,看來他還是要找我報仇!ORZ……(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