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是光怪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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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那天我是說過,你隻要看到我一個就好了,但這並不代表我也隻能看到你一個。而且從頭到尾,我並沒有說過要你做我女朋友的話,你仔細想想就知道了。”

    顏澤頭腦一片空白,可是她記得J曾經說過“跟我在一起不許三心二意”這樣的話,這難道不是在暗示她已經跟他在一起了?

    “你的意思是,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在自作多情嘍?”顏澤沙啞著嗓子沒有一絲溫度地反問道。

    “不是說你自作多情,隻不過愛情原本就是這樣,誰愛得多一點,誰就是輸家。你從一開始就應該明白,我們這場愛情遊戲裏,你是注定要輸的。”

    顏澤抹幹臉上的淚,繼續追問:“既然是遊戲,你為什麽不多玩兒幾天?我這麽快就被你厭倦了嗎?”

    “我也不想啊,可是不是被你發現了嗎?女人嘛,還是笨一點的好,你看現在多沒勁兒,搞得遊戲都玩兒不下去了。”

    “啪”的一聲,顏澤掛斷了電話,打開通訊簿直接將他的號碼刪除掉,刪到照片時咬了幾回牙,卻終是沒能下得去手。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賤!這是在幹什麽?明明知道被人玩兒得團團轉還死皮賴臉地去求人家接著轉不要停下來?明明已經被他狠狠拋棄了卻還看著他的照片舍不得刪?你還真是沒骨氣!

    顏澤狠狠扇了自己兩耳光,腦袋裏智慧的小燈泡“叮”地亮了起來,對,不能刪!她要把這照片放大了貼在牆上,每天往他臉上丟飛鏢!決定了之後顏澤不再糾結,正欲翻牆出去散心,突然想到這翻牆的技術竟然也是那人教會的呢,於是故意將手掌攀在有鐵絲的地方,放點血出來反倒會讓她覺得沒有那麽痛。

    顏澤一口氣跑到操場上。

    天氣真好。那麽多的星星,冷冷地發出嘲笑聲。

    顏澤坐在操場一邊的蹺蹺板上。那端沒有人,重量全部落在顏澤這邊,於是整個人就像是坐在了冰涼的地上。

    操場空蕩蕩的,一個鬼影子都不見。角落裏的大榕樹說不上有多大年紀,樹幹粗得要十幾人合抱才丈量得過來,枝幹擰著勁兒和旁邊的榕樹們糾纏在一起,像是那時她和他交握在一起的雙手。

    從故事的開頭,顏澤就已經錯得離譜。她與J的劇本裏,從始至終關鍵詞都隻是“遊戲”二字。從遊戲最初的十指相扣,到遊戲最後的一無所有,原來她曾經相信自己已經牢牢握在手心的,到頭來不過隻是一把虛空。

    顏澤肆無忌憚地哭開了。趁著夜涼如水夜色空茫。不如痛快淋漓地大哭一場。

    她隻給自己悲傷這一次的時間,為了一場不靠譜的遊戲,哭這一回已經足夠奢侈了。等到明天起床,她顏澤便又是一條好……妹紙,對!過了今天,她顏澤就又是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爛,響當當的一枚軟妹子!

    於是操場上空,頓時響起了顏澤悲慟的嚎啕。

    哭到再也流不出眼淚,顏澤不甘心,又幹嚎了幾嗓子,聲音顫顫巍巍地飄出去很遠,寂寥得有些瘮人。

    她揉了揉腫脹的雙眼,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腳下仍然有些趔趄,但感覺已經好多了。

    她還是覺得不過癮,便放開嗓子衝著空曠的場地大聲喊:

    “姓薑的,你就是坨臭狗屎——!!!”

    ——是坨臭狗屎!!

    ——臭狗屎!

    聽到綿延不絕的回聲傳來,顏澤拍了拍手,心滿意足地仰天大笑。

    你看,其實並沒什麽大不了。

    真的沒什麽大不了。

    回宿舍後顏澤從枕頭下找到他的手帕,三下五除二DIY了一個人形布偶,用針線在上麵縫了個大大的“濤”字,把針狠狠戳在上麵,這才累得昏睡過去。

    那晚,顏澤做了一個夢,夢裏她聽到有人敲門,打開門時,看見J浮腫著雙眼站在門外,牛仔褲鬆鬆垮垮地胡亂挽在膝蓋上,露出小腿上幾道正在流血的劃痕。

    他踉蹌著走進來,完全失卻了平時的瀟灑風度,直撲到床上,把臉深埋進去,發出悶悶的聲音:“我們吵架了。”

    顏澤無聲苦笑。

    這是第幾次了呢?似乎每次和他見麵,都是在他和別的女人鬧了別扭之後。而他到這裏來,不過是想要尋求一點安慰。

    顏澤煮了熱騰騰的打鹵麵,裏麵渥了兩枚金燦燦的雞蛋。他像餓了很久的孩子,毫不客氣地狼吞虎咽起來。

    顏澤蹲在地上,用棉簽輕輕擦拭他流血的傷口。

    他吸完最後一口麵條,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然後突然俯下身,用殘留著麵條湯的鹹澀嘴唇親吻了她。

    顏澤睜大了眼睛,看著他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英俊的臉,他短短的睫毛上甚至還掛著未幹的淚珠。

    這算什麽,一碗麵或者幾次收留的報酬?

