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捌是病態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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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澤沒有做聲,半天才答非所問地出聲道:“你應該不回來了吧?學校人走得差不多了,我也想買票回家了。”
歐楊錦盡管學分早就修夠了,但是畢業實習卻是一定要做的,恐怕下學期沒時間再去N城陪顏澤了,他不舍得就這麽和她分離,趕緊道:“你先別走,不是還有十來天才過年呢嗎?我還回去,我們這幾天好好放鬆一下心情,你也別去宿舍了,去我那兒住吧,行嗎?然然那屋我還好好給她留著呢。”
說完自己才發覺觸到了雷區,急急地閉了嘴忐忑地等著顏澤那邊的反應。
聽到“然然”這兩個字,顏澤微微怔了怔。明明幾天前還在的人,如今卻已陰陽相隔,明明幾天前才發生的事,此刻卻已恍如隔世。
好久,她才略微緩過神來,悶聲道:“嗯,你來吧。”
歐楊錦買的是機票,當天晚上就到了N城,直接從機場打車到顏澤他們學校。然而到顏澤她們宿舍大樓去找她,舍管阿姨卻說她們宿舍是鎖著門的。歐楊錦站在大門口傻了眼,正要打電話給顏澤,遠遠看見她正耷拉著雙肩無精打采地往前走,急忙跑上前,一把扳過她的肩,有些責怪地問:“這麽晚了,你一個人跑去哪裏了?”
顏澤滿是淚痕的臉抬起來的一霎那,歐楊錦覺得自己心髒裏的某個地方突然空了一下,仿佛眼看著自己最珍愛的瓷器就要摔碎在地上,明明心疼得要命,卻又趕不及去拯救,隻能眼睜睜看著眼前的事物像是慢鏡頭般緩緩推進,然後,瓷器落地,“啪——”的一聲脆響,一切恢複正常,隻剩下那破碎的回聲空蕩而寂寥地回繞在耳邊,滿滿地都是悲傷。
從那一刻起,歐楊錦清楚地知道,有些東西,終究是不一樣了。
“怎麽又哭了?”他抬手抹去顏澤臉龐上的淚水,心疼的語氣帶了些微的倦意。
顏澤似是沒有察覺到自己正在流淚,唇角向上翹了翹,給了歐楊錦一個雲淡風輕的微笑:“錦,你來了?考得好嗎?”
歐楊錦微怔,他錯覺時光又轉回到初次相遇時的那一晚,顏澤頭發軟軟地散在兩肩,墨一樣黑的瞳仁裏露水重重,她轉過頭來微笑著對他道了聲“晚安”,於是他的心,就此淪陷在她的笑容裏,從此隻想守在她的身邊,陪著她將這世間美景看遍。
隻是這場關於幸福的設想裏,原本並沒有眼淚與傷痛的存在。
歐楊錦忍住心痛,將溫暖的手掌覆在顏澤的眼睛上。顏澤濡濕的長睫毛在他掌心中不安分地顫抖了幾下,便安靜下來,慢慢地閉了起來。
“這幾天怎麽又開始哭得厲害?再這麽下去你身體會垮的!”終是忍不住,輕聲責怪起來。
“啊咧?我哭了嗎?”顏澤拉下歐楊錦的手,看到他溫暖幹燥的掌心已經沾了濕漉漉的一片露水,不安地掃了一眼歐楊錦的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低下頭囁嚅道:“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歐楊錦皺起眉,上前捧起顏澤的臉,擔憂地追問:“這些天你都是這樣的,有時吃著飯眼淚就流出來了,還有跟我說話的時候,明明講到好笑的事情,笑著的時候卻也在流淚,我以為你是又想起了……呃,我以為你自己知道。其實你不知道嗎?自己在哭?”
顏澤眼睛瞪得很大,眉頭皺起來,詫異地用力搖著頭:“我真不是故意這樣的,我什麽都沒有想啊,可是這幾天不知道怎麽了,總是感覺到臉上涼涼的,用手一抹,才知道自己又哭了,可是我真的沒有想什麽啊!”
歐楊錦一聽急了,第二天一早便拉著顏澤跑去醫院看醫生。結果醫生並沒有檢查出什麽異常,隻說有可能是精神受過什麽刺激造成的一種病態反應,不是什麽大問題,過一段時間後應該自己慢慢就會好了。
歐楊錦並沒有因此好過一丁點,他隻盼這“過一段時間”能夠早日到來,就算是這種病態反應下流出的淚水,他每看一次心也仍然會跟著碎一次,恐怕最後顏澤是好了,他自己卻已經被折磨得心力交瘁了。
“錦,如果我萬一沒有考上,我是說萬一,你打算怎麽辦?”回來的公交車上,顏澤把下巴放在歐楊錦的肩頭,眨巴著單眼皮的眼睛歪著頭問他。
“你要是沒考上我還去幹嘛?這個問題以前不是就已經明確了嗎?”歐楊錦真是這麽想的,畢業即分手的魔咒在他這裏絕不可能成立,他是一定要和顏澤在一起的,兩人都能考去帝都自然最好,如果萬一顏澤沒能考上,那他寧願放棄讀研的機會,也不會選擇放開她的手。
“可是,我希望你去讀研,真的希望!”顏澤特別真誠地望著歐楊錦的雙眼,她當然知道歐楊錦是認真的,她現在早已不用靠看清他的雙眼皮是不是又被撐開了來判斷他是否說了真話,她對歐楊錦已經足夠了解,知道他原本就是真誠的人,尤其是在自己麵前,基本上從來就沒有說過謊話。(m.101novel.com)