    於是狠下心來用力將他推開,顏澤迅速轉過頭去的一瞬,眼淚不可抑製地奔湧而出。

    不是這樣的,她要的愛情絕不是這樣的。

    即使在夢中,顏澤也清楚地知道,她終究是留不住他的。

    果然,下一幕,那個女人便前來尋他回去。在他們相擁而泣的那一刻,顏澤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隻能傻傻地杵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手裏拿著沾著他血液的棉簽,嘴唇上殘留有他傳遞給她的麵條湯。

    那女人挽著他的手臂走出去,門在他們身後應聲關上。顏澤跌坐在死氣沉沉的地麵,頭開始劇烈地疼。

    ……

    “我們的愛過了就不再回來,直到現在我還默默地等待……”

    顏澤揉著疼得像要裂開的腦袋,在枕頭下麵摸出手機,閉著眼睛不耐煩地摁掉鬧鍾。

    悲催的,大早上這麽個鈴聲!早知道設置成《上學歌》了。

    又躺了一下,開始每天早晨必做的喚醒運動,腳趾先動了動,然後到小腿,膝蓋……

    ——啊,好痛!

    像太長時間沒上油的門,發出吱扭的聲響。

    又試著扭了扭腰,天!這是腫麽了?難道我腫了麽?又酸又疼又重!

    不甘心,使勁兒翻了個身。

    沒轍了。渾身像要散架了似的,每一個關節都在吱吱地衝她叫囂。

    自己攤開手掌摸了摸腦門,滾燙。

    呃,病了……

    索性繼續睡,便又陷入光怪陸離的夢境。

    四周盡是黑暗。很多門,黑漆漆的冰冷的銅門。

    顏澤感到有風溜過門縫從四麵八方向她湧來。

    像是踩在冬天的河水裏,腳下一片刺骨的冰涼。低下頭,原來竟是光著腳的。

    我的鞋呢?顏澤習慣性地皺眉,光著腳跑去逐一推那些門。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出去!

    顏澤睜大了眼睛靜靜聽著自己的回聲漸漸消逝,心裏居然不再害怕。隻剩下滿滿的寂寥。

    她無力地滑坐在地上,把臉埋進膝蓋間,小聲地啜泣起來。

    “小澤,小澤!”溫暖的粉紅色。

    顏澤慢慢睜開眼,看見齊琪正在焦急地呼喚自己,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看見顏澤醒了,齊琪臉上一鬆,握住她滾燙的手說:“小澤你不要哭,我這就找人送你去校醫院!”

    幹嘛去醫院?正欲開口,卻發現嗓子都粘在了一起,根本發不出聲音。

    她試著“啊啊”了幾回,扯得嗓子像被火灼傷一般的痛。無奈苦笑了一下,便又閉上眼睛。

    再次醒來,是在校醫院的病床上,油漆成綠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濃鬱的消毒水的味道刺激著鼻腔。

    輸液瓶裏的液體還剩下一小半,看來又睡了很久。

    總算今天不用看書了!哈哈哈,太好啦!

    “阿澤。”

    墨藍色。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輕輕搬動椅子的聲音。來人坐了下去。應該穿了非棉質地的襯衫,有衣料細小的摩挲聲。

    顏澤緊閉著眼睛努力不去想他的樣子。

    “阿澤。”又是輕輕地一喚。

    “原諒我。……你是個好姑娘。”沒頭沒腦的。

    顏澤臉上涼涼的一片。

    許久,又是輕輕的椅子搬動聲。

    J站起來走到門口,最後望了顏澤一眼,輕輕關上了房門。

    下午就打了個人力小三輪回宿舍,齊琪在旁邊一個勁兒地問要不要住兩天院鞏固鞏固。

    顏澤好笑地刮了刮齊琪的鼻子,嗓子還是有些啞,不過總算能說話了:“你聽說過誰打個噴嚏就住院了?把姐矯情的!”

    “哈!你這可不是打了個噴嚏的問題,你這叫發燒好不好,39度高燒!會死人的!”說著眼圈都紅了,“大學四年都沒見你生過病,每次我生病都是你照顧我。今天可把我嚇死了,小澤你肯定不知道自己都說胡話了吧!”

    “納尼?我不會把我銀行卡密碼告訴你了吧?”顏澤誇張地問道。

    “什麽啦!你一直喊,‘別打了別打了’,我們都嚇傻了,我問你什麽別打了,你說‘他們打麻將,吵死了!快讓他們別打了!’”

    噗……顏澤捂著肚子笑起來。

    “還笑,人家都被你嚇死了!”齊琪伸手打了她一下。

    顏澤直起腰,收拾起一臉的笑意:“哎,話說你這麽柔弱的小身板兒是怎麽把姐折騰到醫院的啊?”

    齊琪低下頭扭捏地對手指,“我要是說了你可不帶生氣的啊?”

    顏澤猛點頭。

    “那個,我打電話給薑濤說你暈倒了……”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聲若蚊呐。

    “……”

    齊琪悄悄瞥了眼顏澤此刻的神情,心裏不禁嘟噥,都說了不告訴你吧?這下可好,又鬱卒了!

    “好吧小澤,你要是不高興就罵我吧,打我幾下也行!都是我不好,我錯了。”嘟著小嘴眨著星星眼,齊琪把帶著嬰兒肥的小臉湊到顏澤麵前誠懇地說。

    顏澤撲哧笑了出來,拍了拍齊琪的包子臉,“咱們今晚去蘇荷好不好?”

    齊琪難以置信地把手貼在顏澤的腦門上,滿臉的疑惑:“你不是又發燒了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